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毫无底线
养老院一上午因为林太太的事着实热闹了一翻，老人们在活动室里，三三两两凑一起着磨其中的味，直到午饭过后才意犹未尽地结束话题。
教授作为其中的情报头子，打着帮忙的旗号帮于莉发药，却是旁敲侧击其中的弯弯绕绕，一会问林太太家里的事，一会儿又是王慧珍，一会儿又是姜明月的，大有钻营学问的架势。
于莉笑着道：“教授，您今儿个不研究您的发明了？”
教授喜欢发明，这也是他称号由来的原因之一，不过他发明的都是一些用不上的东西，比如抓痒痒时会惨叫的不求人、会跳出公鸡打鸣的定时吃药提醒器，还有室内穿的带防滑鞋垫袜等，这些发明拿出来，谁都得心里叫这个七十几岁的老人家老顽童。
教授乐呵呵笑着道：“今天暂停，今天有热闹。再说那些研究少个一两天不要紧，我也正好歇歇脑子，吸取吸取灵感。哎，你说，我发明一个吵架就敲锣的帽子怎么样？”
旁边的静姨将今天老人们填的每日身体自查单递给于莉，接话道：“我看行，等你发明完，大家就不吵架，光打你了。”
“去。”
“哎呦！熊医生，你轻点！”
房间里传来林太太痛呼声。
于莉倒也见怪不怪，自从林太太入住后，熊凯就会每日给她摁腿调理，说是他的职责，可也未免尽责得有些过头。幸好姜明月先回去休息了，不然看到这，恐怕又得气得心口疼。
“莉姐，马主任上午就去民政局打听消息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江涛发完老人中午吃的药，过来问于莉。
于莉检查着身体健康表，头也不抬问：“马主任还有事不来了，怎么，你有事要找他？”
江涛连忙道：“不是，我这不是担心迎检出什么事吗？这不就剩半年了，咱养老院可是试点里表现最好的，我引以为豪呢。”
于莉笑了下，抬头道：“没什么问题。别说得这么夸张，试点就两家，谁更好也不是咱说了算。”
教授在旁边道：“要我说，咱养老院就是最好的，当然主要是小于人干得好。之前这个养老院还是公立的时候，大家就认小于，原本还担心公私合营以后会出岔子，没想到更好了。小于，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可是咱的主心骨。”
教授说话一套一套的，不枉费他青年时就从台湾来内地，经历了国内经济改革的不同时期，掉书袋也掉得比别人可信。
静姨道：“是啊，是啊，总算你今天说对了句话。”
于莉笑容却是敛了敛，想到马建东和赵成衷打的注意，她淡淡道：“这事谁也说不好，还有半年时间，什么都可能发生。今天赵老太太好像没出过房门，我去看看她。”
于莉借故去了101室，而教授还真把刚才随口说的发明当真，兴致勃勃琢磨去了，静姨则小心地看了林太太的房间一眼，林太太似乎正打电话跟儿子吵架要钱买营养品。
101室里，王慧珍站在床边，手里端着中午食堂打来的饭，但赵老太太一口不吃，连看也不看她。
于莉长叹了口气，没有多打搅，到晚饭的时候，赵老太太还是一口不吃。因为担心她身体出问题，于莉想了想，拿了一小包榨菜到房间里。
王慧珍见她过来，连忙站到一旁。
赵老太太阴沉的脸一看到榨菜，顿时眉开眼笑，“我啊，就喜欢这口咸菜，咸菜不给吃，有榨菜也行。”
赵老太太开心地接过榨菜，但一摸，居然只有小小半包，顿时不满，“小于，怎么就这么点儿？”
于莉笑着道：“老太太，您这是独一份儿，别人可都没有。您要是不要，我就收走了。”
“要要要，还是你知道我喜好。”
赵老太太这话却分明是冲着王慧珍说的，说完，还特地加了句，“我就只想吃个咸菜，连这点事都做不到，我看干脆回去好了。”
王慧珍局促道：“于护，谢谢，多亏你拿来。”
她其实也知道婆婆喜欢，但她进出养老院都得拿请假条，想买也没地方买，赵成衷又联系不上，只能费尽口舌劝，但也没用。
于莉道：“没有的事，老太太本来胃口就好。老太太，您可得多吃点。王姐，您陪着老太太一起吃吧，一起吃饭香。”
王慧珍也没吃饭，她听到于莉这么说，第一反应是看婆婆，见婆婆没说什么，当即笑着也端起自己那份吃了一口。
于莉暗中握了握王慧珍的手，王慧珍强笑的笑容顿时僵了僵，心中却似乎有了点暖意，才多吃了几口。
当晚于莉值夜班，原本她只要跟马建东确定完他接孩子就能安心，但今天她却在晴晴放学的时候，亲眼去幼儿园看到马建东将人接走，又掐着时间算他们到家，打电话确定完才放心。
夜很长。
姜明月在家等熊凯，从白天一个人坐到晚上，她身体很疲惫需要休息，但只要闭上眼睛就全是熊凯做的糟心事，越想越觉得这个男人没有底线。
钥匙开门的声音传来。
“老婆……”熊凯醉醺醺的声音，随着关门声响起。
“你喝酒了？”
熊凯笑着道：“我跟同事喝的，没办法，应酬嘛。给我倒杯水，我得先去洗个澡。”
“要喝自己倒。我问你，你白天为什么要那么做？明明她该给爸妈道歉，你为什么反过来帮外人，你不嫌丢人啊你？”
“我丢什么人了？不说了嘛，那是误会。”
熊凯正色道，“明月，你想想，林太太知道东西是自己儿子偷的，已经够难受了，你何必还那样咄咄逼人呢？”
“我咄咄逼人！熊凯，林太太难受，那你爸妈呢？他们被欺负，结果儿子为了讨好人家，居然反过来帮人家说话，让他们忍气吞声，他们就好受了？！”
“你说什么呢，说话这么难听。我怎么讨好人家了，我那是工作，你在那里吵，人家怎么看我？”
“这么说，是我让你丢人了？”
“我不是说你丢人。可你，总得为我想想吧？我好不容易搭上养老院这条线，要是成了，往后我就是咱区养老项目的医学领头人，你得支持我，说到底，我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
“你少给我恶心人！你做的那些事，亏你还有脸说为这个家，你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你自己！你心里只有你自己！”
“姜明月，你这么说可就过分了，我怎么只有自己了？我要只有自己，我会大晚上的找医院妇科的同事吃饭？我为谁，我都是为了你，你看，药我都替你拿回来了，就为了能让你怀上个孩子！”
熊凯说着，将药从包里拿出来，愤怒地拍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