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周目·谁与换长生

    距离最后一次围剿羂索已经过了很久了，又是寒冷的冬天，洁白的雪笼罩了整个天地。

    两面宿傩站在庭院中仰着头，雪落在他那半边面具上没有融化，他就那样静默地站在那里，像一尊狰狞威严的魔神像。

    他还是很讨厌弱者，却也懒得理会那些愚昧无知的人类了。

    “宿傩大人！外面风雪有些大了，还请您……”

    里梅有点儿像只聒噪的雀鸟，宿傩这样想着，身体却自动往屋里走了，这仅仅是和绯音在这人世十几年养成的习惯。

    像这样的时候，他愈发思念在桃源乡和地狱的那些时候，没有四季轮换的地方，能和绯音亲密地相处的地方。也许只有在那里，只要在绯音身边，他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心是跳动的。

    “宿傩大人，那些贵族又送了人过来……”

    耳边还是里梅有些聒噪的声音，宿傩的视线落到缩在角落神情惊慌的人身上，那女人有几分与绯音相似的脸，摆出那样楚楚可怜的样子。

    宿傩忽然笑了起来，该怎么形容那个笑呢，狰狞扭曲仿如恶鬼，那是一个带着疾风骤雨般暴怒的笑。

    “哈，很好……”一声短促的笑声从面目狰狞的鬼神嘴里发出，宿傩已经很久没有让四眼四手的完全形态这样出现，这次他是真的暴怒到失去理智了，他就那样冷冷地告诉里梅，“既然是献上来的祭品，那就让那东西真正成为鬼神祭品吧。”

    里梅心里一顿，真正的鬼神祭品？原来如此，是触碰到宿傩大人的底线而要成为食物了啊……

    所有人都以为诅咒之王是因为失去了枷锁而把自己完全与人类隔离。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想着，如果他做尽恶事，那他能不能因为被天谴而回到地狱。

    高天没有给他答案，神明也不会垂怜恶鬼。他守着小小的院落，守着易碎的幻梦，一年又一年，无法死去也无法真正活着。

    梦里是绵延不尽的绯色桃林，梦外是洒满白色雪地暗沉干涸的血迹，两面宿傩饮鸩止渴般与所有人成为敌人。但他每次想要对京都出手时，却会想起那个小院里廊外轻摇的垂枝樱，密密匝匝带着香气，想起只踩着足袋满脸泪痕跑过长长的走廊向他扑来的少女，带着那样焦急的心绪抱住他诉说着让她如此难过担忧的噩梦。

    他宁愿自己是她梦中的那个诅咒之王，从没有认识过她，以人为食，性格暴虐冷漠，最后落得被封印的下场。

    “我死不掉的，你别白费力气了，”诅咒之王看着从京都溜出来说要帮他的五条家主，曾经被剪短又留长的粉发刚刚长过了脖子，披在肩上像是纠缠的蛇，“你封印我吧五条，你应该有这个能力吧？”

    “这样的话，还不知道那些人要怎么写关于你的传说了，”五条家的神子有些苦恼地拍了拍额头，他确实不擅长关于那些鬼道的术，“只有极恶，才会被选择那样的封印方式，可你……”

    “只是二十根手指而已，”诅咒之王冷嗤一声，脸上扬起一抹属于强者的自傲和漠然，“那些渣滓怎样想关本大爷什么事？绯音和我的束缚还在，总有一天我能等到她，然后我会从沉睡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