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忘初心
“你不会说大陆通用语吗？”
都璐的表情很微妙，这鱼兄一直不吭声，就往她身上爬，最后压在她腿上才不动弹，接着就吐了一串她完全听不懂的话。
是真的一点都听不懂，明显不属于她目前掌握的两种语言，他嗓音不像外表那样凶，听起来清澈温柔，是完全可以用声音去网骗的程度，她尝试着用精灵语和大陆通用语和他交谈，人鱼懵懂看着她，原本凶恶的表情全变成了茫然，时不时会从嘴里吐出几串她听不懂的语言。
都璐揉了揉脸，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神色格外郁闷。
“不是吧，这地方到底有多荒啊，穷乡僻壤到土著居然连大陆通用语都不会说，我这是来扶贫吗？”她唉声叹气，人鱼静静盯着她，然后伸手摸了摸她金色的湿发，水汽升腾，湿发瞬间干爽，只是发间还残留了一些盐粒。
都璐一滞，她刚刚连魔纹都没看见，水一下子就没了，这难道是人鱼的天赋技能吗？她突然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和这位鱼兄处好关系的，这语言不通可以用行为沟通嘛。
她指了指自己，笑眯眯道：“语言不通我们也可以来交换一下名字，我叫都璐、都璐，来，跟我念，都璐……”
精灵看起来已经把人鱼当成智障了。
人鱼歪头看她，水里的鱼尾拍了拍，溅起了一圈圈水花，舒展自己的背鳍，他撑起上身一个翻跃，鱼尾浮出水面盘在礁石上，只余尾端一点还浸在水里。
这样显得他更强壮了，都璐看见他这鱼尾就跟看见鲨鱼一样，心头颤了颤，而且这种姿势人鱼就能居高临下看她了。
“嘟噜、嘟噜噜，嘟噜噜。”他看着都璐，跟着重复。
“朋友，不是嘟噜噜，是都璐、都璐！”精灵眼角抽了抽，心里那点畏惧直接没了。
“嘟噜噜，嘟噜噜。”
“您这是玩我呢？”
反复实验多次后都璐只能将这归为穷乡僻壤的鱼说话有口音，她闷闷不乐道：“你知道我的名字啦，那你呢？”
她指了指自己说“都璐”，又指了指人鱼自己。
人鱼停顿几秒，吐出了一串她听不懂的话，最后连续说了一个词很多次。
“……乌苏姆？”
她唤了几声，人鱼双眼亮晶晶看着她，然后露出了一个有些扭曲的笑容点头。
他应该想表达善意。
长相凶恶的人不一定就是坏人。
有时候你在车上看到一个头发五颜六色身上还有纹身的太妹，觉得对方不学好，但其实对方可能只是一个文静的小姑娘，因为出远门怕被人欺负才故意戴假发贴纹身。
有时候你看见一个很凶恶的老哥，一言不发死死盯着你，但很可能对方只是社恐不敢说话，但偏偏又强迫症想提醒你拉链开了。
还有那些喜欢说咩啊咩啊咩啊的人，也不一定是在骂你挑衅你，可能人家只是想咩咩咩卖萌而已。
人世间总是有很多美好的，哪怕推销业务时潜在客户们喜欢阴阳怪气或者破口大骂，可偶尔也会遇到平静拒绝然后送出一句“祝你生活愉快”的人。
在都璐的强大滤镜下，这条会无意识用尾巴拍烂礁石的鱼兄也显得眉清目秀纯洁无害起来，她热情拿出了自家度假村的美食去招待鱼兄，哪怕语言不通也执着和他不停说话。
都璐已经很多年没有坐在教室里念书了，但她因为过度寂寞短暂进入了社交牛逼症状态，从没这么热情主动去学习一门新语言，而鱼兄不知道是不是没见过地上两条腿跑的，没事就喜欢过来找她，用口音浓重的本土人鱼语艰难学着大陆通用语。
她手里拿着用厚纸包裹的地火脆脆果，沿着烤熟后爆开的缝隙剥开一粒，她先是自己吃了一颗，然后又喂给他，人鱼直接咬住她的手指，他嘴里都是细密密的尖牙，不过他只是很轻很轻的刮蹭都璐的指尖，凉意在指腹一卷而过，他叼走了那颗脆脆果。
都璐发现人鱼更喜欢吃甜口，兴许是因为在海里咸涩的海水喝多了。
就像特殊学校的老师耐心教导有缺陷的孩子学习一样，都璐不停和人鱼说话，水元素在她指尖跃动，在空中组成了一串串文字，她在没有教科书的情况下艰难学习异种族的文字，而乌苏姆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某天他出现的时候手里拿着很多洁白的宽大贝壳，上面雕刻了很多异种族的文字。
这让都璐意识到人鱼并不是她最开始想象的那样野蛮，他们有着自己的文明。
都璐原本不怎么看重的水系魔法得到了极大的精进，因为在互相交流的过程中人鱼经常用水元素构造出不同的东西，指着它们用人鱼语告诉都璐这是什么，而都璐自然也学着用水元素构建模型，她技术很烂，一开始甚至做不到在没有魔纹的情况下呼唤元素，人鱼就一点点指导她，这让精灵发现乌苏姆的水系魔法水平至少是中位。
除了水系魔法外，他还会风系魔法，不过他的风系魔法水平很烂，普通到都璐都能对他指指点点，而人鱼族的独特天赋魔法是音系魔法，也就是通过声音为媒介来进攻或者致幻，反正在都璐看来乌苏姆唱安眠曲特别好听。
根据都璐自己估计，人鱼种族天赋至少有两个，操控鱼群和天籁音喉，
除此之外，乌苏姆这条鱼很聪明，深知请客吃饭应该有来有回的道理，没见几面就裹着一个大水球给都璐送了一堆海产品，有烧起来特别香的海菜，生吃也没有腥味的可口银鱼，还有无刺的肥美大鱼。
虽然个别海产品长得奇奇怪怪，小小的身体竟然长着十几只眼睛，也不知道在黑黝黝的海底能看见什么，但是出于对朋友的信赖，都璐大胆尝试了烹饪，她做好之后就端过来给乌苏姆分享，从熬汤到烘烤，甚至连炒虾都弄出来了，每次看见人鱼高高兴兴吃掉，她才颇感欣慰放心入口。
然后发现真他妈难吃。
人鱼都这么不挑食吗？都璐痛定思痛，用更加谨慎和专业的态度去对待海鲜，至少不能把生吃味道不错的鱼搞成黑暗料理是吧？
在两个不同种族的家伙友好交流一段时间后，都璐不仅开发出了以海产品为主的七八种特色菜，还设计出了一种新的娱乐方式，水拼模型。
和之前略显粗糙的泄压泥偶不同，水拼模型在外表上堪称仙气，都璐穿越前有一个爱好，她压力大的时候喜欢拼模型，木质、金属、塑料，从游戏到实体，从平面到3d，所以对此有一定了解，再加上和乌苏姆交流时常常用水元素凝成模型，便有了做拼图的想法。
她在密林中连光都难以抵达的阴暗地方找到了一种像是史莱姆的粘液怪，清洗之后抹去粘液怪的毒性，操控水元素作为建模凝成一块块像是小积木的零件，再加上一点点土元素用来固定形态。非常有趣的是，当这些粘液怪做成的小零件拼合在一起之后缝隙就会消失，变成一个立体模型，直到被再次打散，而这种原本深绿色或者泥巴色的粘液怪死后就会变为透明，根据注入元素的浓度会有不同的色泽变化，这些绚丽晶莹的色彩在组成不同的模型之后会给人一种十分惊艳的视觉效果，所以哪怕做工粗糙了一些，也不会让游玩者觉得简陋。
而制作水拼模型的过程中，都璐也在不断回忆穿越之前的景象，她知道时光的残酷，渺小的生灵永远都无法抓住时间，而在它们不断流逝的过程中人会变得面目全非，珍惜的记忆也会支离破碎。
所以至少，哪怕是用这种自娱自乐的方式，她希望能够保留下那些过往的记忆，或许在很久很久之后，这些东西会成为她心底仅剩的牵挂。
当然，制作水拼模型时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目前唯一有可能成为游客的家伙就是乌苏姆，而系统招待游客的任务要求是品尝美食、享受娱乐，最后安睡。
美食这一步她已经做到了，但是乌苏姆对于泄压泥偶没有丁点兴趣，说实话从他身上压根看不出任何一点社畜气息，这条鱼好像很闲的样子，熟了后专门送给都璐一个深蓝色的金纹海螺，每次只要对着海吹一吹，最多半个小时人鱼就游过来，完全不像为了生活压力奔波的社畜，他真的有工作过吗？
反正鱼嘛，海这么大随便找个地处就能睡，食物随手可捞，更别说海底资源丰富，什么矿产珍珠珊瑚，这些东西他都是一筐一筐捞给精灵的。
第一次是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串雪白珍珠戴在她的头上，这种又大又圆润的珍珠看起来就很值钱，都璐当即表示喜爱，后来乌苏姆就直接用筐装给她，各种他觉得亮闪闪的漂亮物件都送给都璐，这再一次让都璐肯定了这条鱼就是个轻松自在的无业游民，或者说职业就是在海底捡破烂。
这种没有生活压力的无业游民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想发泄的负面情绪，所以为了照顾到乌苏姆，都璐不惜弄出了许多花里胡哨的模型给他玩，看见沉迷模型快乐拍尾巴的人鱼，精灵不禁感叹这年头还从哪里找她这么为顾客着想的老板？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步，她该怎么把这条习惯生活在海中的鱼骗上岸睡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