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十三鬼岭11
此时外面虽正值晌午，可却下起了蒙蒙细雨，清若见两人进去了这么大一会儿都没回来，心中难免有些担忧。
“那个……南宫前辈？他们都去了那么大一会儿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要不我们跟去看看？”清若不知该怎么称呼南宫扶桑好。
“哥哥是在唤桑桑为前辈？哎呀~不用担心啦！小翡姐姐对付那些妖物可是非常厉害的，用不着我们瞎操心！”南宫扶桑一脸怡然自得地在那堆着木柴，打算生些火。
“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啦！再说了，你破的了翡歌姐姐设下的结界吗？”南宫扶桑说着敲了敲光屏，纹丝不动。
好吧！清若现在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他们能将师兄平安带回来，走到南宫扶桑身边帮忙生火。
“住手！”这边翡歌才刚逃出来，就看见秉修身后那个自己，正举起匕首就要刺向秉修，忙幻出一支黑箭，径直射穿了那个自己的手腕，发出一声惨叫……
再回到刚才，翡歌原本还紧紧跟在秉修身后，可走着走着，脑袋突然就结结实实的撞上了石壁，秉修的声音又从旁边传来。
“师姐，是这边！”翡歌没多想，还以为是因为所处空间太过幽闭，才导致自己晃了晃神，一时分不清方向，跟上秉修继续前进着。
走了不大一会儿后，前方便出现了光亮，就好似那恍惚的烛光一般，映衬在壁岩上，薄纱的影子轻轻摇曳，一阵微微凉风吹来。
两人走出通道，眼前是一木制的长廊，两边挂满了红纱，哗哗的流水声轻傍耳际。
“二位从那么远的地方赶来，想必定是已些许累乏，不如到里面歇歇吧！”一长相魅惑的红衣男子迎了上来，墨丝飘飘松袍垮带，轻摇着手中的团扇。
“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此等阴邪之地？”对于突然出现的男子翡歌充满了警惕，拉着秉修退后一步，放出灵识细细查探着，可却并没有在男子身上察觉到任何气息，甚至是人气。
“鬼灵？”翡歌低声，鬼灵，不同于鬼物一类，身上气息极其虚弱，不易被人察觉，擅长障眼法，对普通人类基本无害。
“诶呦~这位少侠说什么呢！人家只是常年居住在这阴地，人气被掩罢！快快快，先随我来吧！”翡歌话还没问完，那男子就上前挽住秉修朝里走去，翡歌连忙跟上只得见机行事。
面前同样还是一个宽阔的石洞，石壁上建满了房屋，一圈又一圈足足有七层，就似土楼一般，最中心的位置还立着一座高楼，到处挂满了灯笼，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二位好好玩儿啊！”男子停下脚步，还没等翡歌说话就一挥袖，直接消失不见。
“师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秉修故作慌张询问道。
“先别打草惊蛇，我看这里也就属那座中间的高楼最为古怪，班若很有可能就被藏在那里，我们不妨先过去看看！”翡歌说完，带着秉修就走入人群。
之前翡歌的警惕果然没错，因为此时走在人群了，翡歌还看到其中个别的几个‘人’，要不就是硬生生扭过脑袋，同背后的人吵着架，要不就是笑着笑着直接把眼球笑出了眼眶，又毫不在意地一把抓起再塞回去。
好歹翡歌也是经历过各种大场面的人，此时表情强装镇定，快速地穿过人群。
来到高楼旁，却发现这儿根本就没什么入口，翡歌带着疑惑轻易翻过围栏，捅破窗纸朝里望去，发现屋内除了一张桌子和桌子上的蜡烛之外，空无一物。
翡歌推开门走了进去，正四下寻望着期盼能找出一丝的线索，就在这时，屋内不知何处袭来了一阵劲风，房门‘碰！’的一声紧闭，周围立马陷入一片漆黑。
“秉修！”翡歌拍门叫着，可屋外却并没有传来秉修的应答声，不过翡歌倒是发现自己此刻的声音有几分空灵，就仿佛置身于混沌之中般。
就在翡歌手足无措的时候，周围突然又亮了起来，皎洁的月光投射下，自己此时正站在之前府邸的院中，还没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翡歌又被门外传来的动静吸引。
回过身去，就看到自己正踏着夜色翻过院墙，衣角勾起的樱花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
待落地稳住身形后又检查了下怀中的酒瓶，接着一脸兴奋地快步朝后院走去，翡歌记起来了，这不正是自己生辰的那一夜吗！
这么想着翡歌也跟进了后院，恰巧就在同时，自己背上那扶桑花的最后一笔落定，殷红的血液缓缓流下，掩了累累的疤痕。
师傅俯下身子，将那些血都尽数舔到口中，随后又温柔的环住自己，虽然当时的自己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情绪，但翡歌知道那时自己的心里已经很满足了。
饶是现在再重新来回顾这一幕，翡歌的心中依旧还萦绕着一丝小确幸，久久不能散去。
“这是喜！”一个男人的声音在翡歌脑中响起，还没等翡歌反应过来周围突然就下起了大雨，面前也只剩师傅一人独自立在那，任由雨水肆意冲刷着自己的脸庞，眼眶微微泛红，正抓着酒瓶在那胡言乱语着。
“呵呵~生又何妨死又何妨……善又何妨…恶又何妨？我虽为魔那又何妨！至少……老子杀的都是那些该死之人啊！！”师傅在雨中声嘶力竭的喊叫着，将酒瓶猛然砸碎。
身形不稳一个不小心就踩了上去，血液顷刻流出，随着雨水流入湖中。
而所有的这一幕幕，自己都只能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因为师傅不允许自己干涉。
每当这时翡歌心中都会感到自责，为什么？自己守在师傅身边那么多年，师傅却始终觉得，自己没有那些资格去替他分担一部分的痛苦呢？
再回想起这些，翡歌的视线开始逐渐模糊起来。
“这是忧！”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四周又陷入了一片漆黑，翡歌的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这黑暗，面前又骤然闪过一道白光。
翡歌下意识地挡住自己的脸，却感觉到脚边拂过的徐徐清风，睁眼一看，面前的正是师傅之前同自己一起赏月的那座崖头，数千纷飞的银斑光虫还在轻舞着。
师傅正靠在自己怀中，静静的一动不动，翡歌刚想上前就看到自己转过头来，又变成了那个魔样，轻轻吻住师傅的额头流下一行清泪。
这行泪看懵了翡歌，正思索着自己为何会哭时，就又见自己抓起师傅的手，紧紧握住。
袖子滑落，翡歌清晰的看到在师傅手上，那些青紫色的尸斑就在那。
“这是思！”
‘师傅死了？！’翡歌跌坐在地，还是久久不愿相信自己看到的，忽然身后又传来自己那声熟悉的“师傅！”
连忙回过头去，可却看到了愈发痛心疾首的一幕，沙石混着白骨在湖中堆起，师傅正高高地坐在上面，早已冰冷僵硬的师傅低垂着眼眸，而自己却依旧是那个样子。
正趴在师傅腿边，神情涣散地一遍又一遍唤着师傅二字。
“我想……这应该是悲吧！”翡歌轻声低语着，一时自己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微微一僵后又张开双臂朝后倒去，若这是个幻像，她希望自己能到此就惊醒过来。
却不想，身后迎接翡歌的是一个熟悉的怀抱，耳边传来喊打喊杀的声音，翡歌睁开眼，见此时抱住自己的正是秉修，外面到处火光四起，他展出翅膀为自己牢牢护住，挡下了所有的攻击。
“秉修你在干什么？！！快放开我！”翡歌挣扎着，可秉修却丝毫不愿松手，手指颤颤巍巍地抵住翡歌的嘴唇，嘴作嘘声状。
“嘘~师姐！我想快要撑不住了……我真的很感谢这辈子能遇见你~我也知道我在你心里……一直都比不上那个混蛋，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一直都有好好地在爱你，无论此世亦或来世……”翡歌望着秉修，眼泪缓缓流出，主动搂上秉修的脖子便吻了上去。
血的腥味泪的咸味，此时在二人唇间化作了最眷恋的甜味，秉修推开翡歌。
“师姐！你怎么能这样呢？人家……可是你亲师弟啊~”秉修靠到翡歌肩膀，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便化作灰烬消散。
“不！！”翡歌大吼着，嘴角的魔纹又瞬间蔓延开来，血红的双眸望向四周那些人。
“这是怒！”似乎有一双手从后蒙住了翡歌的双眼，翡歌昏睡过去又陷入黑暗。
……
“这丝巾是属于我们的信物？”
“道长对翡歌是有倾慕之情吗？”
“像我这样的魔，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提剑斩杀吧！”
“……在下早便知道翡歌姑娘是魔，可那又如何？起码为善为恶是由自己决定的不是吗？”
“无碍的，翡歌姑娘~”劝知躺在自己怀里，奋力抬起手想为自己拭去那一行泪，可换来的，却依旧是自己的无情弑杀……
“那……那边有个很漂亮的瀑布！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经羽只是想离喜欢的人近一点！”
“阿娘说喜欢一个人其实没那么复杂，就只是单纯的想陪伴其左右，经羽喜欢跟在姐姐身边，所以经羽喜欢姐姐！”
“姐姐，经羽……该走了~”
“不！不要！！我答应过会护你周全的，不要！！”在电极之中，无尽的花瓣朝自己飞来阻挡了视线，经羽也消散了去……
“诶呦~师姐！”
“……只要在师姐身边，师姐就会保护我的对吧！”
“师姐？师姐！”
“明明我们是一样的，但为何你却从未看我一眼？”
“……我一直都有好好地在爱你，无论此世亦或来世……”秉修也就那么消逝在了自己怀中，自己就那么看着，却无能为力……
“小翡可要想清楚，那最后一笔落完，小翡这辈子都离不开师傅了！一分……即死！”
“咳咳，那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师傅了……随我单姓南，南翡歌，如何？”
“呵呵~那不如……就以身相许吧！”
“没什么，就突然想和小翡一起看看月亮”
“小翡是为师此生最大的不舍，答应为师，以后不管如何都不要怪罪为师可好？”
“小翡啊~你现在明白了吗！啊？哈哈哈哈……”
“放心，来世为师一定还会寻到小翡的！”金色的电极中，师傅也不见了……
那些因为自己而死去的人，一幕幕，不断在自己眼前回复播放着。
待翡歌再次睁开双眼，自己此时已经站在那第七层的房门外了，眼角的泪痕还尚未完全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