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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泰不华截杀方国珍 大司农逼交虎头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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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岩城外,小楼内。方国珍与众头领仍在欢饮,众人脸上已有几分醉意。

    方国珍端着一杯酒来到刘仁本面前,说:“先生,义军能有今日,全靠先生运筹谋划,今晚你要多饮几杯。”

    “主帅过奖,”刘仁本说,“我等能有今日前程,靠的是主帅远见卓识,还有众将士浴血拼杀。仁本我只不过口舌之劳。”

    “先生过谦了。”方国珍说,“来,我敬先生。”

    刘仁本举起酒杯,说:“请!”

    二人同饮。

    刘仁本问:“主帅,今晚众人相庆,为何没看到二将军?”

    “呵呵。”方国珍笑笑说,“二将军被禁闭多日,早有怨言,今日受了封赏,心中舒畅,我特准其在城中畅游散心。”

    刘仁本说:“天色已晚,城门早该关闭,是否派人去接应一下?”

    “不用。”方国珍说,“二将军允诺,城门关闭前定会离城,先生不必多虑,只管放心饮酒!”

    “可二将军他……”刘仁本话还没说完,方国瑛、方国珉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三哥,什么事叙了这么久?我们兄弟三人喝一杯。”方国瑛看了看身边的刘仁本,说,“哦,还有先生,来,一起干一杯!”

    刘仁本举起酒杯说:“请!”

    四人同饮。

    院外,侍卫牵着马,方国璋伏在马背上,来到院门口。

    方国璋迷迷糊糊地说:“好酒……好酒……”

    侍卫敲了敲院门,老翁打开,让了进来。侍卫把马牵到马棚,扶方国璋从马上下来。方国璋从马背上滑下,瘫倒在柴草堆上。侍卫上来搀扶,被方国璋推开。

    “别碰我……我,我躺……躺……一会儿。”方国璋醉醺醺地说。

    “将军,你怎么能躺在这呢?”侍卫上前搀扶。

    “走……走……”方国璋说,“你去喝……喝酒去,我就躺在这,这舒……舒服……”

    侍卫看着躺在草堆上的方国璋,摇了摇头离开。

    小楼内,方国珍正一一向众头领劝酒,方明善走了过来。

    “启禀主帅,刚才侍卫来报,二将军回来了。”方明善说。

    “二将军现在何处?”方国珍问。

    “在马棚呢。”方明善说。

    “在马棚?”方国珍问,“怎么不过来喝酒?”

    “二将军喝的酩酊大醉,侍卫搀扶不起。”方明善说,“在马棚躺着呢。”

    “喝的酩酊大醉?”方国珍大笑,“呵呵,好!”

    刘仁本也笑着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方国珍举起酒杯说:“来,诸位兄弟,今晚都来个酩酊大醉!”

    众头领一起举起酒杯说:“来,喝!”

    黄岩城内, 泰不华寓所。一队军士身着夜行衣,整齐地站在院中。泰不华站在队伍面前,月光洒在他的脸上,面色显得严峻而坚毅。千户赤盏晖走到泰不华面前。

    “都元帅,这是从军中精心挑选的勇士。”赤盏千户指着面前的军士说。

    泰不华目光扫过一个个军士,满意地点点头,说:“好!”

    赤盏千户说:“军士已做好准备,只等都元帅下令!”

    泰不华走到队伍正前方,严肃地说:“诸位军士,方才接到探报,方国珍及众匪首隐匿于—民间小楼欢饮,此乃剿灭方寇之良机,现命你等秘密潜行,予以袭杀!”

    “遵命!”众军士一齐答道。

    “上酒,给军士壮行!”泰不华说。

    抱琴打开一坛酒,为军士一一斟满。

    泰不华端起酒碗,说:“众军士,请!”

    “誓诛方贼,请!”众军士一饮而尽。

    黄岩州府门前,知州赵宜浩陪三位钦差从府里走了出来。

    “钦差大人,这永嘉戏还有些味道吧?”赵宜浩有些得意地说。

    “都说永嘉戏天下一绝,果然名不虚传。”达识帖木儿说,“这戏文甚是清雅,大都杂剧太过俚俗,不如这戏清雅,还是这永嘉戏有味道!”

    樊执敬说:“永嘉多才子,永嘉戏得益于此呀!”

    “呵呵,”达识帖木儿笑着说,“你樊大人和泰大人也是这里的才子呀!”

    樊执敬笑着说:“呵呵,执敬我只是宦游于此,倒是泰大人随父定居于此,又在此乡试折桂,称其永嘉才子,名符其实!”

    达识帖木儿说:“今日泰大人似有不快,既没来赴宴,又没来赏戏。”

    樊执敬说:“泰大人生性耿直,喜怒常形之于色。”

    “我知其禀性。”达识帖木儿说,“樊大人,你与董大人先回驿馆,我去拜访一下泰大人。”

    “如此甚好。”樊执敬说。

    “赵大人,”达识帖木儿说,“烦你带我前去。”

    “下官遵命!”赵宜浩说。

    达识帖木儿上了马车,赵宜浩骑马跟随,一起向泰不华寓所走去。

    街上静悄悄的,马蹄声格外清脆,大司农达识帖木儿坐在马车里,微闭着双眼,悠然地哼唱着戏文。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亘古及今,知它见了几个状元……(注:南戏《张协状元》)”达识帖木儿边行边唱。

    一队黑衣军士从小巷钻了出来,借着夜色衔枚疾走,步履轻快……

    黑衣军士转过街口,惊了达识帖木儿的马,马扬起前蹄,长嘶一声。达识帖木儿被马车掀了个趔趄,他坐稳之后,掀开布帘向外观看,只见一队军士一闪而过,隐在夜色之中。

    达识帖木儿喊:“赵大人——”

    “下官在!”赵宜浩催马来到达识帖木儿车旁。

    达识帖木儿问:“赵大人,何事调动军队?”

    “启禀大人,”赵宜浩说,“下官未调遣一兵一卒!”

    达识帖木儿指着刚刚消失的军士问:“那刚才那队军士是何人调遣?”

    “好像是从泰大人寓所出来的。”赵宜浩说。

    “泰大人?”达识帖木儿有些紧张,说,“走,快随我去拜访一下泰大人!”

    达识帖木儿、赵宜浩等人一起奔向泰不华寓所。

    到了寓所门前,赵宜浩下马,叩了叩院门。抱琴打开院门,看见赵宜浩不觉一愣。

    “赵大人?”抱琴问,“你……你怎么深夜来访?”

    赵宜浩说:“快去禀报你家老爷,钦差大人来访。”

    “好的,大人请进来稍候。”抱琴引赵宜浩、达识帖木儿进了院门,来到花厅,说,“大人在此稍坐片刻,我这就回禀我家老爷。”

    赵宜浩、达识帖木儿坐,抱琴转身去禀报。片刻,泰不华来到花厅。

    泰不华上前施礼说:“钦差大人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达识帖木儿还礼,说:“泰大人,深夜造访,多有打扰。”

    泰不华说:“钦差大人驾临,泰某不胜荣幸,请到书房一叙。”

    “泰大人,不必了,”达识帖木儿说,“我深夜来访只想求证一件事。”

    “何事?”泰不华问,“钦差大人请讲。”

    达识帖木儿说:“刚才我在街口看到一队军士,衔枚疾走,似有紧急军务,可是你所调遣?”

    “正是。”泰不华说。

    “因何事调兵?”达识帖木儿问。

    泰不华说:“探使来报,方国珍与众匪首在城外民间小楼欢饮,我欲趁机予以剿灭。”

    “什么?”达识帖木儿大吃一惊,“你……你要袭杀方国珍?”

    “不错,”泰不华说,“此乃天赐良机,诛灭方国珍等匪首,浙东匪患彻底平定矣。”

    达识帖木儿大怒说:“方国珍已被招安,浙东匪患已经平定。”

    “钦差大人,我深知方国珍禀性,”泰不华说,“他因四面被围,走投无路而假意乞降,并非诚心归顺,若纵虎归山,待其锐气养成,为恶更甚!”

    “泰大人,”达识帖木儿气愤地说:“我受朝廷差遣,来此代传圣恩,方国珍已俯首归顺,你怎可再施杀戮?”

    “方国珍乞降并非首次,”泰不华说,“上次乞降,朝廷曾宽宥其罪,可方国珍非但不思圣恩,反而变本加厉,阻断粮道,劫掠官民。如此背恩弃义之人,岂可轻易相信?”

    “泰大人,”达识帖木儿说,“你乃文臣,当深明为政者宽柔之道,为何偏爱杀伐?”

    “不错,”泰不华说,“泰某乃一介书生,圣上眷顾,以文入仕。我本不该偏爱杀伐,只因那方国珍奸猾顽劣,得势便踞海为寇,恣意劫掠,失势便假意归顺,乞求招安。若纵其所为,非但其匪性益坚,其余匪众也必当效尤,如此以来,浙东匪患何日可平?”

    “泰大人不要与我谈什么平寇大计!”达识帖木儿恼怒地说,“速速收回成命,召回你的部下。”

    “军令已出,岂可随意收回!”泰不华说。

    “我受诏来此招安,岂能容你擅命妄为!”达识帖木儿大怒,“泰大人,既然你不肯收回成命,本钦差就借你的虎头金牌一用!”

    “钦差大人……”泰不华想回绝。

    达识帖木儿擎出御赐宝剑,阴险地说:“泰大人不会抗命吧?”

    “泰某岂敢抗命?”泰不华无奈地向抱琴说,“抱琴,……取虎头金牌来。”

    抱琴取来虎头金牌,泰不华接过。

    “钦差大人……”泰不华有些迟疑,说,“此事重大,可否……”

    “诏书已下,岂能儿戏。”达识帖木儿一把夺过虎头金牌,转向赵宜浩说,“赵大人,速调人马,随我前去阻止袭杀!”

    “下官遵命!”赵宜浩说。

    黄岩城外,小院。

    树梢上,一个个黑衣身影一闪而过……

    屋顶,一个黑衣身影悄悄行进,手中的长刀在月光中闪着寒光……

    小楼内。桌案上杯盘狼藉,方国珍步履有点蹒跚,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众头领还在向他敬酒。

    “喝,喝……”方国珍说,“今晚都……不许留量,喝!”

    众头领举起酒杯,一起说:“喝!”

    楼下,黑衣军士猛地扑向侍卫,刀光闪处,血溅粉墙……

    院内马棚。几匹战马站立在料槽边,甩着尾巴,悠然地啃着草料。方国璋躺在草堆上,睡得正香,脸上粘着草屑,他翻了个身,又进入梦乡。一名侍卫笔直地站在马棚外守护……

    黑衣军士悄悄靠近侍卫,寒光一闪,一道鲜血在月光中飞溅,侍卫倒了下去……

    鲜血溅在方国璋的脸上,他用手摸了摸,睁开眼一看,满手鲜血,侍卫倒在旁边,他大吃一惊,酒立刻醒了,站起一看,黑衣军士已冲进小楼。

    方国璋拔出宝剑,大喊:“楼下有刺客,主帅快走——”

    马棚外的几个黑衣军士听见喊声,迅速向方国璋围了过来,刀剑相接,一阵拼杀……

    小楼内。方明善坐在窗口,听见方国璋的喊声,猛地站了起来,拔出宝剑,高喊:“有刺客——”

    众头领端着酒杯,定格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门砰的一声开了,门外,人影攒动,刀光闪闪。

    方明善跳上桌案,扑向门口,堵住冲进来的军士,高喊:“主帅,从窗口跳下去——”

    众头领摔了手中的酒杯,拔出宝剑,保护着方国珍从窗口跳下。方明善杀退冲进来的军士,也从窗口跳下,追了出去……

    楼下,黑衣军士立刻涌上来,把众头领团团围在中间。

    方国珍望着满院的军士,黯然地说:“包围重重,我等该如何脱身,莫非真的要葬身此地?”

    “主帅不必伤感,”方明善说,“我等被官府逼迫,若非追随主帅,早已浮尸海上,今日效死正遂我愿,死有何惧!”

    刘仁本愤怒地说:“刚受招安,即遭追杀,朝廷怎会如此无信?”

    “朝廷本无信义,不如拼个鱼死网破。”方国璋说,“还等什么?杀——”

    方国璋举起宝剑,向前杀去,其他头领跟在他身后,想杀开一个缺口冲出去,黑衣军士丝毫不退却,反倒组成阵形反冲过来,众头领奋力拼杀才没被冲散。方国珉胳膊被刺中,鲜血直流,他口衔宝剑,撕下衣襟裹了裹,又拿起宝剑,继续奋力砍杀……

    黄岩城外,林间小道。达识帖木儿、赵宜浩策马疾驰,一队军士跑步跟随。

    “快,快!”达识帖木儿马鞭一挥,高喊:“快跟上!”

    军士加快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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