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宴请百鬼
野鬼们肆无忌惮地爬上贡台，互相抢食着贡果蜡烛等，翡歌见门外许久没有动静，不禁开始有些着急，刚向后挪了一步，耳边忽然就传来了‘嘀嗒’声，粘稠的液体正好滴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翡歌缓缓抬头望去，就见屋顶上探出的道婆脑袋，正看着自己阴笑，口中黑色的液体横流，眼中空白一片，头发凌乱看起来神智有些不太对。
“既然来了那就别藏在屋顶上了！”听到翡歌的话，道婆嬉笑一下直接跃下屋顶，庞大的身躯震起一片土灰，翡歌这时才看清，道婆此时已经变成了人蛛，密密麻麻的步足看得人寒毛直立。
而道婆的魂魄就坐在自己尸体化成的人蛛上，下半身已经和人蛛融合在一起。
“嘿嘿！都给我准备好了，那多不好意思啊！”道婆说着又直接爬上桌子，凑近草人细细打量着，闻到熟悉的血气，得意的笑了笑。
向后倒去直接坐在了椅子上，长桌开始震动起来，暗红的血液从四个桌角流出，翡歌和蒋勋一眨眼就被锢到了两旁的座椅上，动弹不得。
“你们请来这些野鬼是打算要对付我吗？未免有些太小看我了吧！”道婆如此说着，就有两只野鬼的头忽然滚落，仿佛空气中有一柄无形的利刃。
“我等了十六年的报仇机会，你们以为一个小小的草人就能骗得了我？简直可笑”道婆怒吼一只步足便化作弯刀样，直接劈碎了草人，空中草屑乱飞。
看到这一幕翡歌有些慌了，她根本没料到会被识破，蒋勋也一脸惊慌。
弯刀刺穿桌面，正好割伤了秉修的下巴，蒋卿璃也感觉到了外面浓浓的杀意，握紧了秉修的手。
……
此时的城门外，宗灵天宫带着五百阴兵从黑暗中缓缓走出，因为是魂体状态，所以看到城门自然是选择了无视，直接就朝前走去。
“啊~！”一声惨叫传来，杜子仁从城墙上探出头来，看到宗灵天宫的窘样，强忍笑意。
“天宫到此拜访，所为何事啊？”
“见过鬼帝大人！”罗酆六天虽然是不受五方鬼帝的控制，但基本的阶级礼仪还是有的，宗灵天宫抱拳朝着杜子仁躬身问候。
“收到消息，大帝要的人就在这城中，所以特命前来抓捕！那鬼帝大人在这里又做什么”宗灵天宫说着话，狭长的丹凤眼却依旧盯着地面，语气听起来并没有多恭敬。
“罗浮山恶鬼动乱，逃蹿到这城中，我正在实施抓捕，大帝要的人已经离开这儿了，你也没什么必要再进来搜寻！”杜子仁说着甩了甩身后的披风，以示自己的不快。
宗灵天宫缓缓抬起头，看着杜子仁。
“不劳烦鬼帝大人！”说完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杜子仁皱眉只能在心中为翡歌默默祈祷。
……
荔荀此时就站在蒋府门外的树下，一脸焦急地探头朝府里望去，因为门上的桃枝被蒋勋拔下，所以自己只能停留在这。
“我知道你手里拿着什么，是那把骨刃对吧？”道婆凑近翡歌，狞红的双眼几近癫狂，红光一闪便松开了翡歌的禁制。
“十六年前他也是用这把骨刃击退我的，百鬼炼刃，只要遭其一击，就会日日夜夜受那百鬼噬骨之痛，你知道这些年我都是怎么撑过来的吗？”
“若你也觉得我做错了，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刺啊！”道婆咆哮着两行血泪缓缓滑落，翡歌此时确实犹豫了。
“翡歌姑娘，求你救救卿璃呀！”蒋勋声音颤抖的大吼着，道婆伸出一只步足掐住蒋勋的脖子。
“我当初……也是这样求他们的啊！”道婆说着也注意到了步足上的血，凑上前细嗅着，脸上狞笑愈发。
“总算是找到了！”道婆和另一个声音同时说出这句话，几人朝院中望去，就见一个凤眼老头抱着手缓缓走到桌前。
“你是何人？我警告你最好别多管……”道婆似乎察觉到了眼前来人身上的危险气息，可话还没说完，宗灵天宫就一把掀翻了长桌，秉修见机抱着蒋卿璃就往旁边逃去。
道婆看到蒋卿璃双眼瞬间炽热，腾空而去就要扑过去。
“啊~！！”一声惨叫后道婆跌落，背上正插着那把骨刃，翡歌终究还是出手了，院中百十野鬼嘶吼着就扑向道婆，一脸贪婪地啃咬着。
宗灵天宫身后一个阴兵正要出手，却被其抬手阻挡。
大家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这一幕。
“很好，你又给自己增加了一条被通缉的理由！现在，跟我回去吧！”宗灵天宫缓缓开口，府外围着的剩下那些阴兵拉弓就要攻击，荔荀惊慌失措，一只脚刚刚迈出去便化作落花散去，剧痛又使得她收回了脚。
翡歌还没缓过来，现在被宗灵天宫这么一激，已经游走在崩溃的边缘了，抬手收回骨刃，闪身就来到宗灵天宫面前，挥刃划伤了天宫的胸口，一人一鬼揪斗起来。
外面的弓箭一触即发，凭翡歌和秉修的身手，很轻松便躲了过去，可蒋勋就愣在那来不及躲避，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可等了好大一会都只听到耳边的‘簌簌’声，身上没有传来任何疼痛。
好奇地睁开眼，眼前袭来的无尽桃花中，荔荀满身的血。
“荔荀~”这是蒋勋第一次唤出这名字，秉修把蒋卿璃交给蒋勋，拉起荔荀就跟着师姐撞开围攻跑了出去。
“这城中还有百姓，我们得把他们引到别处去！”
“去我的桃林吧！桃木属阳，多少能压制住他们点”荔荀此时多少恢复了点，气喘吁吁地说着，翡歌听着也在理，于是三人便朝着城外的桃林疾速奔去。
听着街上传来的脚跺马踏声，百姓们吓得缩在被子里不敢出声。
“呼~呼~”秉修跑着喘气声越来越重，翡歌瞥去，发现他此时竟然开始边跑边脱衣服。
“秉修拜托你别在这时候做这种诡异的事情好吗？”翡歌一脸惊恐。
“不行了，这衣服太限制行动了师姐！”秉修说着解开了腰带，宽大的衣袍向后飞去，直接盖住了宗灵天宫的头。
“现在你们又多了一条罪名，公然羞辱在职抓捕人员！”翡歌被逗笑，见快要接近城门了，抬手召来鬼蛊，跑在前面的几人压低身体轻松躲过。
后面追赶的阴兵刹不住脚步，大部分中招，宗灵天宫躲过鬼蛊群，却已经看不见了翡歌几人。
因为之前对大帝许下的承诺，他也不能就这么作罢，将怒气全都撒到了城门上，霎时木屑纷飞。
一挥袖，那众阴兵身上就燃起了幽幽冥火，鬼蛊散去，宗灵天宫看着鬼蛊飞去的方向，狷狂一笑。
翡歌扶着荔荀跌跌撞撞冲进桃林，见后面阴兵已经追上，先朝着桃林深处就跑了进去，却没注意到阴兵身上笼罩着的那层冥火。
……
蒋卿璃一脸劫后余生地坐在台阶上，看着院中狼藉一片，越想越后怕，蒋勋递过热茶，安慰似的轻抚着蒋卿璃的脊背，一脸忧心地望着门口。
距离翡歌几人离开已经过了得有一个半时辰了，现在还迟迟没有动静。
“兄长~你说小璃是不是个灾星啊！爹娘为小璃而死，爷爷也是，现在小璃又害得这么多鬼失去了在世投胎的资格，小璃……”
“瞎说什么呢！这都不是小璃的错！这世间就是这样的，生死总是难料的，又怎能是怨小璃一人呢！”蒋勋刚说到这，院中那棵桃树忽然就发出类似树木燃烧的‘噼里啪啦’声。
抬头望去，见那朵朵桃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最后化成点点‘灰雪’飘满院中，蒋勋惊地猛站起身，他知道是荔荀出事了。
这时门口也传来了脚步声，翡歌二人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院中。
“你们回来了，荔荀她……”蒋勋迎上前追问着，翡歌从怀里掏出唯一完好的桃枝，上面还缠着那布条。
蒋勋接过桃枝表情始终不愿相信。
“是我没护好她，抱歉！”翡歌低垂着头，脑中想起宗灵天宫，拳头又再握紧，她当时就应该杀了他的。
宗灵天宫此时正跪在大帝前，身下暗绿的液体从台阶一直延伸到这，空荡荡的袖子轻摆着，殿内一众鬼将判官不敢出声。
……
蒋勋一脸失神地握着桃枝回到自己房内，蒋卿璃起身跌跌撞撞地也往后院走去，翡歌抱着头坐在枯死的桃树下自责不已。
秉修看着心疼，刚要上前安慰，却又被翡歌拒绝。
“蒋卿璃魂魄尚未稳固，你还是先去看着他，以防出什么差错！”翡歌的拒绝总是这么得理所应当，秉修抬起的手又再放下。
等秉修离开后，翡歌的肩膀才开始轻轻颤抖，头深深埋进膝窝里，还在流血的手背暴露在寒风中，刺骨的冷，感觉好像这世间的悲痛孽债都要自己一人背下。
翡歌缩了缩脚，却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揽进怀里。
“师傅~”
“小翡姐姐疼吗？桑桑帮你吹吹！”南宫扶桑一脸疼惜地握住翡歌的手，翡歌身上的血沾到南宫扶桑的灰衣上，绽开一朵朵艳丽的红梅，就似一副画般。
“师傅，我好累啊！”第一次在翡歌口中听到累这个字。
“小翡姐姐累了，可以靠着桑桑睡啊！桑桑会保护小翡姐姐的！”
“好~我相信师傅……师傅一定不会伤害我的！”
……
湖边蒋卿璃就坐在那，没有点灯也没有抚琴，秉修站在后面不远处，望着蒋卿璃的背影脑海里想着的却始终是翡歌。
这画面同二人初次在这相见时一样。
“解决完了我的问题，是明日就要走了吗？”蒋卿璃先开口。
“嗯！”
“可是小璃好舍不得秉修哥哥怎么办？”
“抱歉！”
“秉修哥哥你……能唤我一声璃儿吗？”蒋卿璃说着转过身来。
“抱歉璃儿，可能我们真的只是有缘无分！”
“呵呵~瞧你都在想些什么，说什么有缘无分啊！我们又不是即将要分别的眷侣……”秉修听得出蒋卿璃已经在轻泣了。
“……”
“小璃没什么别的东西，不如就送一首曲子给秉修哥哥吧！”
“好啊！璃儿弹的曲子，我一定听完！”
“那这首曲……小璃会弹的很长！”
“哦？有多长？”
“一夜的时间”
“那我便赠璃儿一夜！”说完，秉修点上油灯。
蒋卿璃坐到琴前，开始拨弄起琴弦来，秉修就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望着面前平静的湖面，微风携着落花，温柔飘落，轻轻滚动着借过二人之间……
果真如蒋卿璃所说的，这曲……很长很长，长到那声息不再，长到那凄情不叹，长到……力竭只为读懂一个‘情’字，学会一个‘放’字。
点点灰雪下，翡歌第一次睡的那么深，却还是抓紧了师傅的手。
蒋勋的房门半掩，桌榻上，桃枝被插在瓶中，蒋勋趴在桌上，一只小手轻轻抚上蒋勋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