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当局者迷
惠圆被水泼醒过来,脑子仍是懵的。
前几天还说让他协助杀了安瑞禾,这一刻却将他抓了过来。
他眯着眼,望着座位上的女子,道:“主子这是何意?”
涂艺珂看着他,表情沉重严肃,问道:“你说推算出驸马尚在人世的消息可是真的?”
惠圆宛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般,愣了愣,道:“是真的,然而属下推算不出驸马所在的具体位置,只知道人还在安南境内。不过属下很好奇,主子想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假,不必费心将我抓过来,派人传个话不就行了吗……”
涂艺珂盯着他,严肃的神情下,声音也更冷酷了,道:“我抓你回来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理由。安瑞禾对你有了芥蒂,你再出现在他面前,作用也不大。这次本宫临时更改意图,只要了安瑞禾半条命,另外半条留给张秋芜,等她谋篇布局,取他性命只是时间长短,他不足为惧。这么做,不仅将你换了出来,又给张秋芜制造了掌握大权的机会,一举两得。”
惠圆更加不明白,继续问道:“主子要安排我去哪里?又怎么能笃定昭明郡主会更得君心呢?”
涂艺珂淡淡道:“本宫在金城给你留了一座寺庙,往后你便是威远的归一大师,来金城宣传佛法。明日就是金城城门大开,迎接百姓入城的日子,你可利用这个机会,向百姓宣扬你的信仰,让你的佛法在金城落地生根。”
女子的意思很明显,从今往后,惠圆需改头换面,另起炉灶了。
惠圆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主子英明,属下遵命。”
涂艺珂的眼里散发出一种锐利的光芒,道:“本宫会连夜给安瑞禾送去一具尸体,顶替你的身份,好好准备明日的事吧。”
惠圆惊讶了,他以为主子还会再问很多关于白槟瑜的情况,但是她不说话,挥手示意他退下。
涂艺珂承认,她本来还有很多话想问,有很多疑点想摸清楚,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仅是白槟瑜尚在人世的消息就足以令她雀跃不已。
她的美眸里发出了光,交织着许多复杂的情绪,有惊奇,有欣喜,也有盈盈泪光。
她以为,这一生再也见不着他了;
她以为,这一生将永久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她以为,便纵有千种风情,不与何人说……
现在,得到了惠圆肯定的说法,她吐了一口气,心里似乎轻松了许多。但短暂的欣喜过后,又有另一个沉重的担子压在了她柔弱的肩膀上——白槟瑜,你到底在哪里?我又该去哪里找你?
一个人有心躲起来,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不可能查到他的任何踪迹。
溪云山庄。
白槟瑜的身子恢复了很多,这几日,他夜以继日抓紧修炼,已可慢慢使用些许内力了,只是时间需维持在一柱香之内。
他凝视着消散的内力,既不生气,也不开心。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值得他情绪波动。
门被推开,乐心带着笑意的脸探进来,她笑道:“今天城里发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你想听听吗?”
药师佛是乐心的老祖宗,她今天也带着药草去城里溜达了一圈,卖完药草后,她去大兴寺求了一柱香,还未跪拜,寺里就传出了“走水”的消息,她顿觉奇怪,麻溜地将鞠完躬,就藏到一棵树上,暗中观察。
茂密的树叶,狭窄的空间,成为绝佳的掩盖场所。乐心从树叶的缝隙里望去,刚好能将底下的一切收尽眼底。
这一看,可不得了,她居然看到两男一女被一群黑衣人团团包围住。黑衣人的功夫很高,她不敢凑近。
凭借着上乘的武功,她听清楚了那个女子喊出的“陛下”二字,原来他就是当今皇帝——安瑞禾。
“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她在心里暗暗评价。
她不敢逗留太久。只因领头的黑衣人像是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她所在的方位,她蒙着脸,神情中带有一种冷冽的尊严气概。她不愿惹上麻烦,趁着打斗瞬间,悄悄掠了出去。
乐心满脸期待地望着白槟瑜,等待着他的下文。
白槟瑜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为所动。
乐心脸一笑,撇了撇嘴。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她再次探出头来,如实说道:“安瑞禾被一群黑衣人刺杀,看身段,那领头的黑衣人似乎是名女子,可惜了,她武功太高,我藏得远远的,也被她发现,只得先走一步。”
听到她说“领头人是个女子”,白槟瑜的眉头皱了皱,莫非是她?可是她杀安瑞禾的理由是什么?
乐心一直注视着他,自然看到了他微小的动作,惊讶道:“你认识那些黑衣人?”
白槟瑜突然长身而起,走到窗前,道:“不认识。”
起伏的胸膛出卖了他的情绪。
乐心自顾自问道:“应该不是她,她那种身份,不必身怀绝技,有的是人赶着为她赴死。”
这话惹怒了白槟瑜。只见他面上已然变色,周身气息冷冽。
乐心忍不住埋怨道:“每次说起她,你都是这副模样,不是我说,不管你是什么情绪,开心也好,难过也罢,她都不会知道,索性直接去找她,当面说清楚呗。”
白槟瑜垂下头,敛起周身高冷的气息,他心已死,对涂艺珂已不抱任何期待。
耳边又响起那天辛文送蒙托尸体带回来的话:“公主说,世子遭人暗算,骨灰已被送回宁阳,现安放于公主府,日夜供奉着。”
他冷哼一声,这就是她期待已久的结果吧。
心灰意冷,他再也不想去管她的闲事。且以自己此刻的武力,就算是去到她的面前,到底也是没有什么用的,反而还会给她机会再补自己一刀。
他茫然地望向窗外,窗外的树叶已经泛黄,在风的吹拂下,摇摇欲坠,等待着北风的收割。
一如他自己。此刻,他的心情、他的武功,都处于低谷,与往昔不可同日而语了。
过去无比热烈,而今一切成尘,未来不敢期待。
他回头,凄凉一笑,道:“过往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乐心心里虽觉奇怪,但也不询问,由他去了,陷入爱情的人,任凭外人使劲拖拽,都救不回来的。奈何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不也是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