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郁闷
楚昀抬起眼，只见对面那本剧本上，初恋的名字已被黑笔勾上了圈圈，极为浓重显眼。
江凛注意到了这个名字？
楚昀把视线往上抬——江凛笔尖敲着桌面，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似在沉沉地思考。
楚昀说道：“其实……这期的嘉宾是我的初恋。”
身为金主，楚昀本来没什么好向情人报备的，但既然江凛已经注意到了，他觉得还是提前打个招呼好了。
楚昀补道：“不过你放心，林枫是个很懂分寸的人，应该不会带来麻烦。”
江凛长眸微微一眯，掠过一丝危险，但很快消去，稍稍抬了下嘴角，“既然是你信任的人，那我也就放心了。”
到了第三天，要去节目组报到的日子，哪怕楚昀和江凛早上从同一个门出来，路上还是坐了两辆不同的车。包养关系见不得光，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该避的嫌不能少。
第五期的场景，落在邻市的一处深山，也是全省为数不多的5a级景区之一。山脚下有繁华的夜市，山间有奇珍花草，山顶有飞云白雾。
林枫提前等在了山脚，尽地主之谊，给工作人员每人备了份小礼盒。小礼盒装着特色的龙须糖，好吃不贵，足以让任何人眼前一亮。
“这份是给你的。”递到楚昀时，林枫手中的礼盒，比别人要大一圈，“我记得你喜欢甜的。”
楚昀顿了一顿，接过礼盒后，从盒顶少许透明的薄片区域中，瞧见了里面不止龙须糖，还有其他糖种。
楚昀眸色闪烁了一下，“谢谢。”
林枫是个很完美的初恋，沉稳妥帖,细致温柔，没什么大的缺点，就像江凛一样逼近完美。但两个人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江凛偏向温暖的太阳，林枫偏向和煦的风。
林枫叙旧道：“这些年，我还是在各国各处采风。只是今年，我打算回国，建一个固定的工作室，不再漂了。”
楚昀顺着说道：“我还是老样子，除了剧组还是剧组。”
这一叙旧，不免牵出了回忆。
五年前，林枫只是个刚出茅庐的摄影师，在师傅手底下到处采风，而楚昀刚往演戏方向发展，几乎是把剧组当成了家。
两个人都在发展期，哪怕是相知、相遇、相恋了，也没时间相守，聚少离多之下，把难得的初恋消磨了个干净。
林枫抬头，瞟向某一处，“他……就是和我很像的那位吗？”
楚昀不用抬头，也知道林枫在说谁，“……是。”
林枫垂下沉郁的眸子，“对不起，当初追求你时，我向你保证过会让你忘了他。可到最后，我反而忙到脚不沾地，连你得胃病进了医院，我都是最后一个赶到……”
林枫这一道歉，反倒让楚昀染上了愧疚，说道：“不，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不该贸然恋爱的。这对你不公平。”
林枫否决道：“感情没什么公不公平的。时至今日，我依旧感谢，感谢上天让我成了你的初恋。”
楚昀的心不禁跳快了一拍。林枫的这句话实在很动听，很难不被打动到。
另外那头，江凛注意到两人聊得有些久，拿着礼物走了过来，站到了楚昀身畔，嘴角带着礼貌的微笑——“谢谢你的礼物。”
林枫顿了一顿，“不客气。”
“我吃了一片，真的很好吃。这种糖是这儿的特产吗？”
“是的。”
江凛很健谈，一插入对话，反倒和林枫聊了起来。
这不免让林枫眯起了双眸，对方一来，就靠在楚昀亲近区里，像是在暗暗彰显亲密，还这么自然地单拎一个话题，既不让气氛尴尬，又掐断了他与楚昀的对话。
真是个很聪明的对手。
不过很可惜，对方来错了，这里是他的地盘。
思及此，林枫眸色稍稍浓重了些。
节目组很快在山脚下的酒店落完了脚。而在李敬的偷偷调换下，楚昀和江凛原本住在一间套房的，被调换成了两间大床房。
李敬是真怕，真怕江凛这十八线会迷惑楚昀。要是万一哪天，江凛起了贼胆，故意在楚昀哪处显眼的地方留下吻痕，在大众眼皮下曝光关系，不就真让他给飞上枝头了吗？
都说帝王难过美人关。
要想想纣王怎么亡国的，周幽王怎么垮台的。楚昀在娱乐圈打下的一片江山，哪儿能让江凛有机会去作掉呢？
楚昀知道了房间被换后，有些不开心，发了消息过去。
[楚昀：敬哥，房间是你偷调的？]
[楚昀：剧本也是你偷改的？]
[楚昀：林枫也是你偷偷叫来的？]
[敬哥：！！！]
[敬哥：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江凛那家伙给你吹枕边风了！？]
[楚昀：这很好猜啊，不关江凛的事]
[敬哥：哼！最好不关他的事！]
楚昀搁下手机，缩在被子里，感觉一个人的房间稍稍有些空荡。因为他怕黑，在别墅的时候，江凛睡前都会抱着哄他一会儿，到他安心地闭上眼为止。
他喜欢那样。
楚昀揪了一只软枕，抱在怀里，算作安全感。
翌日，节目正式开始录制。摄影分成了三拨，一拨跟拍嘉宾，一波拍花草的小特写，一波拍大山的特写。
剧本设定是，江凛和楚昀在当地旅游约会。而林枫和两个本地的摄影爱好者同游，给他们边导游，边充当助攻。
山间，林枫走着走着，挨到楚昀身边，“还记得那块破掉的岩石吗？”
这一句话，把周遭的耳力都吸引了过来，也让江凛立刻皱起了眉。原来，这片山是楚昀和林枫来过的。
林枫的指尖那头，是一池湍急的水冲在岩石上，冲破了一个小口，形成了一条线状小瀑布。
楚昀弯了弯眼眸，“记得。”
林枫叹道：“原本挺美好的一处景点，却被我们俩爬完岩后当洗手台用。”
闻言，楚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似是想起了某些好玩的回忆。
这充满回忆的话题一出，没人轻易能插进去。江凛哪怕站得很近，也像被隔了道墙似地，插也插不进这氛围。江凛垂着头，尽量去忽略心口的异样感。
“小心。”
林枫踩上一块挺滑的岩石后，回身拉住了楚昀的手，将他轻轻拉了上去。
江凛的手慢了一步。
偶尔，路过一株稀少的花种，林枫便指给楚昀看，说起哪里是植株的特色，该从什么角度拍比较好看。
楚昀在一边认真地听着。
不得不说，健谈、温和、体贴，江凛身上有的优点，林枫全都有。一路上，林枫完全取代了江凛的位置，与楚昀玩得很好。
江凛落在后头，瞧着两个人亲近的背影，愈发衬得他有些孤单，心里头像堵了块石头似地闷重。
因为预报要下雨，节目组拍完一场后，没有接着拍，而是回了酒店。在酒店的餐厅，江凛吃了顿午饭，脑袋犹在想着早上的事，嘴里的东西只是在干咀嚼着，半点儿滋味没尝出来。
江凛从餐厅出来后，按了电梯的上键，打算回房间。谁知，电梯门一开，害得他食不下咽的那个人竟站在里面。
而在林枫的身侧，楚昀正乖乖站着，手中抱着一盆植株，是早上林枫给他完整摘来的，现在新填了土，估计是打算养起来。
和平分手。
江凛现在真是有些恨上这个词了。
林枫笑了一笑，很满意能看到江凛眼神染上些许郁愤，轻松地说道：“又见面了。”
“又见面了。”江凛微微颔首，站进电梯，脸上却连半点儿笑容也牵不出来。
电梯缓缓上升。
林枫笑问道：“小昀，早上录制的时候，我老是占着你身边，会不会打扰你们的录制？”
楚昀顿了一顿，“没关系。”
林枫笑意加深，“嗯，你觉得没关系就好。”又继续补上，“可能是因为我们俩本来就交往过吧，节目里是假cp，我们俩是真cp，亲近度总不太一样。”
闻言，楚昀的眸子黯了一下。他和江凛明面上是营业cp，私底下是包养关系，无论哪一种关系都是虚假的，除了惹人嘲笑、惹人唾弃，便没有别的作用了。
林枫偏过脸，瞧了眼江凛，因为角度问题，所以只能看到江凛的半张侧脸——江凛的眉心紧紧拢起，眼神中的郁闷几乎要化为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