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长相守的约定
看着烟萝与镜流离开的身影，应星多少有些感慨，他凑到丹枫声音增添许多惆怅之色：“小家伙似乎是沉静了许多，这些天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丹枫望向两人消失的方向，本就清冷的气质此刻蒙上掩饰不住的担忧。这几天他已经将那件事压下来，瞒住了烟萝的身份，
不过，高层们还是知道那是谁的，他们多少对烟萝的行为而不满，好在她有少族长的身份在，就算是不满也不会有什么实质行动。
只要能瞒住群众就可以了，毕竟现在三族之间的关系并没那么好，若是百姓得知真相之只怕是要引起不小的风浪，影响烟萝也就被有心之人利用。
等走出枫林，镜流询问烟萝要去哪，烟萝跟她说起了那个龙女临死前交给她的信封，
上面写着收信人，只是姓名被血污了，烟萝又不能拆开它，只能去丹鼎司询问龙女曾经的同僚。
烟萝曾经小心摩挲过信封，能大致感觉出来里面放着信纸跟一块坚硬的扇形的东西，想来应该是龙鳞，
持明族人会有将龙鳞赠与伴侣的习俗，想来这应该是送给伴侣的一封情书吧。
两人来到丹鼎司，罗浮对重建这种事已经是炉火纯青，不出两天丹鼎司就恢复如初，
在云骑的指路下，两人寻到了龙女生前的一位同事的办公室，看起来她是个长生种的女性，气质与龙女有几分相似。
“这是悯生生前留下的？”，此人名唤穗华，是龙女悯生的师傅。她悲戚的看着面前的烟萝，已经猜到新闻中所说的狐女就是自己面前这位，不然也不会哦呦悯生的遗物。
她有好多话要说，但她终究是没说出口，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并不好听，这样的指责对年幼的孩子来说有些恶毒，
她深吸一口气，狠狠的咽下心中不好的情绪：“悯生她有一位心上人，你去找他吧”
得到那人的住址姓名后，烟萝与镜流就离开了。小狐狸很聪明，她看到了穗华眼中的那名叫恨意的东西，
那一刻她很害怕，害怕被打被指责，小孩子的顽劣与不负责任以及那可怜的自尊心在那一刻缠在一起，心脏好像是被胆汁浇灌，酸苦无比
但地方就在丹鼎司附近，不消片刻也就到了。
“镜流姐姐，接下来的路我想一个人去”
镜流微微一愣，但还是松开牵住她的手：“我在外面等你。”
烟萝站在门前，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有勇气敲门，咚咚
“谁啊？我能给的都给了你们还想怎么样？！”，里面的人看着很虚弱无奈，说话间他已经哭出了声。
“您好，我我是来送东西的，是悯生留下的东西。”
很快房门被打开，来开门的是位持明族男人，他的眼睛已经红肿，长衫上沾满了灰尘，他打量了面前的烟萝一眼，随后叫她进来。
这里满是灰尘，但空气中还残存着草药香味，看来这里是个药品铺子，只是为什么都被搬空了呢？
“很狼狈吧”，那人缓缓转身，并且有要接待访客的打算，只是悲戚的转身看向烟萝，
“这里原本是丹鼎司最受欢迎的铺子，用药材作的糕点受到所有人的喜爱，但如今都被我拿去还债了”
突然他狠狠的瞪向烟萝，不夹丝毫掩饰的恨意肆无忌惮的透过眼睛攻击着烟萝本就胆怯的内心，
耳朵因为恐惧变成了飞机耳，看着处处可怜不忍责备，最终那人还是忍住了心中的火气，
他也没办法，孽物入侵本就有世上，悯生的死她是元凶之一，夺走悯生生命的追根究底还是那些孽物，
但是！他狠！他很无力！他没办法去怪罪孽物怪罪云骑，最后只能怪罪自己以及害的悯生暴露的烟萝。
但是他此刻还是有一丝理智的，他曾听悯生说过，有一日龙尊大人带来了一个可爱的小狐狸，她很喜欢。
是了，她是饮月君的人，自己也不能怪罪，可她！可她明明就是元凶之一啊
屋内陷入一场诡异的寂静，死亡带来的憎恨、胆怯、愧疚编织成一张大网，死死的扣住烟萝的心。
“她的遗物交给我吧”，最终他还是忍耐下来，似乎是用尽余生最后的力气去说这句话。
烟萝战战兢兢的拿出信封，随后被一把夺过。那人没再说话，烟萝也不敢再屋里待着，她太害怕了，那个男人真的会对她动手，
尽管他只是一介商人，但烟萝还是清晰的预知到了自己不会有好下场。
丹枫站在房屋拐角的阴影中，房内的动静他自然是听得到。他看着小狐狸战战兢兢地从屋内走出来然后跑走，一双清眸里满是复杂的神色。
“不追上去吗？她的伤口还没有彻底复原，这样奔跑对她不好。”，镜流也从黑暗中现身，
话虽如此，两人谁都没有追上去，有些错误需要承认，有些罪恶终究是要承担的。
右臂的伤口已经裂开，但烟萝还是拼命在波月古海海边狂奔，血液流逝终究让她呼吸不畅，无奈她只能停下来。
“不跑了？我还以为你要以死谢罪呢”，【她】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算起来，她们已经很久没有交谈了。
“你还在？”
“我一直在啊。”
“为什么？”
“什么？”，【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太理解这句为什么的含义。
“你既然在为什么不出手救她你明明明明能救下她的！”，烟萝有些失控，在无人之地开始指责那寄宿在自己身体里的灵魂。
那人只觉得好笑，这孩子也是费尽心思了，竟然妄图把罪责推到自己身上，指责自己枉顾他人生死。
“所以，你是要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好自自己良心稍安？”
“我没有，我是说”
“别否认了！你心里在想什么我都知道，你明明知道自己的鲁莽暴露了龙女的位置，但心里又不愿承认自己的愚蠢，想着将这份罪责转移出去，
而你那可怜的自尊心与责任心又要你独自去面对那个持明族人的指责，现在受了委屈按耐不住，最终想到把罪责推到我身上。
不觉的可笑吗？”
“我没有！”，果然【她】是绝对不会给烟萝留下转圜余地的，赤裸裸的将烟萝的心思说给她本人听，果然将叫烟萝瞬间失去了力气，只能无力的哭泣。
“你没有？你刚刚那句话不就是要推卸责任吗？将自己的弱小与无能推卸到别人的束手旁观上，这样的行为不仅不负责任而且愚蠢。
就算你成功的说服自己，又如何说服其他人？他们可不会相信你，诶呀，我忘了，丹枫将你的身份压了下来，你也用不着在意别人所说的。”
“别说了！”
那是一种被人完全扒光的感觉，由内而外，将所有的不堪暴露在那可怜的自尊心面前。她已经承受不住，慌不择路的冲进波月古海。
“事到如今，还想着逃避！”
刚跳入古海，烟萝手上的玉扳指就散发出光芒将其包裹，原本平静的海底似乎受到某种召唤，无形之物化作无数绳索将烟萝拖入深渊，
此刻，龙丹似乎已经不起作用，承载无数记忆的水排山倒海而来，
祸害！祸世的狐妖！
孽畜，都是你！都是你我们才会被盯上！
龙尊大人！您这是为了什么？！妖狐，你简直罪大恶极！
好重胸口被无尽的重量压迫，那些指责憎恨终于毫无顾忌的闯入耳朵，那些都是自己前世见到的人吧
“其实你当时心里是在想，如果那人要是敢动手，镜流就会进来救你的，对吧？”
是的，自己当时真的是这样想的，不然她也不敢进去
再次睁眼就已经身在魔罗海域，这里的景色如旧，遍地都是魔化后的生物，它们不属于任何命途，只是因为强烈的感情才发生变化，就连【欢愉】之神都不愿意接收它们，
在这里，【她】难得能够显现出身形：“这里你应该不陌生吧。”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烟萝已经不敢抬头，此刻的她已经狼狈不堪，全然没有了平日的欢快阳光，整个人都像是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怎么，在外面撒泼还没撒够？”
烟萝真的不想说话，她想要逃走，但看着脚下那些魔物就不敢动弹，果然，弱鸡就是容易被拿捏的。
“对了，我记得你已经学过读心术了吧，有听到那个人心里在想什么吗？”
烟萝摇摇头，当时她怕极了，羞愧极了，根本没有办法稳住心神去用读心术。
不过，【她】却听得清楚，不过她已经习以为常，但她觉得现在烟萝应该听一听，于是，那个持明族人的声音就传达到了脑中
是她？害死悯生的人
你怎么敢来！？都是因为你，悯生才会死，不然她一定能支撑到云骑赶到的！
我等了那么久才得到她的回应，我们约定好了，等她转生归来，下辈子我们就好好的生活，
可现在她死了，真的死了，再也没有什么下辈子了！
悯生与那个药铺的男人也算不上恋人，只是那个男人很爱她一直都在追求，只是悯生因为两人的年龄差而一直婉拒，
他说，他愿意等待，等待悯生再次转生，他会好好照顾悯生，等到他垂垂老矣，悯生也会守候他，以后生生世世都是这样，这也算是一种浪漫的长相守。
也不知是经过了多少年的追求与努力，悯生终于答应了他，愿意在来生与他相遇，并在第一百封情书之后写下约定，赠与龙鳞作为信物，
只可惜，这一切终究是被毁了。
烟萝的眼中已经失去光辉：“是我我毁了他们的一切”
她看着自己手，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却已经粘上了罪孽，这件事已经无法逃避，自己就是那个元凶，
如果自己乖一点，或者再强大一些，悯生也不会死，他们的来世也应该会很幸福的。
眼前浮现起悯生的笑容，她说再过十几年她们应该会再见的，当时的烟萝真的是很期待见到小时候的她，应该很可爱吧，
只是持明龙族如果在咽气之前没有蜕化成卵进入轮回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人死如灯灭，再也没有转生可言，
终究是毁了，毁于外敌入侵，毁于烟萝的鲁莽跟愚蠢，果然比起敌人的残暴，更可恨的是自己的弱小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眼看烟萝的心理防线已经全线崩溃，魔罗海域突然发生了震动，一阵龙吟之声响彻整个空间，一条苍龙撕开了裂缝来到了这里。
“烟萝！”，是丹枫，虽然没有现身，但他还是跟了上来，看着烟萝崩溃跳入海中之后就没了动静于是就下来查看，结果海中已经瞧不见小狐狸的身影，
不过他的龙鳞还在烟萝身上，凭借感应他还是来到了魔罗海域，只是，当他看见烟萝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丹枫好久不见，长大了呢。”，烟萝飘飘然的靠近丹枫，伸手轻抚他好看的脸颊，
这样熟悉的动作与声线让丹枫震惊，不敢置信的发问：“是你？”
“嗯，是我，想我了吗？”，她缓缓靠近丹枫的怀中，环住他的脖颈，看向他的眼神中满是温柔与爱恋。
丹枫冷在那里好一阵，虽然身体没有变化，但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面前的烟萝正是自己此世第一个见到的人，
下一秒他将少女娇小的身躯拥入怀中，好像一个可怜的孩子，他想过很多种再次相见的场面，如今这般倒是始料未及。
他将头担在烟萝柔弱的肩膀，就像小时候玩累了一样撒泼，烟萝无奈之能抱他回去，偏偏这人还是一副傲娇模样，
那时候他还不会说话，之能将脑袋歪向一边，表示这是你自己要抱的可不是我要你抱的。
烟萝显然也是想起这件事，伸手轻抚他的脑袋就像小时候那样哄他：“长大了还撒娇，在小狐狸面前你可不不这样啊，端着一副严师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