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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刘仁本厚礼施贿赂 刘伯温挥师围海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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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州,万户府书房。书案上铺着宣纸,石抹宜孙正挥笔疾书。不知何时叶琛、章溢站到了石抹宜孙身后,二人屏息观看。石抹宜孙笔走龙蛇,力透纸背。章溢不觉诵读出声:

    “高屋集飞雨,萧条生早寒。

    我来复几时?明月缺已团。

    浮云蔽青天,山川杳漫漫。

    狐狸啸悲风,鲸鲵喷重澜。

    狐雁号南飞,音声凄以酸。

    顾瞻望桑梓,慷慨起长叹。

    愿欲凌风翔,惜哉无羽翰……”

    (注:明刘基《在永嘉作》)

    石抹宜孙书写毕,放下笔。

    叶琛笑着问:“大人又得佳句?”

    “我哪有这般才思?”石抹宜孙笑着说,“此乃伯温先生刚送来的诗作。”

    “伯温先生?”章溢又看了看诗作,说,“哦,从诗句来看,此诗应是其在温州时所作。”

    “不错。”石抹宜孙说。

    叶琛说:“诗作送至,说明伯温先生平安已回到台州。”

    “嗯。”石抹宜孙点了点头说,“伯温先生温州之行,意义非同寻常。”

    “听说是去联络温州之义勇?”叶琛问。

    “不错,”石抹宜孙说,“伯温此行,就为联络各路义勇,共同对付方寇。”

    叶琛笑着说:“看来,伯温先生又在布一大棋局呀!”

    “呵呵,”章溢笑着说,“沿海各路人马一齐联手,那方寇可真要困死于海上了。”

    三人一齐大笑:“呵呵呵呵……”

    湛蓝的海面,层层浪花不停地翻涌。

    一艘小船扬起白帆,在海面上漂行。船舱里,放着一只硕大厚重的木箱,木箱边沿布满铜钉。刘仁本依着舷舱而坐,微闭双目,若有所思……

    台州街道。叶安、苏晴儿边走边新奇地左顾右盼。对面来了一位算卦先生,身背褡裢,手执卦幡,边走边念念有词:算卦测字,算卦测字……

    苏晴儿向算卦先生的卦幡上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算卦猜字”四字,不觉大笑。

    “晴儿,为何发笑?”叶安问。

    “我笑……呵呵,”苏晴儿掩口而笑,说,“我笑……笑那算卦先生……”

    “算卦先生……”叶安向那算卦先生看去,一脸茫然地问,“算卦先生有何好笑的?”

    “你看那卦幡,”苏晴儿手指算卦先生的卦幡说,“那卦幡上的‘测字’竟写成了‘猜字’,连字都写错,还敢招摇于市,呵呵。”

    “哦,还真是,”叶安又仔细地看了看,说,“那是算卦先生,分明是白字先生,呵呵。”

    算卦先生径直走到刘基面前,说:“先生,好贵相,算一卦吧?”

    刘基停下,看了看算卦先生。

    苏晴儿转向叶安,低语:“这算卦先生好不自量力,竟要为叔父算卦。岂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就凭他这眼神,卦还准得了?”叶安笑了笑,走到算卦先生面前说,“喂,算卦先生,先把字认全了,再来算吧。”

    “这位小哥倒是心直口快呀。”算卦先生扭头看了看卦幡笑了笑说,“山野之人,识不得几个字,可这算卦测字不是秀才做文章,非得字斟句酌,它讲得是能预知吉凶祸福。”

    “呵呵,”苏晴儿笑着说,“你既能预知吉凶祸福,就该知你当面是何人,还敢在这里谈算卦。”

    算卦先生不再理会叶安和苏晴儿,他眼睛盯着刘基问,“先生,算一卦好么?要不测个字。”

    “好吧,”刘基说,“就测一字。”

    算卦先生递上纸笔,刘基想了想,写了个“測”字,递给算卦先生。

    算卦先生看了片刻,突然拱手说:“恭喜先生,恭喜先生……”

    “先莫恭喜,”刘基说,“请问先生,我这喜从何来?”

    算卦先生指着刘基书写的“測”字说:“先生所书一‘測’字,这‘測’字中间是一‘貝’字。‘貝’乃财也,这就是说先生近日要有一笔意外之财。”

    “意外之财?”叶安笑了笑,低声向苏晴儿说,“老爷做官以来,何曾见过意外之财,倒是家财散给穷人不少。”

    “别急,”苏晴儿说,“且看他下面如何说。”

    算卦先生接着说:“这‘測’字左边乃一‘水’字。这财么,应该来自水上……”

    “哦……”刘基若有所思。

    算卦先生继续说:“这‘測’字右边,乃一‘刀’字。这说明,先生这笔意外之财还有兵戈之气。不过,也无妨,这财么先生可尽取之,因这‘刀’乃立刀,并无杀气。”

    “哦,多谢先生。”刘基笑笑说,回头对叶安说,“叶安,给卦资。”

    “什么呀,算的一点都不准,这就给卦资。”叶安递上几枚铜钱说,“给。”

    “多谢,多谢!”算卦先生接过卦资转身离开,继续在街上边走边喊,“算卦测字,算卦测字……”

    刘带着叶安和苏晴儿继续向前走去,刚走了几步,一名书僮跑到刘基面前施礼说:“敢问先生可是刘大人?”

    刘基看了看书僮,诧异地问:“你是……”

    “莫问小的是何人,”书僮说,“我家先生有惑不解,欲请教于刘大人。”

    “你家先生……”刘基问,“他人在何处?”

    书僮指着街边茶楼说:“正在茶楼上恭候大人。”

    刘基自言自语:看来,还真有一笔意外之财!刘基回头再去看算卦先生,算卦先生早已消失在人流中。刘基转向书僮说:“走,带我去见你家先生。”

    书僮说:“大人请。”

    刘基、叶安、苏晴儿跟随书僮进了茶楼,上了楼梯,走廊尽头是一间雅致的茶室。刘基停了下来,回身对叶安、苏晴儿说:“你二人在此守候。”

    “老爷,你……”叶安担心地说,“让晴儿在此守候,我陪你进去吧。”

    幽幽的琴声从茶室传来。

    刘基笑了笑,说:“听琴、品茗而已,无须担心。”

    刘基独自走向茶室,叶安、苏晴儿在楼梯口守候。

    茶室内,靠窗案上有一架古琴,琴弦拨动,声如流水。刘仁本坐于琴旁正在弹奏,刘基走进茶室聆听。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注:《诗经·鹿鸣》)刘基伴着琴声吟诵。

    刘仁本也伴着琴声吟诵:“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注:《诗经·鹿鸣》)

    演奏毕,刘仁本离开古琴,起身转向刘基,二人相视而笑:“呵呵呵呵……”

    刘基说:“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定是德元先生(注:刘仁本,字德元)。”

    “刘公果然料事如神,”刘仁本拱手说,“令晚生佩服佩服。”

    刘基说:“德元先生客气。”

    刘仁本走到茶几旁,延请道:“刘公,请上座。”

    刘基说:“德元先生,请。”

    二人落座,茶童为二人上茶。

    刘仁本说:“刘公既知晚生身份,想必已知晚生来意。”

    “呵呵,”刘基笑着说,“方才德元先生已言明矣——‘承筐是将’。”(注:“承筐是将”,意为“奉上馈赠的礼品”)

    “想不到刘公如此直爽,”刘仁本说,“既然如此,晚生也不必隐讳,晚生此行是欲代我主奉上薄贽,以结好刘公。”

    刘仁本挥了一下手,书僮端托盘来到二人面前,刘仁本轻轻揭开覆盖着的红绸,各色珍宝熠熠闪光。

    “呵呵呵,”刘基笑着说,“我刘基之名节岂能就值这堆污浊之物?”

    “在下深知公之名节无价。”刘仁本说,“刘公若肯与我主一息干戈,我主肯倾其所藏之珍宝相与。”

    刘基说:“我刘基虽不富有,但尚有几亩薄田足以奉老。奈何去取贼寇之物?取之恐污了双手。”

    刘仁本很是窘迫,他挥了挥手,书僮端托盘退下。

    “刘公品节高洁,令晚生着实敬佩。”刘仁本说,“可公方才之言未免失于偏颇,何为‘贼’,何为‘寇’?我主为奸人所陷,官府所逼,不得已携众避于海隅,怎能称之为‘贼寇’?”

    刘基说:“掠民者为‘贼’,祸民者为‘寇’,你主方国珍为奸人所陷,着实可叹,可其不该携众祸乱我浙东。”

    “祸乱浙东者非我主也,实乃窃居浙东之异族。”刘仁本说,“我主所为,不过是为浙东之民倡大义也。”

    刘基问:“德元先生所言之异族莫非是指……”

    “嗯,即如刘公所知。”刘仁本点了点头说,“非我炎黄之后皆为异族。”

    “如此说来,”刘基说,“德元先生是想让我与方国珍联手驱除所谓异族?”

    “不错,”刘仁本说,“联手驱除踞我浙东之异族,还土于我浙东之民。”

    刘基大笑:“呵呵呵呵……”

    “《春秋》有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注:出自《左传·成公四年》)。”刘仁本说,“公与我主皆浙东之杰,当戮力驱之。”

    “德元先生也是进士出身,胸襟何其狭隘!”刘基说,“以你之见,炎帝与黄帝是否为同族?”

    “这……”刘仁本一时语塞。

    刘基说:“若以德元先生之论,我江浙较之中原也为异族。”

    刘仁本沉默不语。

    “何为我族?”刘基说,“今大元之民皆为我族。那泰不华大人、石抹宜孙大人,或生于我江浙、或长于我江浙,其对江浙之情愫与你我何异?”

    “公之言甚是深邃。”刘仁本沉默片刻说,“虽然如此,可吏治腐败,这是事实吧?”

    “我蹉跎仕途多年,对吏治之腐败看得比德元先生清楚。”刘基说,“不过,我以为驱邪当以正气,岂能似你等以邪制邪?以你等之行,即便驱除污吏之邪,所留之邪必将比污吏更甚,于民有何益?”

    刘仁本的额头渗出汗珠,他用衣袖轻轻搌了搌说:“刘公之教诲,令晚生受益匪浅。喝茶,喝茶。”

    刘仁本端起茶碗。

    刘基说:“德元先生之盛情,刘基已领。(拱手起身)不再奉陪。”

    刘仁本急忙起身说:晚生送刘公。

    “不必。”刘基转身离开。

    刘仁本目送着刘基的背影离开茶室,自言自语:“看来,义军与官军是免不了一战了。”

    公元1353年,刘基联合福建水师、温州地方水师,分北、西、南三路向方国珍盘踞的海岛进发。海面,千帆竞发,桅樯林立,绵延不绝。飘舞的军旗,划动的船桨,飞溅的浪花……

    官军帅船。船舱内,刘基与白景亮相对而坐。

    白景亮问:“福建水师、温州义勇有何消息?”

    刘基说:“福建水师、温州义勇先于我水师进发,正驶往预定海域,明日即可完成对方寇合围。”

    “嗯。”白景亮点了点头。

    海岛。议事厅内,方国珍坐于书帅案后,刘仁本、丘楠及众将军分列于两边。

    方国珍目光扫了一下众将,说:“刘伯温联络福建水师、温州水勇,分三路已逼近我海岛。”

    “哈哈哈,”方国璋大笑说,“他刘伯温也太不自量力,区区数千水军也敢进海与我义军一决!”

    “二将军说的对。”方国瑛说,“海上可不比陆上,刘伯温在陆上占了点便宜,就壮起胆子下海来了,这回让他吃多少还吐回多少!”

    众将军也兴奋地说:“对,让他有来无回!”

    “众将军有此自信决心,本帅甚为欣慰。”方国珍说,“可此次官军是有备而来,刘伯温联合了各路水勇,再加上福建的水军,兵力已超过我义军。”

    “嗤!”方国璋冷笑道,“就官军那几条破船,也敢来与我义军对决。”

    方国珍看了看众将说:“此战虽是海战,与我义军有利,可刘伯温谋划已久,不可轻敌。”

    “敬听号令!”众将军齐声答道。

    “嗯,好。”方国珍说,“二将军听令!”

    “国璋在!”方国璋答道。

    方国珍说:“本帅命你率所部水军前往北环岛迎击台州水军。”

    “国璋领命!”方国璋答道。

    方国珍说:“四将军听令!”

    “国瑛在!”方国瑛答道。

    方国珍说:“本帅命你率所部水军前往西环岛迎击温州水勇。”

    “国瑛领命!”方国瑛说。

    方国珍说:“五将军听令!”

    “国珉在!”方国珉答道。

    方国珍说:“本帅命你率所部水军前往南环岛迎击福建水军。”

    “国珉领命!”方国珉说。

    ……

    “官军此次是劳师远征,我义军是以逸待劳。”方国珍说,“各路人马不必急于挑战,只需扎好水寨,守好门户,不放一兵一卒进我环岛,看他刘伯温能奈我何!”

    “遵命!”众将军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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