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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苏希濂为守城筹粮 泰不华急上表求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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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田武阳村,刘基书房内。刘基仍在伏案演棋,指间的棋子依照棋谱落在棋盘上。日影移位,棋盘慢慢布满棋子……

    叶安走进了书房,问:“老爷,菜准备好了,客人来了吗?”

    刘基放下棋子,抬头看看窗外。

    叶安诡秘地一笑,说:“老爷,要不然,小的把菜给你端书房来吧,老爷你这整日看书真够累的,也该补补身子了。”

    刘基站起身,拿起棋谱,在叶安头上敲了一下,说:“还在胡言乱语。”

    “老爷——”家丁陈升走了进来,说,“老爷,乐清知县苏希濂来访。”

    陈升比叶安稍长,他虽也是家丁,却也算半个管家。府宅内外的守护、家丁的招募和分派、门房的迎送事务都归他来管。

    “啊?真来客人了?”叶安听说真的来客人了,很惊讶,他转身向刘基说,“老爷你真是神人,坐在书房就能算出要来客人。”

    “还愣着干什么,叶安。”陈升冲叶安说,“还不快去把客厅收拾一下。”

    “好咧。”叶安欲走出书房,又退了回来,问,“老爷,刚才夫人问你备什么酒。”

    “酒就不用备了。”刘基说

    “不用备了?”叶安又是满脸的疑惑不解,问,“客人来了,不用备酒?”

    “还磨蹭什么?”陈升说,“依老爷的吩咐去做。”

    “是,是。”叶安口中答着,跑了出去。

    “陈升,随老爷出去迎客。”刘基说。

    “是,老爷。”陈升跟着刘基走出书房。

    刘基府宅门前。树阴处停着一架马车,乐清知县苏希濂等候在刘基院门外,女儿苏晴儿腰佩宝剑站在他身边,眼睛不时瞟向宅外秀美的风光。刘基、陈升从院中走了出来。

    “刘大人一向可好。”苏希濂上前一步,拱手欲拜。

    刘基急忙上前阻拦,说:“苏兄,你可折煞我也!我刘基如今是一介布衣,岂能受苏大人之礼,还请苏大人受刘基一拜。”

    刘基拱手欲行礼,苏希濂扯住刘基衣袖,说“罢罢罢,你我本是至交,免了此俗套,还是以兄弟相称吧。”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刘基指苏希濂身后的苏晴儿,问:“这该是令嫒吧?”

    “正是小女晴儿。”苏希濂说,拉过苏晴儿,“来,拜见你刘叔父。”

    苏晴儿深施一礼,说:“拜见叔父。”

    “免礼免礼。”刘基问,“晴儿,芳龄几何呀”

    苏睛儿说:“十七了。”

    刘基看着苏希濂,笑着说:“苏兄,有如此乖巧之女,真是好福气呀!”

    “哎,”苏希濂叹道,“她娘走得早,无人管束,养的任性乖戾,我到哪,她也跟随到哪,如影子一般。”

    “呵呵呵。”刘基笑道,“还是女儿贴心啊!”

    苏希濂看着身旁的女儿,也开怀大笑:“呵呵呵。”

    陈升在一旁说:“老爷菜已备好,何不邀苏大人到客厅边酌边聊?”

    “哦,”刘基有些歉意地说,“见到苏兄只顾聊,把礼数也忘了……”

    “慢,”苏希濂满脸诧异地说,“方才听管家言,伯温弟已知我今日要来打扰?”

    刘基漫不经心地说:“得知苏兄要来,略备薄宴,请到寒舍一叙。”

    苏希濂更是诧异,问:“伯温弟怎知我今日要来打扰?”

    “哦……”刘基神秘地一笑,说,“梦见的,你我至交,梦中有感,呵呵。”

    苏希濂摇了摇头,笑道:“呵呵,都说伯温弟诡异莫测,果真如此。”

    陈升引着众人向客厅走去。

    客厅内,菜肴已在餐桌上摆好。苏希濂、刘基落座。

    苏希濂看看满桌的菜肴,说:“看来伯温弟已算定我今日要来,这菜肴都备好了。”

    “呵呵,”刘基笑道,“略备薄宴,不成敬意。”

    苏希濂看了看餐桌,又看了看客厅内的四周,突然意识到什么,说:“伯温弟,这有菜无酒,怎能成宴呀?”

    刘基神秘一笑:“苏兄,你不备着美酒吗我乡野薄酒哪能比得上你的乐清佳酿呀!”

    “哦?呵呵呵。”苏希濂开怀大笑,“伯温弟果然神算,连我备的薄酒也能算出,呵呵呵。晴儿,快去车上把酒取来,我与你叔父一醉方休。”

    “哎。”苏晴儿走出客厅,去取酒。

    马棚内,靠外侧摆着一排石槽。叶安把草料均匀地倒进石槽,槽前的马吃得很欢。苏晴儿走了过来。

    叶安抬起头,忙打招呼:“苏小姐……”

    “别叫我苏小姐。”苏晴儿说,“我叫苏晴儿,你就我晴儿吧。”

    叶安有些木讷,低声说:“晴儿……小姐……”

    “你怎么称呼?”苏晴儿问。

    “我叫叶安。”叶安说。

    “哦,叶安。”苏晴儿说,“你……喂马呢?”

    “嗯,”叶安说,“这马拉着你和苏老爷,跑了这么远的路,早该饿了。”

    “谢谢你,叶安。”苏晴儿说。

    “应该的,客气什么。”叶安说,“哎,晴儿小姐,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爹爹让我来取酒。”苏晴儿说。

    “取酒?”叶安不解地问。

    “是呀。”苏晴儿神秘一笑,“嘻,你家老爷可够厉害的?”

    “我家老爷……”叶安有些迷惑,问,“怎么个厉害法?”

    “你家老爷呀……”苏晴儿笑着说,“会掐会算,连我爹爹带酒来,都算到了。”

    “苏老爷带酒来了?”叶安诧异地问。

    “嗯,”苏晴儿一指马车,说,”“在车上呢。”

    叶安掀开草毡,露出几只酒坛,惊讶地说:“这么多!”

    叶安搬下一坛递给苏晴儿。苏晴儿接过,说:“我先把这坛送进去,叔父与爹爹还在等着呢。你把剩下的几坛搬进院里吧。”

    “好咧。”叶安,说,“你先进去吧。”

    苏晴儿搬着酒坛,向客厅走去。

    叶安看着车上的酒坛暗笑,自言自语地说:怪不得老爷说不用备酒了呢,原来是算定苏老爷带着酒来的。

    “酒来了——”苏晴儿抱着酒坛走进客厅。

    陈升接过酒坛,启封,为苏希濂、刘基斟酒。

    “好酒!好酒!”刘基端起酒碗,嗅了嗅,赞道,“苏兄,一路车马劳顿,我就借兄之酒来敬兄,请!”

    “谢伯温弟热情款待。”苏希濂端起酒碗,说,“请!”

    二人同饮。

    苏希濂放下酒碗,无限感慨地说:“一路走来,满目疮痍,到了青田地界,才见得山明水秀,一派清平和乐景象。这应是伯温弟佑护之功吧?”

    “苏兄过奖,青田地处偏僻,有山峦阻隔,才免了几番兵戈之祸,弟岂敢贪天之功,呵呵。”刘基说,看了看苏希濂,神秘一笑说,“苏兄此番出行,恐怕不是为览山观水吧?”

    “什么也瞒不住你伯温。”苏希濂笑着说,“呵呵,我是出来筹粮的。”

    “筹粮?”刘基问。

    “嗯。”苏希濂点了点头说,“我乐清县城濒临大海,方寇时常袭扰,城中多备些粮草,才能安民养兵,抵御贼寇!”

    “筹得如何?”刘基问。

    “四处碰壁,一粒粮也未筹到。”苏希濂无奈地说。

    “时值天灾,又加兵祸四起,筹粮确实不易。”刘基说。

    “到处碰壁,无奈之下,我就想到你刘伯温。”苏希濂说,“青田连年丰稔,伯温弟该囤了不少粮草吧?”

    刘基微微一笑:“呵呵,粮草……倒是略有一些,不知苏兄要筹措多少呀”

    苏希濂伸出两个手指,说:“两千石。”

    刘基说:“两千石,我刘基在青田还能筹措得到。不过……”

    “不过……怎样?”苏希濂问。

    刘基笑着说:“弟是想问……苏兄带了多少银两?如今兵戈四起,这粮价可是不菲呀!”

    苏希濂忽然站起身,手指刘基,怒道:“想不到……想不到你刘伯温,也同那些奸商沆瀣一气,囤积居奇,哄抬粮价!我一两现银也没有!”

    “苏兄,勿怒,坐,坐。”刘基拉苏希濂坐下,笑道:“你我虽是至交,没有银两,两千石粮也不能让你白白拉走不是?”

    “伯温弟,你也知道,如今我乐清县府库匮乏。”苏希濂无奈地说,“不过我苏希濂也不是那毫无信用之辈,我立下字据,权且借用,待秋收之后,定当奉还。”

    “今秋收成如何,还未可知。不过……”刘基上上下下地打量苏希濂身上,说,“苏兄可曾带着什么宝贝,质押与我……”

    “不用打量!”苏希濂忿忿地说,“我苏希濂两袖清风,除了小女,什么宝贝也没有!”

    “小女……”刘基上下打量苏晴儿,说,“嗯,以此宝贝质押,也未尝不可。”

    “刘伯温,你是何居心?”苏希濂额上青筯绽出,一甩衣袖,忿而离席,回头又怒视刘基说,“你……你竟打我女儿的主意?”

    “苏兄,如何这等看人?”刘基委屈地说,“我岂是那居心叵测之辈?”

    “你要怎样?”苏希濂问。

    “苏兄,坐,请坐。”刘基拉苏希濂坐下,说,“晴儿质押我这儿,你有何放心不下?你我至交,苏兄之女即我刘基之女,你还怕晴儿饿瘦了不成?”

    陈升一旁暗笑。

    苏希濂沉思良久,抬头望着晴儿,说:“晴儿……”

    “爹,刘叔父这景致不错,”苏晴儿高兴地说,“我正想在这多玩几天呢!”

    “罢,罢,就依伯温弟之言。”苏希濂望着苏晴儿说,:晴儿,在这儿要听叔父、叔母的话,休要闯祸。”

    “知道了,爹!”苏晴儿答道。

    众人齐笑。

    刘基端起酒,说:“来来来,苏兄,继续饮酒。”

    苏希濂也端起酒,说:“公事已了,你我痛饮。请!请!”

    都元帅府。泰不华坐在书案前,正奋笔疾书。书案的一头还放着那份瑞安送来的军情文牒。烛光摇曳,军情文牒上的字迹忽明忽暗。侍僮抱琴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过来,泰不华搁下笔,接过茶碟,喝了两口,又递给抱琴。

    “老爷,夜风凉,明天再写吧。”抱琴说。

    “今夜拟好,明早还能赶上驿传递往行省。明天拟好,又耽搁一天。”泰不华说。

    “何事这么着急?”抱琴问。

    “老爷要上表,起复委用一个,助我剿寇。”

    “哦,小的帮老爷再研黑吧。”抱琴放下茶碟说。

    “嗯。”泰不华点了点头。

    抱琴蹲在案头研墨。泰不华提笔,继续书写。

    武阳村村口,排着一队马车,马车上装满了粮草。刘基、苏希濂等人来到马车前。苏希濂望着一车车的粮草,喜不自禁。他向刘基深施一礼,说:“伯温弟,多谢相助!”

    “苏兄客气。你我至交,兄之事即弟之事。”刘基急忙还礼,“苏兄何必急着返回呢,可否多住几日?”

    “我倒是想伯温弟多聊几日,可城里急盼着这些粮草呢。”苏希濂说。

    “既然苏兄有要务在身,弟也不好再挽留。苏兄多多保重。”刘基拱手。

    “伯温弟亦保重。”苏希濂说。

    刘基回身对陈升说:“陈升,你把这些粮草送到乐清县城,多带几个家丁,路上小心。”

    “放心吧,老爷。”陈升说。

    苏晴儿扑到苏希濂的胸前,喊:“爹……”

    苏希濂拍拍晴儿的肩膀,说:“晴儿,你也长大了,要听叔父、叔母的话。”

    苏晴儿点了点头,“嗯。”

    “学着做点事,别光惦记着玩。”苏希濂又嘱咐道。

    苏晴儿流下眼泪,哽咽着说:“嗯……记下了,爹。”

    陈升在一旁催促:“苏大人,时候不早了,我们赶路吧。”

    苏希濂点了点头,“嗯。”

    陈升高喊:“启——”

    众家丁甩响马鞭,赶车启程。

    “伯温北,代我再问候太夫人,这两日多有打搅。”苏希濂说。

    “呵呵,苏兄客气,招待多有不周。”刘基说。

    苏希濂拱手:“伯温弟,再会。”

    “苏兄,再会。”刘基拱手还礼。

    苏希濂坐上马车,随运粮的车队消失在绿树翠竹中。

    浙东道宣慰使司都元帅泰不华正带着随从巡查城墙,他在一处坍塌的城墙前停了下来。地上散乱地堆着砖和石料,寥寥几个工匠,漫不经心地和灰,砌砖……

    泰不华不满地问:“怎么就这几个工匠,这要修到何年何月呀?”

    万户府经历上前一步,说:“启禀都元帅,这段城墙本来是委派东城的张作头修的,他们修了半月,没拿到一文工钱,就停工了。现在临时找几个工匠修补。”

    “没拿到一文工钱?”泰不华有些不解,“为何不拨付工钱”

    “府库……府库……”经历吞吞吐吐地说,“府库……已没有银两。”

    “行省答应划拨的银两到了没有?”泰不华问道。

    “没有音信。”经历说。

    “唉!”泰不华叹息,回头召唤侍僮抱琴,“抱琴,拿纸笔来。”

    侍僮抱琴取出纸笔,铺放在一块石料上,泰不华俯身书写。写好后,抱琴托起,交给经历。

    “带上我的书信,即日赶往行省左丞府催办。”泰不华说

    “下官遵命。”经历答道。

    传令军士匆匆跑了过来。

    “报——乐清县呈报,方寇围攻乐清县城,守城将士伤亡惨重,乞求都元帅发兵援救。”传令军士双手高举军情文牒。

    ”方寇围攻乐清县城?”泰不华接过文牒展开观看,眉头慢慢紧锁,他转向身旁的千户赤盏晖,喝道:“赤盏千户听令!”

    “下官在!”赤盏千户答道。

    “命你率所部兵马即刻驰援乐清!”

    “下官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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