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陈一轩的脸色灰白，一双眼睛无光、配合重重的黑眼圈，过分削瘦的两颊夸张的凹陷，林屿看着他，无法不去想到恐怖电影里的丧尸。
“你，不能和我抢英语课代表的位置。”见林屿不出声，陈一轩重复道。
林屿心情平淡，现在不像丧尸了，像护食的疯狗。
“公平竞争，老师、自己选。”他努力精简自己的话语，好让自己在这种时刻不会因为结巴而处在下风。
“上学期老师就说了以后让我当，你是新来的。”
陈一轩平静又凶狠的看着林屿，像一条呲牙的狗，一字一句的企图攻击林屿的心理，“你还是个结巴。”
他以为这样说就能击垮林屿脆弱的自尊心，让他知难而退，可林屿并没有，这个新来的脸上甚至没有波动。
“那就看、老师怎么选。”
“我是结巴，是新来的，但这、并不妨碍、我想融入班级，而不是、不是像你，排外又孤僻。”
林屿艰难的吐字，他从小就是个阳光自信的性格，后来也没有为结巴而感到自卑，顶多只是会因为大家的嘲笑难过而已，陈一轩企图利用这一点打击自己，他盘算错了。
“我是语言障碍、你是、心理残疾。”
林屿冷漠的评价陈一轩，而后他看着对方面部明显抽搐了一瞬，接着这人崩溃的朝自己冲过来。
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挡在林屿面前，长臂一推，原本想要对林屿动手的陈一轩像纸片一样被周恨推到墙面贴着，一动不敢动。
周恨冷漠的眼神和陈一轩枯槁的双眼对视片，看样子有话要说，但最终双唇紧闭，向后摸到林屿的手臂，拽着他走出了宿舍。
被“点穴”的陈一轩扭着脸，紧盯向周恨二人背影的眼神里包含着贪婪、憎恨。
“还有十、十分钟、就要熄灯了，校门、校门也会、关的！”林屿跟在周恨身后焦急的提醒他。
校霸的长腿迈着潇洒的步伐，“你新来的我新来的？不想翻墙就给我跑起来，快，林小鱼！”
说着就在这条学校后的小街道上跑起来，这个时间，外面少见学生，只有几个小吃摊还没有收摊。
周恨扬着帅脸对一个脸熟的小摊喊：“老板，两份烤冷面做完再走，一份辣一份不辣，过会儿来拿。”
“好嘞~”老板吆喝的同时，已经在用他祖传的脉动瓶子利索的往铁板上呲油。
林屿轻喘着气追上周恨，“去、去买什么？”
“衣服。”周恨转过身子来倒着跑。
“你、没有、没有衣服穿了吗？”林屿吸了冷风跑岔气了。
周恨弹了下小同桌的脑门，“给你买，看你今天冻的那个熊样儿。”
林屿扶着岔气的地方跟上正常跑的周恨，没想到周恨连这都要管，他可真是个为人民服务的好校霸。
后街服装小店里的衣服样式简单新潮，林屿很少自己买衣服，店主问他穿多大尺码林屿都不确定，周恨在一边看了眼手机，打断挑选卫衣的小结巴。
对着店主在面前的一墙衣服指指点点：“这件、这件、还有这件，拿下来比划一下就行了。”
于是他们在两分钟内靠着比划起来差不多买下两件卫衣、一条保暖裤和一沓长棉袜，周恨拿了件浅粉色的棉服给林屿。
“粉色好看。”
林屿满脸都写着拒绝，“我喜欢黑色。”
周恨“忍痛”放下粉色棉服，捏一把林屿的脸，故意拱起嘴学他，语气贱嗖嗖的，“我喜欢黑色~”
林屿假装没听到，拿了黑色棉服结账，一路跑回校门口。
刚做好的烤冷面烫嘴，林屿从没吃过这种口味的食物，好吃是好吃，但他吃了几口就感觉胃里胀胀的，吃不下了。
周恨嫌弃道：“搁在饥荒年代，你绝对先死。”
跑又跑不动、吃又吃不多、冻死也不知道加衣服，林屿不先嗝屁谁嗝屁。
林屿努努嘴，他也不想这样的。
周二英语课，六班又因为英语课代表的事热闹起来，候小红再次提前到教室里，有人大声说：
“老师，您的课代表还没选出来呢，趁着还没上课，咱们投票表决一下呗。”
原本埋头写卷子的林屿听见投票两个字抬起头，说话的人，就是第一天历史课上带头笑自己的那个男生。
坐在林屿前面的吴棣不干了，“投票对新同学公平么？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有能力的课代表，又不是人气王！”
那男生叫刘洋，仗着家里做生意有点小钱很是张狂，又觉得自己成绩在班里上游而得意，是个聒噪又低级并且还没眼色的人，吴棣私下里叫他小学鸡。
刘洋觉得吴棣当众让他没面子，瞪着眼提高嗓门。
阴阳怪气道：“呦呵，我怎么没看出来咱们新同学多有能力啊，人家陈一轩年级前三，当个课代表多轻松的事。咱这…新同学要是当了课代表，听写的时候那还不得一个单词掰、掰成好几瓣念啊！”
教室立刻炸开锅一样笑起来，刘洋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似乎在为自己调动了全班同学的笑点而骄傲。
吴棣和班长都回头安慰林屿，把没脑子的刘洋和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周恨平静的观察小同桌，而后用充满戾气的眼神瞄准门口的刘洋。
刘洋无意中对上周恨的目光，如此杀气腾腾的眼神，刘洋想起自己那二百多斤的堂哥被周恨一个过肩摔弄倒在地住了半个月医院的恐惧，立刻垮下嘴，收紧脸上的表情坐正了身子。
被当众羞辱的林屿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站起来，双手托着英语课本，读起了今天要学的课文。
大长篇的说明文，一千五百多个单词，林屿在大家惊掉下巴的气氛中自信从容的念下来，发音标准，朗读流利，丝毫没有他念历史的结巴样。
门口不敢回头的刘洋抱着头不知道该往哪看，林屿每读一个单词都像是在往他脸上扇巴掌，他还意识到，自己惹到了惹不起的人。
课文读完，林屿不卑不亢的坐下，丝毫没有给任何人任何眼神，他纯粹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吴棣和郑磊欢天喜地的朝他竖大拇指，周恨像为自家孩子骄傲的家长一般揪了下林屿的脸蛋。
勒令所有人不许笑的候小红严肃的注视整个班，黑板擦一摔就开始骂：
“歧视别人就是最大的无能！你想得到别人的尊重，首先就要做到尊重别人！以后林屿就是我的课代表，我不希望大家同在一个班集体如此不团结，这事我一定要告诉你们班主任，现在开始上课，先拿出昨天晚自习做的卷子来！”
下课后候小红把林屿喊走，他回来时在厕所门口和陈一轩擦肩而过，对方冷漠的眼神里依旧充满厌恶，林屿明白自己和他的关系再没有缓和的可能，遂不再多想，大步往教室走。
后门离座位比较近，林屿查看桌角上的课表，是一周极为难得的美术课，大家都喜欢美术课，美术老师是个年轻帅气脾气好的男老师，上课先讲几分钟的美术鉴赏，然后就会打开多媒体给大家放电影。
班里的人仗着美术老师脾气好，一到美术课就乱串座位，林屿现在就看着刚从小卖部回来的吴棣一屁股坐在了靠后门的角落、班长也在第一排和学委聊的热火朝天。
左看右看，林屿没找到自己同桌去哪，马上要打铃，林屿想，周恨该不会又突然消失，等个十天半个月再突然出现吧？
“吴棣，他、他去哪里了？”林屿朝吴棣指指身边的空位。
抱着一瓶可乐畅饮的吴棣一抹嘴，横着手在脖子上比划比划，邪笑道：
“杀猪。”
林屿一脸茫然。
男厕所，周恨正拉着刘洋“谈心”，他的手臂铁铐一般死死的扣着刘洋的肩膀，刘洋被他吓的腿软直发抖。
低沉带有侵略的嗓音在刘洋脑袋上方说：“你哥我刚收拾了他，要是你也好奇我的拳头什么滋味，就继续找林屿的麻烦，到时候我给你出医药费，再提水果去看你，多好？”
冰冷的俱意从头到脚缠绕着刘洋，他颤声道：“不、不敢了、恨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我以后绝对不找林屿、不找他麻烦、恨哥，你饶了我吧……”
吸完最后一口烟，烟头被周恨扔进垃圾桶，一口浓雾吐到刘洋脸上，呛的刘洋睁不开眼咳嗽不停。
周恨“啪啪”拍响他的脸，恶魔低语，“长点脑子，别像你哥，走出校门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周恨和美术老师有说有笑的进来教室，林屿看见刘洋跟在他们身后，面如死灰，像是撞见鬼似的惊恐，坐到自己位子上后僵硬成石头。
林屿抬头，“那个人，你揍、揍他了？”
周恨揉一把他的头发，“美得你，我英雄救美啊。”
“哦……”林屿抿唇。
美术老师在下课前的两分钟关掉了多媒体，一打开教室灯，班里干嘛的都有，班长和学委拿格子衬衫当棋盘下五子棋，局面还没收拾就被美术老师撞了个正着，美术老师对他俩一笑了之。
最鬼灵精怪的莫过于吴棣，这会儿手里托高脚杯似的托着个圆锥形的可乐瓶口，品酒一般晃悠还剩一半的可乐，眯着眼享受的好像他那可乐里掺了金条。
美术老师收拾着讲台嘴上调笑，“咱们美术鉴赏课的意义呢，就是培养同学们欣赏世界万物的品味，但是像吴棣同学这种拿两块五的可乐冒充八二年拉菲酒的行为就非常的错误，你们不要学他。”
教室里一顿鹅鹅大笑，被cue到的吴棣也不觉得害臊，甚至反以为荣的摆范举高手里的“酒杯”要和拿起杯子喝茶的美术老师碰杯，“老师！cheers！”
一下课，徐闻青从后门冒出来，给了还坐在角落美滋滋的吴棣一个脑瓜嘣，“恭喜你，又出名了。”他亮出手机，一点也不怕被老罗逮住。
吴棣一把抢过他的手机，多大会儿的功夫，他靠墙端酒要和人碰杯的照片就被传到了qq的一中表白墙bot上。
“靠！郑磊！我的飒爽英姿被你拍的跟坨狗屎一样！”吴棣大叫着找班长闹去，威胁他找表白墙删除自己的黑历史。
打闹间，文艺委员明晃晃举着一本两个美男人抱着亲吻的漫画封面杂志惊喜地朝吴棣喊：“姐妹！”
偷袭班长下三路的吴棣一扭头，看见她手里的杂志，“嗷”的一声跑过去，也饱含深情和革命友谊的呼唤，“我的好姐妹！”
吴棣家里有一面“不得见光”的墙，专门放他从初中某一天入了某个圈辛苦收集来的宝贝，直到高一他偷偷看漫画被高露露发现，吴棣才含泪哭诉自己找到“组织”了。
“这是这个月的最新刊吗？”吴棣深情的闻着漂洋过海来的杂志。
高露露疯狂点头，马尾辫跟着晃，“嗯嗯嗯！一发售我就让我小姨给我买了寄来的！”
吴棣双手合十，“感谢小姨、小姨万岁！”
“啊啊啊，你快看你快看！”高露露拽着吴棣的袖子小声喊，激动的直跺脚。
顺着姐妹的目光看过去，徐闻青一拳锤在了周恨胸口上，分析两个人的口型，应该在说——
徐闻青：“滚你妈的，下次打球决不让你。”
周恨：“放屁，你以前也没让过球。”
“呜呜，校霸vs学渣、双a、强强什么的也太好磕了吧！”高露露兴奋的和吴棣分享。
这下吴棣可高兴不起来了，他想假装不在乎，于是别别扭扭的皱着眉头，语气严肃起来。
“露露，这可不兴磕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