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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巨舰愿献方国珍假意再降 援军不至泰不华拼命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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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执敬从平章府走了出来,刘基急忙迎了上去。

    “樊大人,樊大人,”刘基着急地问,“求的结果如何?平章大人是否答应出兵?”

    “唉!”樊执敬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怎么?”刘基着急地问,“难道……平章大人不肯出兵?”

    “平章大人本已答应出兵,”樊执敬说,“可……可徽州……”

    “徽州怎样?”刘基问。

    “徽州府突然送来军情文牒,”樊执敬说,“文牒说徽州城已被蕲黄妖寇攻陷……”

    “什么?”刘基惊讶地问,“徽州已被攻陷?”

    “嗯,”樊执敬说,“平章大人改了主意,急令出兵昱岭关。”

    “出兵昱岭关……”刘基怔怔地望着樊执敬。

    “是呀。”樊执敬说,“若昱岭关有失,杭州便不保。”

    “大人所言极是,”刘基说,“平章大人必先保杭州,可……泰大人……”

    “刘大人不必着急,”樊执敬说,“平章府不能出兵,其他路府未必不能。”

    刘基自言自语地说:“现如今匪患四起,各府官吏自保且不暇,又何谈集四方兵马会剿方寇,自陷绝境而不知,泰不华大人太书卷气了!”

    “刘大人之言未免有失偏颇,”樊执敬说,“我官府之中庸碌短视者虽众,但也不乏坦荡死节之士。他人能否出兵我不敢说,可石抹宜孙大人定不会坐视不顾。”

    刘基感慨地说:“能助泰不华大人者,恐怕也只有石抹大人。”

    处州万户府。 凉亭内,石抹宜孙正与总管府判官叶琛正在下棋,传令军士快步走了过来。

    “启禀大人,”传令军士上前禀报,“台州路送来军情文牒。”

    石抹宜孙放下手中的棋子,说:“呈上来。”

    侍从接过文牒,递给石抹宜孙。

    石抹宜孙看过文牒,喜上眉梢,不住称赞:“好,好!”

    “是何消息?”叶琛问,“让大人如此高兴?”

    “台州路达鲁花赤泰不华将方寇困于澄江之上,欲邀我前去共剿。”石抹宜孙将文牒递给叶琛说,“先生,你看如何?”

    叶琛接过文牒,看过,说:“泰大人苦心平寇,今日终于觅得灭方寇良机。不过,近日蕲黄贼寇屡屡窥伺我处州,龙泉四周已被多次侵扰。若大人出兵进剿方寇,蕲黄贼寇定会乘虚而至,到那时回师不及,恐处州有失。”

    “泰大人乃我挚友,岂可以一己之念而爽约。”石抹宜孙说,“方寇一灭,浙东匪患彻底平矣。蕲黄之匪只不过一股流寇,不足为虑!”

    “大人所虑深远。”叶琛点了点头说,“兵贵神速,大人若决意赴约会剿方寇,请即刻出兵。”

    “好,”石抹宜孙说,“来人!”

    侍从上前说:“在!”

    石抹宜孙说:“传我军令:尽起处州兵马,即刻赴澄江畔平寇!”

    “是!”侍从答道。

    澄江岸边,台州水师营寨。泰不华坐在帅案前,白景亮、抱琴站在一旁。泰不华满脸愁云,帅案前并排摆放着四周各路府的回复文牒。

    又一名传令军士快步走了进来。

    “报——”传令军士高喊,“杭州送来回复文牒。”

    “呈上来。”泰不华说。

    抱琴接过文牒递上,传令军士离开。

    泰不华接过文牒,看了看,丢下文牒,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贼寇薄近,杭州尚需自保,无多余之兵可出……(叹)唉!(逐一拿起帅案上的文牒,又丢下,无奈地)温州需自保,无兵可出……庆元需自保,无兵可出……婺州需自保,无兵可出……杭州需自保,无兵可出……”

    “大人不必忧虑,”白景亮说,“处州文牒尚未送来,石抹万户不同于这些大人……”

    “我深知石抹大人素有亮节,能顾全大局。”泰不华说,“可如今蕲黄之寇已逼近处州,他纵然有心来助我,恐怕也是分兵不暇。”

    守门军士走了进来。

    “启禀大人,”守门军士上前禀报,“方寇信使陈仲达求见。”

    泰不华问:“他人在何处?”

    “正在帐外等候。”守门军士说。

    泰不华说:“领他进来。”

    “是。”

    守门军士离开片刻,引陈仲达进入帐内。

    “草民陈仲达叩见达鲁花赤大人。”陈仲达上前叩拜。

    泰不华说:“请起。”

    “谢大人。”陈仲达起身。

    “陈仲达,”泰不华说,“你为你家主人说和已经几日了?”

    “回大人,”陈仲达说,“从第一次踏入官军营寨,距今已经9日了。”

    “这9日只听你一人巧言辞令,却未见你家主人有丝毫归降之意。”泰不华说,“恐怕方国珍归降是假,别有他图是真。”

    “大人,”陈仲达说,“你错怪我家主帅了。”

    “哦,本大人如何错怪于他了?”泰不华微微一笑说,“你倒说说,他有何诚意被我错怪了?呵呵。”

    “大人,今日草民就带来了我家主帅的诚意。我家主帅已经答应了大人的要求,愿献出百艘巨舰。”陈仲达掏出书信说,“这是我家主帅的亲笔书信,诚邀达鲁花赤大人前去受降。”

    抱琴接过书信,递给泰不华。

    泰不华打开书信,看后点了点头说:“嗯,他方国珍果能如信中所说,‘从此洗心革面,弃恶扬善,再不有负于朝廷’,官府倒是能宽恕其已往之罪过。”

    陈仲达急忙叩拜:“草民代我家主帅谢过大人。”

    “免了吧。”泰不华说。

    陈仲达站起身。

    “我来问你,”泰不华说,“那百艘巨舰现在何处?”

    “现已泊于王林洋畔,”陈仲达说,“我家主帅及众弟兄皆已退至小船,只等大人前去招降。”

    “好,今日酉时,本大人即去受降!”泰不华冲帐外喊,“来人——”

    “在!”侍从答道。

    “送陈仲达到别帐歇息。”泰不华说。

    “是!”侍从回答。

    “多谢大人。”陈仲达深施一礼,随侍从走出帅帐。

    白景亮不解地望着泰不华,问:“大人果真要去受降?”

    泰不华说:“已经应约,岂能有假!”

    “大人,仅凭一纸书信,你就这样轻信了他?”白景亮说,“这分明就是一个圈套。”

    “方国珍一贯言而无信,我怎会不知!”泰不华无奈地说,“我本想,待四周各府兵马齐聚一举剿灭方寇,可至今一路兵马未见。不可再与其僵持,若再僵持,于我极为不利。”

    “处州消息尚未送至,不如再等上两日。”白景亮说,“待石抹大人到来,再合力破敌。”

    “我倒是想再等上两日,可方国珍岂能容我再等?”泰不华说,“棋者云:先手者,得先机。贼众我寡,若不抢得先机,必处处受制于人。”

    白景亮说:“大人说的极是,可……”

    “白大人不必再说。”泰不华说,“眼下情势,惟有一搏,我意已决!”

    刘基在客厅里踱来踱去,满面愁容,不时叹气。苏晴儿、叶安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桌上放着一碗米饭,两碟小菜。饭菜已凉,一点未动。平章府对台州文牒的反应,让他明白其他各路府可能也是同样的结果,他有着不祥的预感。

    叶安在一旁很是着急,他过来说:“老爷,你吃点吧,饭都热两回了。”

    “唉,老爷我如何能吃得下!”刘基叹息说,“泰不华大人身陷危境,随时有性命之忧!”

    “叔父不是料定石抹大人会出兵吗?”苏晴儿说,“有石抹大人相助,泰大人定能化险为夷。叔父不必担忧。”

    “他二人虽同为外族,可皆生于台州,自幼交游,情同手足。”刘基说,“泰大人逢难,石抹大人定不会坐视不顾。我只怕处州台州之间,山水相隔,远水一时解不了近渴。”

    苏晴儿说:“泰大人吉人天相,定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刘基说:“但愿老天能佑泰大人,佑他即是佑我浙东父老。”

    台州水师营寨内,将士队列齐整。泰不华来到队列前,如炬的目光扫视着全体将士,火把映照下,面色如铜铸般坚毅。

    泰不华威严地说:“父子同在阵中者,子出列!”

    一批面带稚气的军士离开了队列,走到队伍的一侧。

    泰不华说:“兄弟同在阵中者,弟出列!”

    又一批面带稚气的军士离开了队列,陈子杰也在出列的军士中,他并未随其他军士站到队伍一侧,而是径直走到泰不华面前。

    “大人,”陈子杰问,“为何让我们出列?”

    泰不华说:“你们稚气未脱,尚不知战。”

    “大人,”陈子杰说,“我会使刀,会使枪,能入水,会驾船……怎能说我不知战?”

    “子杰,休再纠缠。”白景亮上前推开陈子杰,然后转向全体将士说,“此次出战不同以往,必是一番恶战,泰大人是要为每户留一男丁!”

    队列中忽然没了任何声音,陈子杰默默走向队列的一侧,将士们一个个眼含热泪看着泰不华……

    泰不华声音有些颤抖,喊:“户中唯一男丁者……出列!”

    军士们互相看了看,没有一个人出列。

    泰不华声音有些嘶哑地喊:“户中唯一男丁者出列!”

    又有几名军士犹犹豫豫地离开了队列。

    泰不华说:“我官军已困方寇数日,迟早要有一决!今日方国珍邀我前去受降,说是受降,我料定必有殊死一战,能否剿灭方寇,就在今晚一决!”

    众将士齐声高呼:“愿随大人剿灭方寇!愿随将军剿灭方寇!”

    “诸位愿随我赴死,我泰不华深为感激!”泰不华深情地说,“想我泰不华本是一介书生,蒙圣上恩宠,达此显贵,常思报效,以不负所学。今日诸位壮士助我讨敌,我感激不尽。剿灭贼寇,是诸位之功劳,我当奏请朝廷;若有不谐,则是我泰不华失责,我当以死报国!”

    众将士振臂齐呼:“誓灭方寇!誓灭方寇!”

    澄江江面,夜色苍茫,江流有声。官军的船队乘着夜色顺流而行。

    帅船船头。泰不华按剑而立,眼睛凝望着苍茫的江面,身后一杆帅旗,在江风中哗啦啦作响。

    船舱内,陈仲达临窗而坐,目光不时瞟向窗外。两名军士站在他身后,密切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泰不华正站在船头凝望冥思,抱琴拿着一件衣裳来到船头,轻轻给他披上。

    泰不华回身看着抱琴问:“赤盏千户与李县尉那里有何消息?”

    “按老爷您吩咐,”抱琴说,“他二人一左一右,已从小道驶往王林洋设伏。”

    “好,好!”泰不华目光转向江面,江风吹得衣袂飘飘。

    “老爷,夜深风寒,”抱琴说,“还是回船舱吧。”

    “不不,在这挺好。”泰不华摆了摆手说,“江风一吹让老爷我回到了多年前。”

    抱琴问:“是老爷年少时候?”

    “不错,”泰不华说,“那时老爷就像你这般年纪,有回夜里,趁先生熟睡,就偷偷唤醒同伴一起去垂钓……那些小鱼又呆又憨,只管围着船上的灯火,半个时辰,就钓到半篓……”

    抱琴听得津津有味,问:“后来呢,先生发现了吗?”

    “可不,”泰不华说,“先生带着家父一路寻来,回去罚抄两天《论语》。”

    “呵呵,”抱琴开心地笑着说,“老爷也被罚过呀!”

    泰不华笑着说,“不听先生教诲,岂能不受罚……”

    船尾传来喧哗声,泰不华警觉地向船后望去,一名军士跑了过来。

    “启禀大人,”军士禀报,“发现一可疑之人藏在船尾。”

    “哦?”泰不华说,“带过来。”

    “是!”

    两名军士押着一人,推推搡搡来到泰不华面前。泰不华仔细一看,是陈子杰!

    “是你,子杰?”泰不华看子杰浑身湿透,急忙脱下外衣,为他裹上。

    陈子杰不好意思地说:“大人……”

    泰不华生气地说:“命你留守营寨,为何擅自离营?”

    陈子杰说:“兄长让我跟随大人,保护大人。”

    “子豪?”泰不华有些感动。

    陈子杰说:“他怕大人不让我上船,就让我先藏于船尾……”

    “军令已下,岂能有违?”泰不华说,“来人!”

    “在!”旁边的侍卫说。

    “把陈子杰送回营寨!”泰不华说。

    “不,大人,我不回去!”陈子杰说,“当初是刘大人命我与兄长跟随大人,护卫大人,如今他二人都不在你身旁,我岂能再离开!”

    泰不华说:“有这些侍卫足矣,你只管回去守好营寨。”

    “这些侍卫水性远不及我,”陈子杰说,“大人,你就让我留下吧。”

    “是呀,老爷。”抱琴说,“众将又皆有所命,你身边尚缺人手,再说此处离营寨已远,你就把子杰留在身边吧。”

    泰不华迟疑了一下,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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