第16章 给活人办丧事
周易到底没有勇气去做落在张泠泠身上的一粒尘埃，第二天从沙发上起来，正要洗漱去参加考试，烛爷拉着小女孩从外面提着早点走进来，说：“考试延期了。”
一天不见，小女孩又长了些，看上去差不多两岁半的样子，没有昨天那种蔫蔫的虚弱，很有精神，甚至有点儿明亮的风采，像那种幸福家庭出来的孩子一样。
看来烛爷的小鱼干不光味道好，还包治百病。
一念至此，周易也没当回事，刚坐起来的身体又倒了下去，就着刚才的话题，说：“我怎么没接到通知。”
烛爷说：“昨晚小青来就是为这事，可能当时一高兴给忘记说了，她怕耽误你休息，一大早给我打的电话。”
周易问：“延期到什么时候，说了没有？”
烛爷说：“没有，你也别着急，刚好红白理事会接了单生意，生意不大，你妈的意思是交给你，让你练练手。”
周易来了精神，又直挺挺的坐起来，问：“什么生意？”
烛爷言简意赅的说：“给一个活人办丧事，具体的信息我待会儿发到你手机上。”
周易问：“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没？”
烛爷想了想，说：“记得办完丧事，把人带回来。”
片刻后，周易收到了信息，读完之后，发现虽然烛爷说得轻描淡写，但是事情实际上没那么简单。
丧事的委托人是紫薇王朝一个不入流小县城的秀才，秀才的级别很低，仅仅相当于万象魔宗的见神境。但是境界如此之低的一个小秀才能够找到花园头社区红白理事会，本身就说明了这个秀才的不简单。事实上，根据烛爷提供的消息，这名秀才在紫薇王朝的密档中评价十分之高，那名国师私下里甚至动了收徒之念。
可是，这样出色的一个人，为什么至今还是一名秀才？
周易不解，接着往下看，根据花园头社区红白理事会得到的消息，这人天资太盛，给人的感觉太过惊艳，仅仅十岁，就已经轻轻松松取了秀才功名。而且此人文采风流，诗词歌赋更是一绝，有“白衣卿相”之称，紫薇王朝的诗词圣人甚至断定此人若是专注此道，有超越自己、开宗立派的可能。
正因为此，这名秀才年轻气盛，一时无两。但是成也气盛，败也气盛，这名秀才的成长地虽然偏远，却是紫薇王朝遏制月亮湖的一处咽喉要地——撮尔国，驻扎了一名异姓王侯。那异姓王侯姓汪，名怀山，祖传学问青牛劲，一共七重境界，汪怀山如今堪堪修炼到第六重，已经力可拔山，现任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武选清吏司郎中本是紫薇王朝正儿八经的正五品大员，但介于汪怀山的王侯身份，使得这武选清吏司郎中位阶直线提升，成为了正二品，与兵部尚书级别一样。
汪怀山是内阁首辅高云松的肱骨，仗着有高云松撑腰，自己又是正二品大员，平时在兵部兴风作浪，势头比之兵部尚书还猛。
汪怀山膝下有一子唤作汪宪，人称世子宪，都说老子英雄儿好汉，这汪怀山在兵部不可一世，世子宪在撮尔国也不遑多让，平日里飞扬跋扈，骄纵放荡，视天下英雄为无物。在撮尔国，有他爹做后盾，一般人倒是也不和他一般见识，由得他自以为是。
撮尔国内又有个县城叫河陵县，也就是那秀才的出生地，概因为撮尔国虽名为国，却只相当于两三个县大小，河陵县就是其中最繁华的所在，世子宪和他娘也长居在此。
秀才和世子宪隶属不同的阶级层面，原本应该井水不犯河水，谁知偏偏这个时候，那名秀才的才华展露了，成了公认的第一。辽王妃见了，有心拿这秀才磨砺世子宪，便屡屡在府中赐食给这秀才，言谈之间，对这秀才大加夸奖，意图激发世子宪的上进心。
奈何，这王侯世子才不及人，却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勤思好学，反而动了歪心思，屡屡指使爪牙对这名秀才殴打欺凌。更有甚者，在接下来的两次秋闱，买通了阅卷人，致使这名秀才屡试不中，以至于一个年少气盛的少年天才成了个郁郁不得志的潦倒书生，几乎就要泯然众人矣。
紫薇王朝的吏部对这名秀才倒是一直暗中给与着关注，见此情况，去向国师汇报，征求处理意见，那国师有意磨炼他，便说：“我紫薇王朝不缺一名才情绝世的诗词圣人，缺的是一名经略一国的治世能臣，再熬熬吧。”
吏部心领神会，也就由得那秀才继续名落孙山。
其实，按照他们的计划，今年的秋闱，这名秀才就会被选拔出来，然后因缘际会拜在紫薇王朝国师的门下，从此平步青云，位极人臣。
这种堪称国之重器的人才，紫薇王朝虽然隐藏得好，却架不住外面挖墙角的人多，从紫薇王朝国师的一些风吹草动，结合安插在紫薇王朝吏部中间谍的通风报信，这名秀才还是被重点关注上了。经过长达数年的反复接触，此人终于被说动，愿意前来仙都城求学。
周易要做的就是制造死亡假象，帮助这名秀才顺利来到仙都城。
看完之后，周易有点儿懵：“不是说自己的家就是个普通的红白理事会吗？这怎么还干上间谍的勾当了呢？”
“爸爸！”
这时候，小女孩百无聊赖的摇了摇周易的胳膊。
“啥？你叫我什么？”
周易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的看向小女孩，这一看，感觉还挺好看的，西瓜头，大眼睛，翘鼻梁，小嘴巴，给人的感觉甜甜的。
“爸爸！”
小女孩肯定的说。
周易黑着脸说：“别瞎叫，我还没十八呢。”
小女孩说：“烛爷爷说了，我的命是你救的，救人一命，就是再生父母，所以你就是我爸爸。”
周易一边干饭，一边说：“什么跟什么啊，这哪里听来的歪理邪说？再说了，救你的是烛爷，是他给秀兰的小鱼干，小鱼干知道吗？就是昨天你吃的那种。”
小女孩鼻子抽了抽，说：“烛爷说，他是看你的面子才救的我，所以，你才是我爸爸。”
周易耐心的解释说：“也不能这么论，按照你这么说的，我在路边救了一只小猫小狗，岂非也成了它们的爸爸？”
小女孩迟疑了一下，说：“你们男人不就喜欢这样的吗？我听说还有女孩专门扮成小猫小狗小兔子去取悦你们男性？或者，你希望我喊你‘主人’？”
周易满脑子黑线，说：“你小小年纪从哪听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小女孩指了指烛爷的房间：“烛爷爷那里很多这样的碟片，昨天他睡着了，我认生睡不着，就起来翻看来着。”
哐当！
烛爷房间里传来一阵闷响，似有重物坠地。
周易不满的喊：“烛爷，以后不要翻墙了。”
“嗯！”
烛爷闷闷不乐的应道。
处理完了烛爷这里，周易盯着小女孩的眼睛，说：“记住，以后不许开烛爷的电视。
还有，也不许喊我爸爸！”
小女孩说：“那我喊你什么？”
周易说：“喊哥吧。”
小女孩说：“那不差辈儿吗？”
“聊啥呢你俩？”
张泠泠睡眼惺忪的走过来，问。
小女孩：“妈妈！”
张泠泠瞬间没了睡意，瞪大眼睛问：“你喊我什么？”
小女孩说：“妈妈呀！”
张泠泠说：“我滴妈呀，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小女孩说：“纠正一下，你充其量也就是个黄花大妖怪。”
张泠泠拿眼神示意周易，问：“咋回事？”
周易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也很无奈。
小女孩说：“出嫁从夫，我是从我爸这边的关系喊的。”
张泠泠乐了，说：“合着我还成了买一赠一的赠品了。”
小女孩说：“也不对。”
张泠泠说：“怎么了？”
小女孩：“烛爷说了，多个孩子多条路，以后我爸要想路走得宽，起码要找十个八个的配偶，按照这个最低标准来计算，你也就是个八分之一。不过，你算拔得头筹，我可以喊你大妈妈，其他的我都喊姨。”
张泠泠说：“我谢谢你啊。”
小女孩说：“不客气，为人子女，造福一方，我也是为了这个家。”
张泠泠愣了愣，说：“还别说，这成语用的，和我倒真像一家子。”
这时，周易也终于吃好了饭，小女孩说：“哥，你去跟她再睡会吧，餐具放着，待会儿我收拾。”
张泠泠气急败坏的说：“急着收拾干什么，我还没吃呢。”
小女孩郑重的说：“你昨天刚进门，所以，今天我帮你一次，以后家务活都是你的，我年纪还小，可就不帮你了。”
说着，小女孩又转身问周易：“哥，你觉得呢？”
周易闷闷的说：“我没意见。”
张泠泠不依了，说：“凭什么你叫他哥，非要叫我妈呢？这不乱了吗？”
小女孩歪着头想了想，说：“那我叫你嫂子？”
张泠泠说：“你爱叫就叫吧，反正比叫妈好听。不过，叫归叫，我告诉你，我和许乐之间八字还没一撇呢？”
小女孩不以为意的说：“反正以后后悔的又不是我。”
张泠泠说：“小孩子太聪明了，小心长不大。”
小女孩说：“没想到你心这么毒，连自己的小孩都不放过，我不想和你说话了。对了，哥，你得给我取个名字，烛爷说，只有取了名字，才能上户口，受法律保护，要不然我有可能被黑心混蛋偷走折断了四肢去乞讨。”
周易想了一下，说：“叫许铃吧，小名就叫小铃儿。”
小女孩赞同的说：“这个名字好听，我喜欢。”
张泠泠说：“喜欢什么呀？她是嫌你吵，一天到晚，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你知道上课铃吗？我最讨厌上课的铃声了。”
小女孩冷冷的看她一眼，说：“我知道你是在嫉妒我，不过，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张泠泠惊奇的说：“我嫉妒你？我嫉妒你什么？”
小女孩说：“因为他没有给你取名字。”
张泠泠发誓以后自己坚决不要小孩。
周易本来已经饱了，但是张泠泠生怕许铃嘴里再冒出什么虎狼之词，硬拉着他再吃了点儿，一顿饭吃完，周易起身去问烛爷自己应该怎么做。
烛爷一边收拾屋子，一边说：“每个人做事的风格不一样，我给你的建议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做方针时不妨胆子大一些，具体实施时，不妨谨慎些，接下来如何布局，如何发力，如何收尾，都该由你自己决定。除此之外，我的任何建议，都只会限制了你。”
周易说：“出公差有什么保障措施吗？”
烛爷笑了笑，说：“这个当然，每一个理事会成员对我们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出差期间产生的费用，不仅实报实销，等项目结束，还有一到一万数额不等的金钱奖励。”
周易睁大了眼睛，静待下文，等了半天，见烛爷似乎没了说话的意思，问：“就这？”
烛爷哈哈一笑，说：“尽管去吧，到了之后，有理事会安排的人主动联系你。还有，这个你拿着，如果事不可为，就捏碎它，它会带着你瞬间返回仙都城。”
说着，从手边捡起一枚破旧的玉佩，周易接过来，发现上面刻的铭文自己竟然不认识，这让他啧啧称奇。要知道，师父这人虽然不靠谱，但是学问是真有的，对自己的教学也算得上尽心尽力，加上跟着他四处流浪那么多年，可以说不管是四大宗派的逸闻轶事，还是雅言俚语，在强大的记忆能力加持下，他不敢说研究有多深，见多识广是肯定的。
烛爷看他郁闷的样子，笑道：“不过在走之前，你母亲还安排了一件事，必须马上落实。”
周易收好玉佩，说：“什么事？”
烛爷轻描淡写的说：“仙都大学的考试结果出来了两门，根据小青走后门得来的消息，通过测验基本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相当于提前拿到了仙都大学的入场券。现在孩子也有了，有了孩子就是扎下了根儿，所以，你该见神了。”
说到这个问题，周易说：“会不会太快了些？”
烛爷说：“我、小青和你妈商量过了，现在四宗之间，形势微妙，瞬息万变，随时可能擦枪走火。所以，破境之事，只争朝夕。”
周易问：“我妈回来了吗？”
烛爷说：“正在路上，不会耽误你见神的。”
周易不解，说：“可是我思路未定，还未决定要以哪种方式见神。”
烛爷说：“这个问题，我们已经提前替你做出了决定。”
周易问：“你们帮我选了哪条路？”
烛爷意味深长的说：“当然是心象宝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