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不会食言
望着眼前的玉释公主，闵十燃不自就轻轻抚上了她的手，眼中怜爱依旧。
“我今日找到他了！这么多年来，我终于找到他了！你很快……很快就能再回到我身边了！待你醒来，你可以亲自看看，我承诺你的我都办到了，这座城池我一直好好地替你护着！对你……我从来都不会食言的！你也一定知道吧！”闵十燃自顾自在那说着，窗外挂着的玄铃却无风摇曳了起来。
这铃声虽微弱，却传遍了城池的每一个角落，本还在劳作的鬼民们听到这铃声后也不敢耽误，纷纷钻回了屋子里，随后从城中心的主阁开始，之前那熟悉的红色火焰便猛然袭出，蹿到每一条街道，‘轰’的一声，升高再淹没两边的房屋。
待大火过后，这整座城都变了个样子，高楼变矮屋，府邸变窝棚，屋中还有即将从睡梦中醒来的活人，之前那座鬼气森然的战城就似从来都没出现过一般。
这其实也是闵十燃在暗中操控造成的，前面说过，闵十燃是对那玉释公主许下过要保护这一城人民的承诺，也不知到底是要护他们的生前还是死后，反正随着闵十燃的身死，那城中的百姓也遭到了敌军的肆意虐杀，化身厉鬼的闵十燃气愤不过，催动数千随着自己战亡的士兵，重创并赶走了敌军，同时也将这一城人的魂魄带走。
起码死前她没履行到的承诺，现在办到了。
带着这一城人民的魂魄四处躲避阴兵的追捕，最后发现了这座坐落于远山静僻之处的普通城池，便决定在此落定，前去同此城城主一番交谈，最后那城主也还是迫于对方的实力威逼，一时也不敢有什么异议，便下达命令，命城中所有百姓，入夜之后就熄灯入睡，若贸然抗令者，生死自负全责。
他没告诉城中活人为何自己会下达这种命令，可大家敬重这个尽职尽责的城主，也都乖乖照做，偶有不服者公然抗令，待夜晚推开门出去后，也就再也没回来。
却说白日降临，鬼城渐渐隐去，城中活人起得早些的，也已经忙活起来了，推起自己的板车就要赶早去街市卖自家磨的豆腐，却又发现好像多了几块，这着实奇怪，自己的年纪也没到该糊涂的那一步啊！这到底做了几多豆腐，还会记不清吗？
不过也就思索片刻便不再纠结，只当自己好事做多了，小地仙给自己的回报罢！于是便哼着小曲儿，兴高采烈地赶早去了。
这边城外，言扬几人也是一身风雪，狼狈不堪地来到了城门，岂非就是他们不再多管那些血花娘突然大规模出现一事，他们当然也担心附近的村民乡客会受到伤害，可就在双方面对面准备交战时，其之中一个似领头的血花娘忽然出手，只拂袖便掠来风雪将几人远远推开，且说道。
“我等此次聚集只为在此恭迎神君，并无杀人恶意！尔等！切莫再多纠缠！”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而且周围也确实没什么人可以让她们杀，于是言扬一行人便索性转身离开。
“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寒还是什么，南宫扶桑搂着言此的手更紧了些，趴在言此肩上打了个哈欠，又顺势蹭了蹭被冻得红红的鼻头，言此现在对其这种行为已经感到麻木了，不过恍惚之间，好像还真嗅到了南宫扶桑身上甜腻的奶香味。
“城下何人？报上名来！”几人还未靠近城门，就被城墙上守城的士兵发现了，言扬连忙抱拳躬身。
“回官爷！我等乃玄卿宗弟子，此次下山历练，不想半途突遭了这风雪，实在没办法便想着官爷是不是能行个方便，放我等进城暂时避避？”玄卿宗离这城也算不上太远，城中有时会举办一些大型祭祀神会时，也会请玄卿宗的几位长老高人来主持，双方可以说是彼此互相很了解了。
“原来是玄卿宗的道长来了，怨在下眼拙一时没认出，各位道长快些进来吧！”那士兵说着便招呼手下连忙将城门打开，言扬几人再点头以示谢意，便匆匆离去。
南宫扶桑这时才舍得从言此的肩上抬起头来，自三人离开蒋府之后，那么多天来，总算是又看到了城中这种热闹的景象了，南宫扶桑兴奋地双腿直晃荡，伸长了身子四处张望，反倒将言此压得更低了些。
现在二人的姿势，言此才是真正坐骑该有的样子。
南宫扶桑衣绳上的玉坠随着晃动，一不小心就正中言此面门，一声闷哼这才唤回了南宫扶桑的思绪，他知道自己还要靠着身下这人去救小翡姐姐，于是便连忙讨好样地老实趴了回去。
“不好意思啊言此哥哥！桑桑不是故意的，桑桑给你揉揉吧！哎呀！你耳朵那么红是不是因为太冷了呀？桑桑帮你捂捂热！嘻嘻~”南宫扶桑一副谄媚的嘴脸笑嘻嘻，言此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已经冻得没知觉的耳朵被南宫扶桑这么一捂，倒确实暖和不少。
已经连续奔走劳累几日的众人，现在几乎快到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之前虽也有过两次休息的机会，可第一次荒宅内，大家都还没完全进入睡眠，就硬生生被那什么南方鬼帝和翡歌手下的百鬼弄醒，战斗一夜后连坐一下都来不及，就又追着那女鬼而去。
第二次休息，风雪窝棚的简陋环境倒不是主要原因，毕竟修道之人行走各间，早就习惯天被地铺的，可毕竟不远处还有那么多凶悍的血花娘聚集，又叫人怎么安心休息。
所以现在几人打算先寻家客栈养足体力，再继续进行追击。
几人挑了家最近的客栈便住了进去，不过有些令人尴尬的是，玄卿宗几人此次下山历练，本就尽是去些荒山野岭的小村落里，所以这么想着，身上也就没带多少银两，现在一到用钱的地方，反倒拿不出几个铜板来了。
就在几人窘迫至极时，还是南宫扶桑不知从哪掏出的几锭金子，那本还一脸不耐烦的店家立马就换了嘴脸，忙招呼着几人就带往房间里。
言苑和另外两位师弟因为年纪也尚小，又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高强度的接连奔走追击，于是刚到房间内便倒头就睡，作为大师兄的言扬则坐在桌边，一边整理着法器符纸，一边也是在替几人守着。
俗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多警惕些总不会错的。
言此将南宫扶桑放下，直到这时整个人才真正放松下来，不禁抻了抻腰身。
“呵呵~言此！怎么升级为坐骑也有一段时间了，还没适应呢！”言扬打趣道。
“师兄你就别挖苦我了！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啊！”言此边回答着，看到坐在榻上似个孩子般，正摆弄着茶具的南宫扶桑脸上，不知何时沾上的灰土，动作自然地就伸过手为其仔细擦净，对面的言扬正巧抬头看到了这一幕，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轻笑，倒也没再接着调侃。
“所以道门有交代清楚，那御尸宗的什么易物大会，具体的时间和地点了吗？”难得避开了外面的风雪躁乱，言扬才稍微放松些的心思，被言此这么一问，又瞬间烦躁起来，将手中修复到一半的法剑重重放回到桌面，脑中那言尽的得意嘴脸慢慢又浮现。
刚想张口说些什么，一旁桌上的罗盘忽然就极速转动了起来，这是附近出了什么厉害邪祟的提醒，二人对视一眼便同时起身。
言扬一把抓起桌上的法剑，先一步夺门而出，朝着罗盘所指的方向而去，这边言此也刚要追上，却又察觉到一旁南宫扶桑注视的目光，望去便第一次在其脸上看到了害怕的表情，不知为何，自己一时竟有些心软不忍。
“我……”
“桑桑知道的！哥哥这是要和小翡姐姐一样去救人！哥哥快去吧！桑桑会保护好自己，乖乖等着哥哥回来的！”还没等言此开口，南宫扶桑倒是抢先一步说到，言此表情还是有些不放心，却依旧跟了上去。
……
时间再回到那夜，却说那青阳治被闵十燃的百鬼阵法给拖住，一时无法脱身便只能眼睁睁看着顾子初被带走，心中气愤异常，拼命奋起屠尽百鬼，可再等自己追上时，那城门已经关闭。
青阳治倒是有心想直接破了这城门闯进去，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自己的法力已经被尽数耗光，支撑起自己的人形也已十分勉强，恍恍惚惚间就失去了意识。
一直到天色渐明，一滴寒露径直落下，不偏不倚地击中自己头顶，自己这才缓缓醒来，可损失的法力却还没完全恢复，时间紧迫也顾不了那么多，就以蛇的形态，偷摸着潜入了城中。
直到这时的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尽管懊悔不已也没办法，周围的阳气压得自己无法喘息，视线渐渐模糊，却还是一心想着顾子初，朝着城中心的方向奋力爬去。
可就在经过一家客栈门前时，浑浑噩噩的他，只听到耳边两个脚步声快速掠过，紧接着脸上便结结实实地被人踩了一脚。
跑在后面的言此在跨出门时，确实也是感觉到自己踩中了什么东西，可当下还是那城中突然冒出的邪祟一事要紧，也没多管便跟着师兄跑进人群中。
……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中的侍女们也已经打扫完退下了，顾子初却依旧坐在床边，轻倚着小憩，却没完全睡过去，心中依旧在期盼着十燃。
一个阖头，自己就将自己惊醒，听到屋外依旧没什么动静，不禁有些失落，正打算还是先歇下时，又听‘吱嘎’一声。
“十燃！”
“怎么还没歇下，你身子骨弱，天气这么冷，你可别受了什么风寒才是！”随着房门再次关上的声音，顾子初可以听到十燃在朝自己这边走来，不自颔首羞怯。
“我倒无事！只是你，在外面吹了那么久的风雪，更要多注意些才是呢！”顾子初摸索着起身，二人在桌边坐下，闵十燃抬手拍了拍肩头的落雪，解着腕上的臂护。
“战事的普通商讨罢！所以用的时间就长了些！”闵十燃随便编了个理由便搪塞过去，同时，顾子初也为其斟了一杯热茶，腾腾的烟气冒出，顾子初自己都觉得周围似乎暖和了些，递过却没听到十燃饮下的声音。
微微愣神又伸出手想触摸闵十燃的脸，可还没等碰到，就被闵十燃给一把拦住，二人都一时顿住。
“我……我身上寒气尚未完全退散！你还是先不要碰到我的好！”这理由牵强得闵十燃自己说完都有些局促，握着顾子初的手却愈重了些。
她自己也不知到底是为什么，许是对其也实在有愧于心，起码现在能暂时骗住顾子初，他此刻是幸福满足的，自己到时也不会太过愧疚，若是现在就被顾子初给触碰到，并识破了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说实话，她终究还是有些不忍。
闵十燃说出这话，已经是在明着拒绝顾子初了，顾子初自己当然也懂其中的意思，却还是不想放弃。
“我没那么娇弱的！就只是与十燃分离许久，都快忘了十燃长什么样子了！”
“下次吧！”闵十燃这话说完，顾子初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倒也没继续，就那么静静地坐在桌边，听着十燃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