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傻子入仙门
“你们知道吗？我们村那个小傻子刚被一位仙人带走了。”
“哪个小傻子？”
“还能是哪一个！”
“这、这怎么可能”
作为村里传播消息最快的广播之地，村子中央此时正坐着一群面容缟素、腰系围裙的中年妇女。
她们坐在长短不一的小板凳上，双腿之上托着圆状簸箕，里面盛放着一些不知名的农作物。
看得出来，她们先前在干着农活，但此刻却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齐齐望向刚才出声之人。
听到村里的小傻子被仙人带走，她们神情不一，有惊讶、有好奇、有不解、有错愕。
总之没有一个是理所应当，或是意料之中的表情。
之所以会有这种心理，是因为村里那个小傻子她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一个十二多岁的痴傻少年，从小被村里的老村长收养，一直和老村长相依为命，过着再简单不过的生活。
直到两年前，老村长去世，这位小傻子也失去了唯一的依靠，从此成为了一名小乞儿。
老村长临终前，担心他无人照料，想把他托付给村里的人家照看，但没有一户人家愿意出来承担此事。
不是说他们没有同情心，而是他们本身生活本就艰难，若是再添加一张吃饭嘴，可以想象以后的日子定会更加艰难。
再加上这小子呆傻呆傻的，不能为家里下地干农活，也就没有一点收养价值。
小傻子被大家抛弃后，成为了村里的一名小乞儿，吃着百家饭过活。
村民们倒也没有嫌弃，以平常心对待。
她们之中大多给过小傻子食物、衣物，或者让他到家里吃过饭。
可以说，她们是看着这位小傻子长大的也不为过。
此时听说他被仙人带走，一时间竟有些难以置信。
“那小傻子真被仙人带走了？”一人还是不敢相信，确认问道。
“此事千真万确，我在一旁亲眼看见的。”
听到这名妇人肯定的回答，众人也都相信了这个事实，慢慢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少顷，寂静的现场又开始热闹起来，每个人恨不能立刻发表自己的见解。
“你们说，那个带走小傻子的仙人是不是眼睛不好，不然为什么要这样一个痴傻少年。”一位妇人一边小声说着，一边抬头看了看天空，生怕被那位仙人听见。
这话说完，立即有人反驳，“瞎说，哪有仙人眼睛不好的，依我看肯定是那位仙人见小傻子孤苦无依，起了同情心，把他带回去照顾抚养。”
“我看不是这样。”一年纪稍大的妇人一脸认真说道：“这天底下苦难的人多得去了，要是这样，仙人们哪里照看得过来。”
她停顿一下，随后继续说道：“我年轻时候，在城里听那些说书人讲过，说仙人收徒看中的是资质，资质不好的人他们是不会要的，或许那小傻子是因为适合修行才被仙人带走。”
众人一听觉得有些道理，频频点头，却又有些不合常理。
“那小子痴傻痴傻的，连农活都不会干，哪里像是有资质、会修仙的样子，”一妇人疑惑道，语气之中带点妒忌之意，“要是像他这样的人都能修行，那我家狗蛋也可以。”
说到这，妇人颇为得意，“我家狗蛋不仅长得壮实，而且力气也大，现在能扛起半头猪了，为什么他就没有被仙人看中呢？”
话刚问完，一人就给出了这个问题的回答：“可能是因为狗没有蛋。”
“哈”众人发出一阵欢笑，然后继续深入小傻子被带走的话题。
而她们口中的小傻子此时已到达仙门之中，正站在一座庄严、古朴的大殿中间，望着台上鲜艳明亮的水果，露出痴痴的表情。
少年衣衫褴褛，布片破碎，宛如落叶飘零。略微发白的发丝杂乱地覆盖着脑袋，脸上沾满尘土。
与少年痴傻表情格格不入的是，大殿两边各立有四根石柱，柱上雕梁画栋，绘有神龙、朱雀等图案，雄伟壮观，气氛庄严肃穆。
大殿之上，中央摆放着一座由青石白玉雕刻而成的石椅，上面端坐着一位面庞沧桑俊逸，双眸深邃若星空的‘仙人’。
他身着宽袍紫衣，风姿超然，腰悬古玉，发髻束上一柄黑檀木簪子。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得道高人的气场，令人肃然生畏。
‘仙人’俯视着下面这个痴傻少年，并没有多说什么，慢慢抬起右手，食、中两指并拢，往下一指。
顿时，一道银白色光华自指尖涌出，射向少年眉心。
“啊！”
少年发出一声惨叫，身体颤栗，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少年双手抱头，左膝跪地，嘴里不断发出哀嚎。
最终只再坚持片刻，昏倒在了地上。
‘仙人’继续施法，持续一会儿后，才收了神通，缓缓开口道：“你既然来自嵊州，便以嵊为字，以宗门霄为姓，取名霄嵊。”
“从此便是我陆昊苍的弟子。”
说完，陆昊苍向大殿外吩咐一声：“陈通，将他带下去，两日后再带来见我。”
言罢，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大殿之中。
殿外匆匆跑进一身着灰衣的青年，来到不久之前还是小傻子的霄嵊身边，毫不费力往上一提，将他如稻草人一样抱起，随后往殿外走去。
无尽的黑暗，无尽的恐惧。
少年喘着大气，不停地奔跑。
不知跑了多久，几天，几月，几年，甚至更久。
他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有没有尽头，只知道一直跑下去。
突然，他看到前方有一道亮光，明媚的光线如天使般的笑容，在朝他微笑。
少年激动不已，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看到不同于黑暗的另一种颜色，只觉得这种颜色无比温暖，又充满了力量。
他用尽全身力气，朝那束光芒奔去，临近终点，然后纵身一跃。
霄嵊缓缓睁开了眼，坐起身来，茫然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一间普通的房间，里面摆放着一张圆形暗红色木桌，旁边整齐地围着四张缩小版圆形凳子。床的对面陈列着一个香案，上面悬挂着一幅绘有道人的图像。除此之外，里面并没有其它物品。
这间房间再普通不过，但也比他在村里住的破烂地方好上太多。
如今他已不再痴傻，稍一回忆，便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通常来说，痴傻的人变成正常人后无外乎有两种情况：一是恢复正常后，如婴儿一般，记忆如同白纸，先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连语言，生活行为也都需要重新学习，这种情况后天可塑性强，但相当麻烦；
另一种情况是正常过来后，会保留以前记忆，对于以往种种都历历在目，不用重新学习语言、生活习惯，但记忆已成形，难以重新塑造。
而他恰是这后者。
霄嵊站起身来，低头看了看身上，发现已换了一身新的青色衣裳，又摸了摸头，已不再蓬头垢面。
他张了张嘴，想让自己说出话来，却发现十分艰难。
由于这么多年没有说话，他的声带有些发育不良，变得十分厚重。
“呀”
声音嘶哑而沉闷，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卡住了一般，十分难听。
但霄嵊觉得是天籁之音，毕竟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说话。
又经过几次尝试，他终于说出了一个“我”字，正想继续下去，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