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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街头助王元章卖画 草屋遇施耐庵寻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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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角,王冕画前围满了人,文士、商人、乡绅……吵吵嚷嚷,争着买画。

    一位文士指着画说:“题诗那幅,1两银子,我要了。”

    旁边的商人说:“2两,我出2两,小兄弟,我要了。”

    另一文士说:“3两,小兄弟,我出3两。”

    ……

    街道上,施耐庵独自一人慢慢前行,看见街角人声鼎沸,他走了过来观看。

    书僮看着众人竞相出高价,一时不知所措。

    施耐庵挤到人群中,眼光聚焦到画中刘基的落款上,笔墨尚未干。

    众人还在争着出价。

    一辆马车来到街角,停了下来。帷帘拉开,车上的乡绅露出半张脸。跟随的家丁赶忙走到车窗旁。

    乡绅问:“前面吵吵嚷嚷,所为何事呀?”

    “回老爷,”家丁说,“那些人正争着买画呢。”

    “买画?”乡绅问,“什么画,围了这么多人?”

    家丁说:“听说是王冕先生的画,刘伯温大人题的诗。”

    “哦,快扶老爷我下车看看。”

    乡绅在家丁的搀扶下下车,走进人群。众人还在竞价。

    一名商人说:“4两,我出4两,小兄弟,画给我。”

    另一商人说:“5两,小兄弟,我出5两,这画我要了。”

    ……

    乡绅拨开众人,走到画前,拿扇子指着画说:“这3幅,全要了。”

    家丁走过去,取下画,卷起。

    “20两,小兄弟,这3幅画,老爷我全要了。”乡绅转向书僮说,取出20两银子,放在书僮手中,扇子一挥,带家丁离开。

    家丁问:“老爷,怎么连价也不讲,上来就给20两银子,这画能值这么多?”

    “你懂什么,”乡绅说,“元章先生的画,伯温先生的字,皆可遇而不可求,何况二者集于一幅画中。”

    家丁说:“听老爷这么说,这画还不止值20两。”

    “呵呵。”乡绅笑着说,“再加个20两也值。”

    家丁说:“小的是开了眼了。”

    “可笑那些浅薄之人,还那里一两一两的讲价。”乡绅得意地笑了笑,“呵呵。”

    施耐庵看众人散去,也离开了街角,向鉴湖方向走去。渡过鉴湖,湖畔是一片梅林。林中,小路蜿蜒。施耐庵沿着小路向王冕的草屋走去。

    鉴湖畔,王冕草屋。

    王冕站在院内,隔着矮墙向远处眺望,自言自语:这书僮,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唉!王冕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刘基、叶安、苏晴儿三人出现在矮墙外。

    王冕十分惊喜地喊:“伯温弟?”

    刘基进入院内,施礼:“弟见过元章兄。”

    王冕迎上去,问:“伯温弟,你……你怎么来了?”

    刘基说:“弟遭解职,沦落于此,特来向元章兄讨一瓢饮。”

    王冕惊讶地问:“伯温弟遭解职?”

    “嗯。”刘基点了点头。

    “好,好,”王冕高兴地说,“解职最好。”

    “好?”刘基看着王冕,说,“弟遭解职,兄竟称好?”

    “为兄曾劝你辞官归田,你执意不肯,如今剿寇有功反遭解职,弟该信为兄之言了吧。”王冕说,“好,好,弟遭解职,从此无忧,为兄当然称好。”

    刘基笑着说:“元章兄果然心宽。”

    “非是为兄心宽,”王冕说,“伯温弟束于樊笼,为兄终日提心吊胆,如今你离了那是非之地,为兄着实欣喜。伯温弟请到屋内一叙。”

    刘基看见院中的石几说:“还是这院中敞亮,你我就在此一叙。”

    王冕说:“嗯,请!”

    刘基、王冕来到院中石几旁坐下,叶安、苏晴儿站在刘基身后。

    刘基说:“方才见兄庐上炊烟升起,想必丰餐已熟,那弟今日就在此叨扰了。”

    王冕为难地说,“伯温弟光临,当盛情款待,怎奈为兄……伯温弟,你料事如神,当知为兄此时窘迫……”

    刘基装模作样,掐指卜算,突然变了脸色说:“元章兄,好不厚道。据弟所算,兄刚好交一财运,为何连一杯羹也不肯施舍与弟呢?”

    “交一财运……”王冕迷惑不解地问,“为兄何时交过财运?”

    这时书僮从院外跑了回来,边跑边喊:“先生,先生……”。

    刘基笑了笑说:“财运至矣。”

    书僮跑进院内,来到王冕面前。

    “何事?”王冕问书僮,“一惊一乍的,好无体统。”

    “先生,发财了,发财了……”书僮忽然发现了刘基,惊讶地说,“先生……”

    刘基向书僮微微一笑。

    王冕看着书僮,生气地说:“越来越没正经!”

    “先生,真的发财了,你看……”书僮掏出银子。

    “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王冕问。

    书僮说:“先生的画……”

    “胡说,”王冕一脸愠色,“那几张画如何能卖得这么多银子?”

    “本来画是无人问津,”书僮指着刘基说,“可这位先生题了诗,众人就争相出高价。”

    “伯温弟……”王冕转向刘基笑着说,“怪不得伯温弟说为兄交财运呢,原来你……”

    “先生,还给你。”书僮走到刘基面前,掏出一两银子给刘基。

    “小僮,你这是何意呀?”刘基问。

    书僮说:“画已卖掉,先生所押的银子当还给先生。”

    刘基说:“这1两银子是你的了。”

    “不,先生所押的当还先生。”书僮执意要还。

    刘基说:“就当给你的奖赏了。”

    书僮说:“未替先生做事,不该受先生奖赏。”

    刘基笑着说:“就为你的诚实,赏你,行吧?”

    书僮想了想,点头说:“嗯,谢先生。”

    众人一齐大笑:“呵呵呵呵。”

    刘基转向王冕,笑着说:“元章兄已有了银子,已熟之餐,该施与弟一碗了吧。”

    王冕笑着说:“不瞒伯温弟,已熟之餐只有菜羹,如何以之待客?兄就借弟所馈之银请弟到城里小叙,如何?”

    “不必再到城里,你有菜羹,”刘基取出酒囊说,“我有薄酒,足矣。”

    这时墙外传来一个声音:“梅花屋主,有酒为何不约我饮?”

    王冕惊喜地说:“伯温,你师兄至矣!”

    “师兄?”刘基不解地问,“哪位师兄?”

    刘基、王冕二人起身一起向院门望去,只见施耐庵走了进来。

    刘基惊喜地说:“耐庵兄?”

    施耐庵说:“伯温弟果然在此。”

    刘基上前施礼:“伯温拜见师兄。”

    施耐庵急忙还礼说:“师弟多礼了。”

    刘基说:“听说耐庵兄闲居平江(注:今江苏苏州),如何到了此地?”

    “为追寻恩师郑复初先生入仕之踪迹,兄已来绍兴多日,”施耐庵说,“方才于街头见到元章兄之画,伯温师弟之诗,料知伯温弟必在此,便一路寻来。”

    刘基说:“恩师郑先生初入仕便居绍兴,无奈屡受排挤。”

    “多亏郑先生辞官开馆讲经,不然哪来的你二人同榜高中呢!”王冕说,“今日郑先生两位高徒齐聚寒舍,真乃元章之幸。二位坐,坐。”

    三人坐于石几旁。

    施耐庵说:“恩师博学望重,无人能及。唉,伯温弟为何到此?”

    刘基叹息说:“弟遭朝廷解职,沦落至此。”

    “好,好!”施耐庵说。

    “师兄也称好?”刘基惊异地说,“伯温遭朝廷解职,一日竟有二人称好。”

    “不止我二人称好,”王冕说,“若有其他好友至此,还会称好。”

    “伯温弟修洁之躯就不该去趟那一池污水,”施耐庵说,“如今能全身脱于污池,岂不值得庆幸?”

    “师兄也如此说?”刘基问。

    施耐庵说:“为兄殿试中榜,也曾欲伸大志,救世济时,可履职钱塘县尹之后,大梦方醒,元人达鲁花赤处处掣肘,步步刁难,何谈伸平生之志?”

    王冕说:“自仁宗帝重启科考以来,已开殿试十一场,中榜者我江南士子居多,可朝廷对我江南士子多有猜忌,宁肯弃之也不委以重用。”

    施耐庵说:“休要再提及这些不开心之事,今日与伯温弟再聚,当开怀畅饮才是。”

    “耐庵弟说的是,今日当开怀畅饮。”王冕转向书僮说,“童儿,取酒具来。”

    叶安说:“还是我去取吧。”

    苏晴儿也说:“哦,还有菜羹,也一道取来。”

    叶安、苏晴儿和书僮向灶房走去。

    青田,武阳村。刘基刘二夫人陈氏房间。窗下是一张妆台,妆台上放着一个针线笸箩,陈氏坐在妆台旁正一针一线地縫制衣裳。缝了几针,停下,向窗外望了望,好像有什么心事。窗外静悄悄地,唯有几片霜叶空中飘落。陈氏低下头,继续缝制衣裳……

    窗外响起脚步声,陈升低头从窗前走过。陈氏停下手中的针线,喊了两声:“陈升,陈升……”

    陈升停下,走进陈氏房间问:“夫人,你有事吩咐?”

    “陈升,这几日你为何总躲着我呀?”陈氏问,“你是不是有事要瞒着我?”

    “夫人,看你说的,”陈升说,“小的哪敢呀,这几天庄里事忙,小的没顾得上来请安。”

    “陈升,你也学会油嘴滑舌的了。”陈氏说,“我都听说了,老爷又被革职了。”

    “夫人,”陈升惊讶地问,“你……你已经知道了?”

    陈氏说:“不光是我知道了,老夫人也都知道了。”

    “这些个下人!”陈升恼怒地说,“小的生怕惊着老夫人,挨个训了,他们还敢多嘴多舌的,等我查出是哪个多嘴,看不撕烂他的嘴!”

    “算了,算了,”陈氏说,“这么大的事,瞒也瞒不住。”

    “夫人你甭担心,老爷在台州功德显赫,百姓谁不知道?”陈升说,“老爷这次是遭小人诬陷了,朝廷定会有清正的大臣替老爷申冤,要不了几日,老爷定会官复原职。”

    “你不用拿这些话来宽慰我,”陈氏说,“我不求老爷做什么高官,复不复原职无所谓,只要老爷平安无事就好。唉,听说老爷到绍兴了?”

    “嗯,”陈升说,“已到绍兴好几日了。”

    “老爷安顿在何处?”陈氏问。

    “老爷住在绍兴大户王实原家的宅院里。”陈升说,“夫人你放心,绍兴是个休养的好地方,有山有水的,还没有匪患,老爷也该清静清静了。”

    陈氏忧心忡忡地说:“绍兴地方是不错,只是离家又远些了。”

    陈升说:“老爷离家远些也无妨,离会稽近呀。”

    “也是,”陈氏眉头忽然舒展,说,“老爷的内弟富臻就在会稽,倒是离得挺近的。”

    陈升说:“那富家也是名门望族,老爷之内弟富臻又是会稽名士,老爷在绍兴不会受半点委屈的。”

    “嗯,”陈氏长舒一口气说,“听你这一说,我就放心了。”

    绍兴,南园。

    茂密的青竹,清幽的小径。刘基内弟富臻与公子富思遥穿过竹林的曲径,来到刘基院门前,他扣了两下门环,院门打开,叶安出现在门内。

    叶安惊喜地说:“富老爷!”

    富臻问:“叶安,你家老爷可在府内?”

    “在,在,快请进。”叶安点点头,转身向院内喊,“老爷,富老爷来了,富老爷来了。”

    富臻、富思遥随叶安向院内走去。刘基、苏晴儿从客厅走了出来。

    富臻上前施礼:“富臻拜见姐夫。”

    “富臻,你怎么来了?”刘基问。

    “听说姐夫来绍兴了,我来看看。”富臻说。

    “岳父大人身体还好吧?”刘基问。

    “他老人家,身体好着呢。”富臻说。

    刘基指着富思遥问:“是侄儿思遥吧,长这么高了。”

    富思遥说:“姑父多年都没见到我,该不认识思遥了吧。”

    “岂能不认得?”刘基说,“虽然长高了不少,可面相还是那面相。哎,书读得怎样了?明年可是开科场之年,侄儿是否已做足了蟾宫折桂的准备呀?”

    富思遥眉头一蹙,说:“姑父怎么也提及此事呀,思遥就是在家听烦了,才跑到姑父这儿散心呢。”

    “哦,呵呵……”刘基笑着说,“好,不提了,不提了。”

    众人一同大笑。

    “姑父,这园子挺大的,”富思遥看了看四周说,“我三人到园中看看,你与父亲聊正事。”

    刘基问:“还未进屋就要出去?”

    富思遥说:“思遥在此呢还妨碍二位长辈闲叙,思遥出去走走,二位长辈叙得尽兴,我三人也玩得开心,岂不是两全齐美?”

    “嗯,说得有理。”刘基大笑,“呵呵呵呵。”

    富臻说:“姐夫,就随他去吧。”

    “嗯,好吧。”刘基转向叶安和苏晴儿说,“叶安、晴儿,带思遥到园中走走。”

    叶安、苏晴儿一起答道:“好的,老爷(叔父)。”

    叶安、苏晴儿带着富思遥,三人一齐向院外走去。

    富臻看着富思遥的背影,叹息说:“唉。想我富氏也曾是簪缨之家,先祖乃前朝名相(注:富氏先祖富弼,北宋名相),前朝、当朝科举登第者不可胜数。可到思遥……他……他竟无心于功名。”

    “思遥甚是聪慧,只是受世风浸染。”刘基说,“慢慢劝导,不可操之过急。”

    富臻说:“姐夫说的是。”

    “富臻,请进屋坐。”刘基说。

    “姐夫请。”富臻说。

    二人走进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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