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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摆阵势义军获初胜 闭营门官军拒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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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军司令台上,战鼓擂起,咚咚咚,鼓声震得地动山摇。两军阵中,呐喊声,助威声此起彼伏……

    阵前,长枪飞舞,战马盘旋,腾起一阵阵烟尘。阿坚与方国瑛已杀了几十个回合……

    刘基目不转睛地望着阵前,身后,叶安边看边摩拳擦掌。观战片刻,刘基转向身旁的陈子豪说:“子豪,鸣金。”

    听说让鸣金,陈子豪很是不解,问:“大人,阿坚虽未取胜,可也未居下风,为何要鸣金呀?”

    “阿坚虽有几分蛮力,可在军中操习之日短,尚不知阵前变化之数。”刘基说,“相持不下,恐其有失。鸣金!”

    “遵命。”陈子豪转向身后,大喊,“鸣金——”

    司令台上,锣棰急促地敲起。

    阿坚正与方国瑛激战正酣,突然听到一阵铜锣响,他虚晃一枪,退到圈外。

    “贼寇,今日暂且饶你,改日定取你人头!”阿坚用枪杆一拍马背,向官军阵中驰去。

    “想逃,没那么容易。”方国瑛长枪一挥,大喊,“义军弟兄,随我杀——”

    义军阵中冲出一队士兵,跟随在方国瑛马后向官军杀去。

    官军司令台上,令旗一挥。前队的盾牌手变成楔子队形,把冲过来的义军从中间分成两队。义军士兵扑向官军盾牌手,一阵狂劈乱刺,刀枪都被盾牌挡住。突然盾牌一齐侧转,盾牌之间伸出无数的长枪,一齐刺向前排的义军士兵,鲜血飞溅,前排的义军士兵纷纷中枪,一个个倒在盾牌前,盾牌又迅速转回闭合,护住后面的官军。又一排义军士兵冲到盾牌前,刀枪骤雨般地落在盾牌上。官军顶住一阵狂攻之后,又侧转挂牌,长枪猛然刺出,挂牌前的义军士兵后退不及,纷纷中枪,后边的义军士兵惊恐地后退,畏畏缩缩,不敢再扑向盾牌。

    方国瑛长枪一挥,大喊:“杀——”

    方国瑛一拍马背冲到盾牌前,一勒战马,战马长嘶一声,前蹄扬起,差点踏住前面的盾牌手。未等马蹄落地,方国瑛挥枪向马前的盾牌猛刺,枪尖深深地刺入盾牌,他大喝一声,长枪一抡,枪尖上的盾牌连同紧抓盾牌的军士凌空飞起,一起被甩到马后。官军盾牌手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竟忘了迅速补上盾牌间的缺口。义军士兵一拥而上,举起长枪,从盾牌的缺口处一阵乱刺,官军盾牌手、长枪手纷纷中枪,阵形也开始有些散乱……

    方国珍立马义军阵营中,正在观战,看到义军士兵杀开了缺口,脸上渐渐露出得意之色。可身旁的丘楠脸上渐渐笼起一丝恐慌,他猛抖一下缰绳来到方国珍跟前,说:“主帅,快下令收兵!”

    “收兵?”方国珍迷惑不解地望着丘楠问,“我义军刚杀开缺口,为何要收兵?”

    “主帅,”丘楠指着官军阵形说,“你看官军两翼!”

    方国珍向官军两翼望去,只见两翼阵形突然前伸,仿佛张开双翅,要把阵前厮杀的义军士兵团团抱住。

    “啊!”方国珍大惊,急忙命令,“快,快,快鸣金收兵”

    义军司令台上,一阵急促的铜锣响。

    两军正激烈厮杀,方国瑛突然听到锣响,回头看了看,自言自语地说:“我已破了官军盾牌阵,就要大获全胜,为何此时鸣金?”

    义军阵中,锣声不止,方国瑛极不情愿地喊:“撤!”

    义军士兵跟随方国瑛向阵营撤去。

    看着义军匆忙撤退,陈子豪靠近刘基问:“大人,方寇已撤,是否乘胜而追?”

    “不。”刘基摇了摇头说。

    方国瑛回到义军阵中,来到方国珍面前问:“主帅,方才阵前官军已现败势,我正好乘胜而击,一举擒下那刘伯温,为何突然下令收兵?”

    “四将军,”方国珍说,“你是只见眼前,未见全局呀。”

    “全局?”方国瑛问,“全局怎么了?”

    “那刘伯温诡计多端,”方国珍说,“他于两翼突出奇兵,要把你围在阵中,幸亏丘先生提醒。”

    “哦……”方国瑛倒吸一口凉气,不久前的失利,让他心有余悸,他转向丘楠,深施一礼说,“多谢丘先生!”

    “不必相谢。”丘楠说,“刘伯温善用阵法,且变幻莫测,不得不防啊。”

    “嗯。”方国瑛点了点头。

    “不管他刘伯温如何狡诈,今日之战,他可没占到什么便宜。”方国珍颇有些得意地说。

    “是呀,四将军骁勇,杀得官军措手不及。”丘楠说,“今日之战,四将军可是立下了汗马之功啊!”

    “哈哈哈,丘先生言之有理。”方国珍大笑说,“今日暂且收兵,回营为四将军庆功!”

    方国珍率义军将士,回到营寨。

    台州城门楼内,白景亮身着铠甲端坐于书案后,林知事、舜田法师坐于两侧。传令军士快步走了进来。

    “报——”传令军士上前禀报。

    “刘大人那里有何消息?”白景亮问。

    传令军士说:“刘大人将方寇阻于青石垭,两军在山口前扎下营寨,摆开阵势,欲决一死战。”

    “噢。”白景亮摆了摆手,传令军士退了出去。

    “摆开阵势,一决死战?”林知事说,“这不像是刘大人用兵之法呀?”

    “嗯,”舜田法师说,“舍其所长,用其所短,这不像是刘大人之所为。”

    “也许这不是刘大人有意为之。”白景亮说,“虽然刘大人连战连捷,军力也增益不少,可方国珍手中尚有两万人马,列阵对决,刘大人并无绝胜之把握。若非情势所逼,他断不会如此用兵。”

    “是何情势所逼,致刘大人作此决择?”林知事问。

    “贼寇兴兵多无章法,能胜则战,不胜即退,方寇亦如此。”白景亮说,“以我观之,那方国珍定是连遭重挫,兵力骤减,不敢再战,欲撤回海上。刘大人在其后穷追不舍,并分兵与青石垭将其阻截。方寇无路可逃,便安营扎寨,欲决一死战。”

    “嗯,”舜田法师点了点头说,“看来,刘大人如此用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

    “情势如此……”白景亮担心地说,“恐怕……恐怕刘大人也一时难破此局。”

    “大人,”林知事说,“要不然,从城内分拨些人马,去助刘大人一臂之力?”

    “我也想如此,”白景亮说,“可……可城外江边尚有方寇一万人马,我人马一出城,方寇必乘虚来攻,万一台州城有失,前功尽弃矣!”

    林知事点点头说:“确实如此。”

    白景亮愁思不解,陷入沉默。

    “大人不必担忧,”舜田法师说,“以贫僧之见,既然刘大人不肯放方国珍归海,他定有破方寇之法。”

    白景亮、林知事微微点头。

    义军营寨。帅帐内,设下宴席,桌案上已是杯盘狼藉。方国珍、方国瑛、方国珉、丘楠及众将军围坐在宴席前,众人都已微醉。

    “今日之战,打得痛快!”方国珍说,“登岸以来,多有不顺。今日之战,一扫往日心中之阴霾。”

    丘楠说:“今日之捷,全仗四将军之神勇。”

    “丘先生之言差矣,”方国瑛说,“国瑛我不过是匹夫之勇,我义军今日之捷,全凭主帅的福气。”

    “四将军功不可没。”方国珍端起酒杯说,“来,一起再敬四将军一杯。”

    “敬四将军。”众人纷纷举起酒杯,同饮。

    方国珍醉醺醺地说:“都说那刘伯温用兵神出鬼没,观今日之战,也不过如此。”

    “什么神出鬼没,”方国瑛乘着酒兴说,“他刘伯温不过是趁我不备,借用地形,设个埋伏,耍些诡计罢了。”

    “四哥说的对,”方国珉说,“刘伯温所谓的用兵,不过是趁我不备,耍些手段。今日摆开阵势,真刀真枪的对决,倒未见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哈哈哈,莫要只顾说话,”方国珍端起酒杯,笑着说,“来喝酒,喝酒!”

    “喝!”众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从今日之战来看,刘伯温苦于手中无良将可用。”丘楠说,“因此,两军对决,他惟有以阵法来应对了。”

    “阵法又有何惧?”方国瑛说,“今日我已寻到破阵之法,从盾牌缺口杀入阵中,官军不战自乱。明日之战,我定会大破其阵。”

    “好!四将军此言正中我意。”方国珍举起酒杯说,“来,诸位兄弟,今夜畅怀痛饮,明日一举击败刘伯温!”

    “明日一举击败刘伯温!”众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官军营寨。帅帐内,刘基坐于书案后,正借着灯光仔细地察看地形图。苏晴儿端一杯茶走了过来,把茶杯轻轻放在书案上,欲转身离开,又停了下来。刘基抬头看了看苏晴儿,问:“晴儿,你好像是有心事?”

    “不是晴儿有心事,”苏晴儿有些迟疑地说,“是……”

    “那是何人呀?”刘基问。

    苏晴儿说:“今日之战,营中的将士颇有些非议,郁于心中,不吐不快……”

    “有何非议呀?”刘基问。

    “他们……他们都在帐外呢,”苏晴儿说,“还是……还是让他们自己说吧。”

    “嗯,”刘基点了下头说,“请他们进来。”

    叶安引将士们进帐,将士分左右两排,立于书案前。

    刘基看了看书案前的将士,说:“听说诸位对今日之战颇有非议,不妨说来听听。”

    将士们你看我,我看你,互相推让了片刻。

    一名百户上前说:“我来说,跟随大人打了这么多仗,就今日之仗……嗨!任凭方寇冲入我阵营,一痛砍杀……太失颜面!”

    他身后的另一名百户也上前说:“我官军就不应该摆出保守阵形,两军对阵,防守者只有被动挨打。”

    “对,要摆就应摆个攻击阵形!”众将士纷纷说。

    另一边的百户上前说:“我军一路追赶,好容易追上方寇,就应该一举攻破方寇大营,不给他留有喘息之机。”

    众将士纷纷说:“对,与方寇对阵,不能示弱,两军相遇勇者胜!”

    ……

    等书案前的将士一一说完,刘基微笑着说:“诸位已各抒己见,言辞可谓恳切而激愤,所陈之见亦不下十余条,不过若概而言之,也只有一条,即‘欲与方寇殊死一战’。”

    众将士一起说:“对,就要与方寇殊死一战。”

    “诸位忠勇无畏,甚为可嘉。”刘基说,“不过,‘殊死一战’之举,本官倒不敢苟同。”

    “大人,为何?”众将士面露不解。

    刘基说:“孟子有云‘春秋无义战’。战者,申义也。仁义之师无往而不克,不义之师无不败者。今方国珍所率之众虽名曰为寇,实多为我浙东之民。我官军营中亦多为浙东之民,我岂能因图一时之快,驱浙东之民去屠浙东之民?倘若如此,岂不陷于不义?”

    众将士都沉默不语。

    刘基说:“我等此番出兵,虽曰剿寇,实为平乱。平乱之要,在除兴乱之根,根之不除,即便方寇被剿灭,其他贼寇又会兴起。方今我浙东并无天灾,乱之根乃在人祸。方氏兄弟因一已之仇,避海兴乱,借污吏之过,指责官府,谎称匡扶正义,颇能蛊惑人心。其所率之众,既有为其掳掠挟迫之民,亦有为其妖言所惑,甘心追随卖命之徒。每与方寇战,我所思者,不在灭寇之多少,而在彰贼首方国珍之不义,令其追随者知其不义,不再为其蛊惑而盲目追随,断其兴乱之根。”

    众将士纷纷点头。

    刘基说:“两军对决,死伤必众,死伤者皆我父兄,诸位三思。”

    “两军对阵,若只顾及死伤,如何才能剿灭方寇?”一名百户说。

    “方寇被前后所夹,正欲殊死一搏,以求绝地逢生。”刘基说,“我若与其对决,正中其计。不若避其锋芒,伺其气馁意怠,再慢慢图之。”

    “若方寇前来挑战呢?”另一名百户问。

    “闭营不出,且忍耐忍耐。”刘基说,“过几日,我定有计破之。诸位还有何疑虑?”

    众将士纷纷说:“没有了,没有了……”

    “既没有了,诸位就各自回营,”刘基说,“守好营寨,养精蓄锐,以备日后之战。”

    “谨遵大人之命。”众将士陆续离开帅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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