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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施巧计了结疑案 激左丞大义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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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不华陪同左丞孛罗帖木儿巡查江堤,众官员跟随。

    孛罗帖木儿边走边说:“温州屡经兵戈,到处是残垣断壁,唯这江堤屹立如初。”然后转向薛万户说,“薛大人,你功劳不小呀!”

    薛万户立刻会意,说:“大人过奖,江堤坚固如此,非下官一人之功。”

    “薛万户过谦了。”孛罗帖木儿笑着说。

    “非下官过谦。”薛万户说,“江堤修筑之时,商贾百姓捐资甚为踊跃。富商晁毕达,一人所捐足够十里江堤。”

    “呵呵,这晁毕达还有此义举?”左丞孛罗帖木儿看了看泰不华,泰不华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岂止如此,这里的大小工程,他均有捐资。”薛万户说,“大人请看,前方有一炮台。”

    左丞孛罗帖木儿在炮台前停下观看,乌黑的炮管直指江面。

    薛万户说:“上次方寇偷袭被岗哨发现,一发炮弹打过去,方寇吓得掉转船头就逃。”

    “这炮台有神威呀。”孛罗帖木儿大笑:“呵呵。”

    薛万户说:“这里的炮台也多为商贾捐资修造。”

    孛罗帖木儿点头称赞说:“是呀,御寇岂能只凭将士血肉之躯,商贾此举可嘉。”

    夜晚,监牢内。晁毕达躺在地板上,狱卒拎着饭食走了过来。

    “晁毕达,饭来了。”狱卒喊。

    晁毕达起来,接过饭食。

    “哼,还要老子伺候你!”狱卒不满地瞪了一眼,离开。

    晁毕达把饭食放在地上,掰开馒头,里边一张纸条,上书:左丞大人已到温州。晁毕达眼睛里闪出亮光。他扑向牢房的门,抓住木栏使劲摇晃,大声叫喊:“啊……啊……”

    狱卒走了过来,质问道为:“干什么,干什么?”

    晁毕达唔哩哇啦地比画着,自己冤枉。

    温州馆驿,灯火通明。院内设一戏台,台上正在演戏,左丞孛罗帖木儿及众官员坐于台下观看。抱琴走进馆驿,泰不华看见抱琴,离开座席。

    抱琴低声说:“老爷,百户来报,左丞大人来温州的消息,已被人传入大牢。”

    “何人所传?”泰不华问。

    “不知道。”

    “晁毕达有何反应?”泰不华问。

    “动静不少,”抱琴说,“吵嚷着要见左丞大人。”

    “哦……”泰不华沉思了一会儿,说,“告诉百户,在大牢周围严密盘查,今夜不许任何人接近大牢。”

    “是,老爷。”

    监牢内,晁毕达抓住木栏使劲摇晃,大声叫喊,唔哩哇啦地比画着,不时用头撞木栏。

    狱卒若无其事地在甬道内,踱来踱去,说:“闹腾吧,闹腾吧,进到这里边,再闹腾又有什么用!”

    监牢外,百户带着军士在街道上来回巡逻,仔细盘查路过这里的每一个人。

    馆驿内,戏唱得正热闹。薛万户起身去如厕,吕总管悄悄跟了过来。

    吕总管悄声说:“薛大人——”

    薛万户停下脚步,回头看看吕总管问:“吕大人,何事吩咐呀?”

    “薛大人,辛苦了!”吕总管说。

    “吕大人,你这话何意?”薛万户问。

    吕总管笑笑说:“左丞大人的日程让你薛大人安排得可够丰富的,又是查江堤,又是品海鲜,还有这出好戏!都元帅府的人恐怕都懵了。”

    “嘿嘿,”薛万户笑笑说,“在这温州路,只有你我二人是主,其他都是客,你我不安排,谁来安排?”

    “嗯,此话有理。”吕总管说,“在这温州路,只有你我二人是主,其他都是客。”

    “再者说,”薛万户说,“如此安排,不也是顺着左丞大人的心思吗?”

    “所言极是。”吕总管说,“左丞大人下了官船,不进城,先要查看江堤,明摆着不就是想看薛大人你演的这出戏吗?”

    “左丞大人想看,就给他演。”薛万户说,“你我可得把这戏演好了。”

    吕总管笑笑说:“好说,好说。”

    刘基客厅,烛光摇曳。桌上放一棋盘,刘基坐在桌前,左手拿着棋谱,右手执棋子,研究棋局。叶安从外边走了进来,说:“老爷——”

    刘基放下手中的棋子,问:“监牢那里有何消息?”

    叶安说:“晁毕达还在闹腾,不过都元帅已命人切断了监牢与外界的联系,暂时没有大碍。”

    “可曾查到,是何人向牢里传递消息?”刘基问。

    “还未查到。”

    “外人是否进过监牢?”刘基问。

    “没有。”叶安说,“不过,百户说,左丞大人身边有位侍从,很像上次给晁毕达送饭的那个戴斗笠男子。”

    “哦……”刘基自言自语,“无忧矣!”

    叶安不解地问:“老爷,你说什么‘无忧矣’?”

    刘基笑笑说:“没什么,你今日奔波辛苦,先去休息吧。”

    “是,老爷。”

    叶安离开,苏晴儿端杯茶走了进来,放在刘基手边,说:“叔父,这么晚了你也该休息了。”

    “你先休息吧,叔父我还要等个人。”刘基说。

    “等个人?”苏晴儿说,“这么晚了,谁还会来造访呀?”

    刘基微微一笑,说:“他一定会来。”

    院外传来敲门声。

    苏晴儿诧异地说:“还真有人来了。”

    刘基说:“走,去看看。”

    叶安打开院门,泰不华、抱琴走了进来。

    刘基拱手施礼:“参见都元帅。”

    “这么晚了,前来打扰,刘大人不怪罪吧。”泰不华说。

    刘基说:“都元帅大人深夜来访,必有要事,请到客厅一叙。”

    “请。”

    泰不华、刘基等走向客厅。

    泰不华坐桌边的椅子上,苏晴儿献上一杯茶,泰不华接过,放在桌边。泰不华看了看桌子,桌上摆着棋盘,棋盘上放着棋谱,棋盘旁的茶水还微微冒着热气。泰不华诧异地说:“看桌上这些东西,刘大人尚未休息?”

    刘基笑笑说:“在恭候大人。”

    “哦?刘大人已料知我要造访?”泰不华问。

    刘基笑着点点头。

    “刘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呀。”泰不华说。

    “哪里,今日城里多有不宁,想大人必定有事相商,于是就在此稍候片刻。”刘基说。

    “呵呵,也是。”泰不华笑着说,“牢中之事,刘都事已经知晓?”

    “略知一二。”

    “都事推想是何人所为?”泰不华问。

    “暂时还不能断定。”刘基说。

    “会不会是左丞那边的人?”泰不华问。

    “不太可能。”刘基说,“若是左丞大人欲保晁毕达,只会是悄无声息行事,绝不会大肆张扬。如此闹腾,应该不是左丞大人所希望的。”

    “嗯,刘大人言之有理。”泰不华说,“不过,百户说,左丞大人身边有位侍从,应该就是上次给晁毕达下药的那个戴斗笠男子。”

    “哦,能断定就是此人?”刘基问。

    “能够断定。”泰不华说,“其他侍从皆随行,此人只在左丞大人官船上出现,未见进城。”

    “哦,这样说来,给晁毕达下药的就是此人。”刘基说。

    “左丞大人想封晁毕达之口?”泰不华问。

    “是呀,”刘基说,“不封其口,恐怕浙东官府皆无宁日。”

    “这次给晁毕达传递消息会不会也是左丞大人的手下?”泰不华问。

    “下官断定,此次绝非左丞大人所为。”刘基说。

    “那会是谁呢?”泰不华问。

    “看来是有人欲利用左丞大人。”刘基。

    “嗯,应该如此。”泰不华说。

    刘基说:“此案不宜久拖,拖之愈久,愈难了结。”

    “是呀,”泰不华说,“可此案该如何了结呢?晁毕达毕竟是左丞大人的干外甥,处置不妥,左丞大人岂肯善罢甘休?”

    “都元帅是对左丞大人有所顾忌?”刘基问。

    “岂能不有所顾忌?”泰不华说,“左丞大人下了官船,不进城里,却要巡查江堤,其意图非常明了。刘大人也在随行之列,难道未曾察觉?”

    “亲眼所见,岂能不知?”刘基说。

    泰不华说:“巡查江堤之时,左丞大人还屡次提及晁毕达捐资义举。”

    “那又如何?此举能抵消晁毕达之罪?”刘基问。

    “抵消……倒是不能……”泰不华忽有所悟,“听都事之言……莫非都事对如何了结此已成竹在胸?”

    “呵呵,只是初有眉目。”刘基说。

    “能否说说?”泰不华问。

    刘基故做神秘地说:“天机不可泄漏。”

    “呵呵,”泰不华笑笑说,“刘都事行事向来神秘莫测,不说也罢。都事之计,我允了。”

    “不过尚需向都元帅借一样东西,不知大人肯借否?”刘基问。

    泰不华问:“要借何物?但说无妨。”

    刘基说:“要借晁毕达的口供。”

    泰不华思索了片刻,说:“口供乃此案最重要证据……”

    刘基说:“此举虽是招险棋,也只能如此。”

    “好吧。”泰不华转向抱琴说,“抱琴,你回府一趟,把口供取来。”

    “是,老爷。”抱琴走出客厅。

    “本帅也不能久坐,”泰不华说,“还要到监牢查看查看。”

    刘基说:“让叶安护送大人去吧?夜已深,大人不可单人独行。”

    “嗯,好吧。”泰不华点点头。

    刘基喊:“叶安——”

    叶安走了进来,“老爷,您有何吩咐?”

    刘基说:“叶安,你护送都元帅去监牢查看查看。”

    “是,老爷。”叶安转向泰不华,“大人请。”

    泰不华起身告辞。

    街道静悄悄的。叶安手提灯笼前行,泰不华跟随。

    刘基坐于书案前看诗稿,苏晴儿走了进来说:“叔父,抱琴把晁毕达的口供送来了。”

    “哦。”刘基接过供词,看了一遍说,“晴儿,研墨。”

    “嗯。”

    苏晴儿研墨,刘基蘸墨,仿拟供词的笔迹书写。写完,把原来那份供词交给苏睛儿,说:“晴儿,将这份供词藏于隐秘之处,不要让任何人知晓。”

    “晴儿明白。”苏晴儿接过供词。

    刘基揣起仿拟的供词,离开书房。

    馆驿花园,花开正妍。左丞孛罗帖木儿在园内散步,边走边嗅着满园的花香。幕僚走了过来,低声说:“大人——”

    孛罗帖木儿停下脚步问:“何事?”

    “昨夜晁毕达在牢内闹腾了一宿。”幕僚说。

    “为何闹腾呀”孛罗帖木儿问。

    “有人给他传信,说大人你到了温州。”幕僚说。

    “糊涂!”孛罗帖木儿满脸怒色,说,“此时怎可给他传信。”

    “大人息怒,”幕僚说,“这信并非我们的人往里传的。”

    “哦。”孛罗帖木儿开始沉思,他隐隐觉得温州的事不是那么简单。

    “我倒是派了个人想去打探打探,”幕僚说,“可是连大牢的门也未能接近。”

    “为何?”孛罗帖木儿问。

    “泰不华已命人封锁了监牢四周的街道。”幕僚说。

    “噢。”孛罗帖木儿点了点头,他似乎明白了,泰不华并没让他失望,倒是有人想把这水搅混。

    “晁毕达那边如何处置?”幕僚问。

    “就让他闹腾吧,他这是自绝活路!”孛罗帖木儿说。

    侍从走了过来,说:“启禀大人,都元帅府刘都事求见。”

    “哦。”孛罗帖木儿说,“让他到花厅见我。”

    “是。”

    左丞孛罗帖木儿走进了花厅,端坐在厅内的桌案旁,侍从引刘基走了进来。

    刘基上前施礼:“参见左丞大人。”

    “免礼,免礼。”孛罗帖木儿说,“刘都事前来有何事呀?”

    “奉都元帅之命,呈给大人一样东西。”刘基说。

    “哦,呈上来。”孛罗帖木儿说。

    刘基呈上仿拟的供词,说:“请大人过目。”

    左丞孛罗帖木儿接过口供,看着看着,脸上渐渐笼上阴云。突然,他把口供撕得粉碎。

    刘基在一旁惊讶地说:“左丞大人……”

    孛罗帖木儿愤怒地把撕碎的供词扔在地上,说:“这晁毕达,信口雌黄!”

    刘基指着地上的供词小心地问:“左丞大人,这……”

    孛罗帖木儿看了看撕碎的供词说:“噢,……无妨!”

    刘基舒了口气,问:“左丞大人,此案如何了结,都元帅还在等大人口信。”

    孛罗帖木儿恼怒地说:“此等奸商,毁我城池,岂能轻饶?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立斩!”

    “哦,下官这就回都元帅。”刘基退了出去。

    幕僚走了进来,低声问:“大人为何如此动怒?”

    “哼!”孛罗帖木儿指着撕碎的供词说:“这晁毕达,竟把本官也扯了进去!”

    “奸商无德。”幕僚说,“这么多年大人对他恩重如山,他怎么就……”

    “别再提他。”孛罗帖木儿说,“你替我补个供词,速速交给刘都事。”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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