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迟至黎明（二）
“嗯……很可疑啊……”西村悟摸着下巴盯着坐在位置上写写画画着什么的夏目贵志，他表情若有所思。
“什么可疑？”北本笃史疑惑地看了看西村悟又看了看夏目贵志的方向，他怎么没发现有哪里可疑的？
“前几天夏目问我该怎么学手语，这段时间放学后行踪也神神秘秘的，周末也早早就走了，连钓鱼的邀约都不去，很可疑啊这家伙！”西村悟一敲掌心，突然恍然大悟，“决定了！北本！我们拉上田沼君去跟踪夏目吧！一定要知道夏目遇到了什么事！说不定是悄悄背着我们去做课外实践了呢？”
田沼要觉得自己就不该答应这两人过来跟踪夏目的，他一脸心死地蹲在树后面，身边是举着树枝做伪装的西村和北本，不远处是夏目贵志有些急匆匆的身影。
“是戴着狐狸面具的大小姐诶！北本！”
“哦哦！原来如此！手语是因为要和大小姐交流而学的啊！”
“不过……夏目完全被大小姐的护卫们比下去了呢……”
“对啊对啊！一败涂地呢……”
田沼要已经完全放弃挣扎了，这两个笨蛋在背后议论别人就不要这样明显啊！没看到那边的几个人都发现他们了吗？
而听到这些话的夏目社死到额头青筋乱跳，他歉意地对绯音笑了笑，转身黑下脸走到已经暴露位置的三人面前，“你们在干什么啊！还有，田沼你怎么也跟着他们乱来啊？”
“抱歉，只是很担心夏目你的状况，所以稍微任性了一下，”田沼要舒了一口气，因为之前夏目贵志总是在遇到什么危险的妖怪后躲着他们，这才是他想弄清楚情况的原因，“不过，是认识了新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夏目贵志看到田沼要少见的笑容瞬间愧疚了起来，他刚想开口道歉，却看到西村他们那边已经开始问绯音面具的事了。
[面具是舅舅送的礼物，不过也没什么不能看的。]
比完手势少女发出一声轻笑，然后忽然抬手掀起面具，露出一张笑眼弯弯的脸，妃红色的清透眼瞳看着好奇心颇重的两位dk。
直面这样的绝色，dk们纷纷在心里哦呼一声。西村拉过北本凑近他，并没有压低声音说到，“原来是这么漂亮的大小姐，难怪夏目……”
“喂！你们！我听得到啊！”夏目贵志咬着牙，脸又黑了下来。
绯音忍不住提袖掩唇笑了起来，笑声里是久违的真实的开心，连那双从回到这个世界开始就藏着空茫的眼睛也填满了笑意。
她想起了刚回来那天逃出源家后被舅舅和晴明哥哥捡到的场景，灯红酒绿的都市看不见星星，却有皎洁的月光自高天垂怜于她，带着让她舒适安心的温暖。
“小绯音想到学校去吗？”手机那边传来玉藻前含着笑意的声音，颇有些低沉的嗓音带着微弱的电流，“羽衣和爱花可是很想和你一起上学的哦，多交一些朋友也好呀～”
[舅舅……我想留在八原……]绯音咬着下唇，脸上泛起薄红，拒绝亲人的好意让她有些赧然，[因为刚认识了新的朋友……所以……]
“不用道歉哦，小绯音～”玉藻前轻轻笑着，他一向都是纵容着绯音这孩子的，这孩子实在是太过乖巧了，“不过，如果哪天小绯音能跟羽衣爱花一起叫我父亲大人就好了～”
[舅舅！]绯音不自觉鼓起脸颊，有些羞恼地跺了跺脚，舅舅哪儿都好，就是太喜欢捉弄人了，明明知道她有养父的，当初还是他自己拜托养父收养的她。
“对了，小绯音如果遇到什么戴着眼罩的白发可疑男人、有奇怪刘海眯眯眼的可疑男人、绑着绷带喜欢殉情的可疑男人，或者是看起来像是睡不醒只会放火打架的红发可疑男人之类的，”玉藻前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似乎有奇怪的咯吱声从那边传来，但是俊美的脸上看过去又依旧是熟悉的温柔笑意，“总之如果遇到看到你表情奇怪的可疑男人，你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舅舅，如果舅舅没空错过了你的电话，你就直接报警，要记住哦小绯音～”
[好的，舅舅，我记住啦～]绯音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点着头乖巧地答应了玉藻前的要求。
八原是个很美的地方，绯音很喜欢这里，不仅只是因为有朋友们在这儿，还有春日漫山遍野的粉花、夏日热闹的祭典和妖怪们的酒会、秋日神明们的宴会、还有冬日洁白的雪和冒着热气的寿喜锅。
少女站在门外扬起手对温柔的塔子阿姨还有滋叔叔用力挥了挥，脸上的笑容灿烂到连黄昏的阳光都贪恋到迟迟不愿隐没。
“绯音是个乖巧的好孩子呢，”藤原塔子看着脸红到可以媲美晚霞的少年，捧着脸这样说着，“少年的青涩时光啊，贵志君，要加油哦～”
藤原滋推了推眼镜，一脸严肃颇为认同地点着头。
茶发少年忍不住留下一句作业还没写完，然后落荒而逃。
夜晚的天守阁黑暗寂静，只有窗外终年不谢的荼靡灼灼盛开，绯音坐在窗子上看着悬在本丸天空的月，洁白的袖口上沾着血。
她从噩梦中惊醒后就吐了一口血，遗留的恐慌还萦绕在她心间，今天回来时她祓除了一个咒灵，这件事她谁也没说。
洁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咒纹，她试图张口说话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音节。然后，手垂了下去，长长的雪发遮住脸颊，少女保持着这个姿势就这样沉默下去。
异能力「桃源乡」失去了言灵的加持就失去了能够复活死者的权能，而她的王权只能“等价交换”，如果……如果她所有在意的人真如噩梦中那样死于非命，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会疯的。
直到晨露打湿衣衫，绯音才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她觉得思维有些滞涩，按了按脖颈，纹着咒纹的那块皮肤已经被她自己无意识中抠出几道伤痕，这样的疼痛还不够，她有些晕晕乎乎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