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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病症[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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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辈子都没被人用“可爱”形容过。

    听沈清容这么说自己,没明白出他是什么意思,“那就谢谢少爷了。”

    “黎姑娘,您先回去吧。”

    扶松看她衣衫全湿了还来不及换,便道:“方才黎公子看过,说脱离危险了,只是他伤得有些严重,可能得休息休息。要是让少爷醒来看见您这么折腾自己,怕是又不高兴。”

    她原本说不碍事,奈何扶松坚持要让她离开。黎云书估计沈清容还要休息好长时间,也便应了。

    雨没有减小的趋势。

    乌云笼罩的天边,甚至传来了闷雷声。

    黎云书撑着纸伞,挑了条偏僻但快捷的小巷往家中走,走到家门前时,屋内一片寂静。

    她没有多想,抬手拍门,“阿娘。”

    拍了许久不见有人应,黎云书有些奇怪,又用力去拍,“阿娘?”

    还是没人应。

    这么大的雨,阿娘能到哪里去?

    等等。

    这么大的雨

    黎云书陡然睁眼,一合纸伞,侧身将门撞开。

    “阿娘!”

    须臾之后,黎子序匆忙赶回家中。

    他在医馆忙了许久,处理好沈少爷刚想休息一下,就听闻邹氏出了事。

    邹氏的病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在燕阳时被长刀贯穿了小腹,险险避开要害,又因搭救及时,才凭着那些微的几率活了下来。

    但这却给她的身体带来了严重的后遗症。

    她极易染风寒,肠胃受了严重损伤。一到了换季的季节,十分容易着凉受冻。

    这些小病症在旁人身上不算什么,但邹氏体质本就弱,药喝得越来越多,到了今年,甚至不得不用银针来调养了。

    雨天天冷,也是邹氏极易旧疾复发的时候。

    偶尔疼得厉害了,她还会昏阙过去。

    黎云书就是在膳房,找到了倒在地上的邹氏。

    她立马煎了副药喂邹氏服下,看她症状好转之后,匆忙去医馆找黎子序回来。

    黎子序替邹氏诊脉,对她道:“阿姐你快去洗澡换衣服。”

    她原本见邹氏晕倒,不敢耽搁,随手换了个外衫就去找人,如今那外衫也已湿透。

    这个节骨眼上,黎云书还不怎么敢生病,只好应了黎子序的话,去烧水洗澡。

    等出来时,黎子序已经帮邹氏施完针了。

    他有些疲惫地揉揉眉心,“阿娘还是老毛病,家里缺的药,等等我去医馆拿。只是她这次病发得急,估计要好生照看几日。”

    黎云书点头,“知道了,你忙去吧。”

    黎子序看她十分熟稔地收拾了药碗,眉目淡得不像之前哭过之人,忍不住道:“阿姐,你知道沈少爷犯迷糊的时候,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吗?”

    拿着药碗的手一顿,“知道。”

    “沈少爷身后的多处伤口已经感染了,我只好替他除去腐肉。”黎子序道,“我本来想用麻药,但沈少爷清醒了片刻,坚持要把药留给受重伤的战士,说什么也不肯用。”

    “不用麻药,意味着他只能强撑过去,他便问你在不在。”

    黎云书抿唇,“然后呢?”

    “那时你扶松大哥怕少爷撑不住,就说你还在外面等着。沈少爷痛不欲生的时候一直在背书,背到一半他撑不下去,便问扶松大哥你是不是已经走了。扶松大哥只好点头。”

    “然后?”

    “然后他咬牙切齿地骂了句‘你怎么不早说’,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黎云书:“”

    她能想象到那个场景,又想笑,又觉得可怜。

    没过多久,邹氏渐渐转醒。

    窗外雨终于小了,邹氏听着雨声,对她道:“快到五月了吧?”

    黎云书不知道邹氏是什么意思,应了一声。邹氏叹气,“还有三个月便要乡试,乡试三年一回呢,你也别太费心思在我身上了。”

    “这怎么行。”

    黎云书安慰着她,“阿娘放心,我自己知道复习的。”

    邹氏看她固执模样,心头五味杂陈。

    三年前黎云书十四岁时,她也生了一场病。

    那病比如今来得还要猛烈,她没有招架住,险些把整条命都搭进去。

    一直病到九月份,彻底耽误了黎云书的科考。

    事后她虽从未埋怨过什么,邹氏也知道,她心里不甘心。

    云书是她亲女儿,就算再不听话,再怎么离经叛道,她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她若想闯,便让她再闯一次。

    只是希望这次,不会再拖累她。

    这场雨一直下到天黑。

    沈清容躺在医馆养伤,太守知道了消息,打算先让沈清容养伤,没告诉他关州城防的消息。

    可他不说,也有人上门来问。

    傍晚刚过,黎云书就去了太守府。

    她去后没有多说,只问:“沈少爷原先需要做什么?”

    太守将事情一一同她说了,黎云书道:“我来。”

    “哎哎哎?”太守吃惊,“黎姑娘,是沈少爷遣你来的?”

    “不是。”

    太守“哦”了一声,松了口气,“黎姑娘,您回去吧,关州还轮不到女子来守。”

    黎云书瞧了他一眼,语气不明地反问:“你的意思,是女子不配守关州?”

    她话里带着胁迫,语调虽未变,无形中却让人心虚。太守当然不能说“是”,但也实在无法理解黎云书这种没事找事的行径,他道:“黎姑娘,您这么文文弱弱的,还是回家读书吧。”

    话音刚落,当空乍现白光,传来尖利剑气。太守赶忙闪躲,见方才他站的地方被劈出一道白痕,而他腰间长剑,不知何时落入了黎云书手中。

    黎云书随手掂着长剑,朝他扔去。

    长剑精准无误落入剑鞘中,力道逼得太守后退几步。她淡看着太守脸色煞白,轻道:“要不,你来比试一下?”

    于是黎云书堂而皇之地接替了沈清容的位置,披上甲胄,在关州巡防。

    巡完一遍已是夜半。她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立在太守府前,求见太守。

    太守趴在桌子上睡觉。

    他困了一天了。以往夜里都有沈少爷负责,他便偷偷摸摸地睡一会儿,今日到点了自然犯困,文书看了没多少,就困得睡了过去。

    被侍从叫醒时,太守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抓起桌上的长剑,警觉地问:“蛮子来了?”

    “不不。”侍从摇头,“是黎姑娘来了。”

    一听“黎姑娘”三个字,他立马松下气,不耐烦地摆手,“她爱巡城就巡去,大半夜的过来干什么?”

    “黎姑娘说,她有意见要同您商榷。”

    太守是武将出身。大邺文武地位均等,又不准许女子武举,故而在太守看来,女子就该在家里开枝散叶,准许她们读书都算是开恩了。

    听了这话,更是觉得可笑,“她打过仗吗?能有什么意见?让她回家睡觉去!”

    说完又捂紧脑袋趴在桌上。

    侍从如实将事情告诉了黎云书。

    黎云书温柔地点头,“有劳太守大人了。”

    她态度好,侍从也不好意思打脸,只道:“黎姑娘您先回去吧,熬了大半个夜,也该累了。”

    “我还有东西要给太守。”

    她扬起手中的信,脸上虽平静,话里却带着固执,“师父让我亲手交给太守大人。”

    她口中的“师父”,指的当然是李谦。

    侍从知道李谦是个什么身份,也知道李谦明面上说着归隐,真碰见这种事儿,定不会袖手旁观。

    他不敢拂李谦的面子,赔笑道:“黎姑娘,现在夜深了,您要不等早上再来?”

    黎云书奇怪地看着他,“难道太守不在?”

    “不是”

    “那你还拦我干什么。”

    她撂下这句话,快步便往太守府走。侍从跟在后面,苦哈哈地解释:“黎姑娘,太守他忙了一天了,如今正在休息,您看”

    黎云书顿住步子,“正在休息?”

    她依然是不平不淡的模样,“大敌当前,任何一条消息都可能至关重要,任何一件关乎防备的事情都可能攸关生死——关州万人的命运都被拴在弦上,你现在告诉我,他要休息?”

    她说到最后时,咬字逐渐加重。侍从心里莫名一慌,还来不及解释,就见她几步跃上台阶,一脚踹开了太守的门!

    风呼啦从门外吹入,吹得太守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他被吵醒的火气还没完全升起,就被她一封信拍在桌上。

    太守低下头,瞧见上面李谦的字迹,生生将火吞回了肚子里。

    黎云书退开几步,敛了方才的气势,谦恭有礼地一屈膝,“大人,云书方才巡查时发现,关州西面的城防尚有些缺欠,恐对关州不利。”

    太守被人吵醒,早就心生不满。

    见黎云书过来指指点点,他更为生气,“关州一共就剩这么多人,分散到四个城门后本就人手不足,西城门的守备已经够多了。”

    黎云书淡看着他,“连北城门的一半都不到。”

    “蛮人又不会从西面攻来,要那么多人干什么?”太守觉得这人难缠得很,连解释都是不耐,“关州西面是山,蛮人以骑兵为主,若进攻关州,必然是从北面而来,重点是北面、北面、北面!如今关州人手本就不足,你还浪费这些兵马干什么?”

    “倘若蛮人攻北面,攻不下呢?”

    她反问着,“万一蛮人料定北面必会死守,是防御的重点,从而掉头往西呢?抑或他们人多势众,兵分两路,届时该怎么办?”

    “西面多山,却并非没有平地。何况蛮人虽以骑兵为主,不代表没有别的方法。万事不考虑齐备,碰上问题的时候,不会太晚了吗?”

    太守已经懒得多言了。

    他不愿再理会黎云书,权当没听见,捂着脑袋又要睡觉时,听她淡道:“师父已向沈将军说明关州情况,准许沈少爷替沈老爷领兵,亦准许我替他监督关州防御工事。太守大人是非要同师父闹僵不成?”

    “你”

    太守听她的语气,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他敢惹黎云书,却当真不敢惹李谦。

    沈成业和李谦,当年来关州,可算是神仙下凡。说得夸大一些,要不是他二人变革了关州的诸多制度,给了关州大胆通商的勇气,如今的关州,也只不过是边陲小镇中最寻常的一个。

    关州人对他们感恩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打他们的脸。

    但黎云书充其量也只是个秀才,让他听一个秀才的话,不是在开玩笑吗?

    太守怒气冲冲地起身,将李谦的信拍在桌上,“此事事关关州城防,大意不得!你给我等着,我非找李先生问清楚!”

    片刻之后,太守垂着头回来了。

    黎云书意料之中地一扬眉,看他瘫坐在桌前,语气中压着不服,“你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李谦年少时个性张狂,做过许多大胆的决策,却无一出差错。

    这脾气一路带到如今,他最烦别人质疑自己,也最烦有人拿他的决策乱问。

    她知道太守在李谦那里碰了钉子,没有倨傲,颔首淡道:“将东、南两城门的守备人员各裁去一半,调到西城门守城。”

    “不成!”

    太守立马反对,“那样东、南两城门的守军连一千都不到,岂不是更危险?”

    “我还没说完。”

    黎云书坚持地继续,“城中妇女、老人,只要是能上阵者,皆驻守东、南城门,稳住关州的气势,静候援军。东面与南面直面大邺诸城,蛮人不好下手,又恰是援军入城之地。等援军到来后,再将原本守在东、南两地的兵士调往西、北城门。”

    “意思是,让援军在东面南面,替我们看着后院?”太守又驳斥出声,“关州精锐都折在了蛮人手里,如今守城之人,也不过是些后备支援军,打仗定不如援军厉害。你让他们同蛮人死战,让援军守其他城门,不是本末倒置吗?”

    “太守若不同意我的安排,不妨去城中转转。”她扬起了声音,“我夜里巡城时,兵士义愤填膺,妇女老者皆主动帮忙,没有一个人肯袖手旁观,为什么?”

    “因为死去的是他们的亲人,因为关州是他们的家,因为谁都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被别人毁了!”

    她说这句话时,语气重到她的心都连着狂跳。黎云书平复片刻,“‘人心齐一,则百万之众,即一人之身’[1]。现今关州百姓正是高昂之时,而援军一来非关州人,二来长途奔波而来,精力大不如城中之人。短时内,由关州人守关州城,才是最佳的抉择。”

    她又接连引用了多处兵书,才彻底说哑了太守。

    一旁的侍从听得一愣一愣,全然没料到黎云书除了四书五经之外,居然还会读兵书。

    不由得直起身板,再不敢轻视她。

    黎云书说完后,侍从问:“太守大人,那咱们”

    太守默然。

    黎云书说得不无道理。

    但他若陪她赌,那可是把城中所有人的性命都赌进去了。太守谨慎思索许久,“让妇女与老者守城,你确信他们能守住?”

    只见她一掀布袍,半跪于地,字字铿锵开口:“民女愿领城中妇女及书院众人,一并守城,绝不会让蛮人得逞!”

    黎云书在太守府商议完,回到太守府时,天已经快亮了。

    黎子序起床正在煮饭,见着她回来,大大松了口气,“阿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阿娘险些担心得没睡着。”

    她将事情同他说了,要从他手中接过火钳,“我来吧。”

    黎子序赶紧避过,“你还是快去休息一会儿,一整天都不睡觉,人撑不住的。”

    黎云书抢不过来,只好作罢。

    她不敢睡太沉,披了件衣服伏在案上,闭目小憩。

    朦胧中有很多画面闯入脑中,无外乎都是烈焰、冷月、满城血色与刺耳的惨叫。

    她惊醒时,黎子序已经将早饭做好了。

    吃得很简单,是白菜馅的素馄饨,还有些凉拌的菜叶子。

    邹氏看见她的神色,心疼极了,“子序说你一会儿还要去守城,要不你和太守说一声,先休息休息?”

    “不成。”

    她立马回拒,“关州大受重创,难保蛮人不会卷土重来,正是火烧眉头的时候,我哪有时间休息?”

    就连吃饭,也是飞快迅速的,不肯多说一句话。

    黎子序捧着热腾腾的碗,瞧着她,感慨道:“我以后也要做个像阿姐一样的人。”

    邹氏瞪了他一眼,“你也打算熬大夜,整宿整宿不回来?”

    “不不不!”黎子序摇头,“我是说,我也要去帮人,去救人!我没那本事去救一城的人,但能救一个是一个。”

    黎云书听他这么说,终于接道:“好好学,没准日后能进宫成为御医呢。”

    “做御医干什么?”黎子序赶紧摇头,“即便我不当御医,总有别的人当。皇帝的病不愁没人治,但百姓愁啊!”

    “我要帮的,是那些无处投医之人,我要让天下的百姓都有机会得到救治,要救更多的人!”

    黎云书听他一脸稚气地说这句话,心上漫起暖意,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值了。

    她还想安慰些什么,门外传来响声:“黎姑娘,您准备好了吗?”

    黎云书知道是太守遣人叫自己,匆匆将饭菜吃完,“我先走了。子序,我不在的时候,麻烦你照顾一下阿娘。”

    “阿姐放心。”黎子序应声道,“师父他给了我一副新的铜针,昨晚给阿娘扎后,阿娘觉得好多了。没准过不了几日,她的病便痊愈了!”

    知道黎子序是顾郎中最器重的弟子,黎云书也放下心。她道了声谢,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长衫,飞快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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