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离乡
另一边，石安见父母迟迟没有归来，正要出门寻找。
不料刚出门，就看到村民往陈家跑，他也好奇的跟了上去。
“不要打了！”
老村长扶着腰，脸色痛苦的朝两人怒吼，见两人根本不听，举着拐杖朝着两人的身上打去。
挨打的两人这才罢手，怒视着对方。
“阿爸！”
刚跑过来的石安看到自己的父亲脸上红肿，愤怒的抄起地上的石块就冲了上去。
“大娃，快住手！”
妇女见自己的儿子拿着石块就要往陈飞华那边冲，急忙把她拦了下来，死死的抱在怀中。
“阿妈，你放开我！”
“石安，把石头放下！”
石中山一声怒喝，石安这才冷静了下来，不甘心的把石块丢到了一边。
“今天这事，是你陈飞华有错在先，你先给石中山道歉！”
老村长见场上的人都冷静了下来，这才开口主持公道。
“对不起。”
陈飞华这会可不敢乱来，怕引起在场的村民们愤怒。
“这事就翻过去了，你们两个都不要追究了！”
老村长拿着拐杖点了点两人，随后又道：“现在老石家出了一个大学生，这是我们村子的荣耀！
但由于石家比较特殊，供不起这孩子去上学，大家能帮衬的就帮衬点吧。”
老人说完，颤颤巍巍的从口袋中拿出了三张皱巴巴的一百元，递到了石中山的手里。
“老村长！”
石中天握着老村长的手，朝他跪了下去，此时的他眼睛已经泛红，
“村长爷爷，我不去了，我不去上大学了！”
石安挣脱开母亲的怀抱，冲到了父亲的旁边，也朝着老村长跪了下去。
“你这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老村长瞪了石安一眼，随后看向一众村民。
“大家看着来吧，是多是少看自己的心意。”
老村长说完，就退到了一边，静静等待着。
村民们也没有让老村长失望，一个个自觉的排队走了上来。
“我家也并不宽裕，这十块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谢谢！”
每上来一个人，不管对方捐了多少，石家夫妇都会带着石安给每一个村民磕头感谢。
不一会，在场的二十多个村民，每一个人都给石家捐了款。
而场中唯一没有捐款的，就剩陈飞华一人了。
这时候，大家的目光都朝他那边望去。
“咳…这钱，算是我给你道歉的钱，也算是我对孩子的一点希望吧，希望他能离开这贫瘠的地方，在外面能吃的饱饭。”
陈飞华说着，从口袋中摸出两百块，递到了石中山的手上。
“好！”
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接着在场的人全都为陈飞华鼓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可把陈飞华尴尬坏了，挠着头一个劲的傻笑。
“谢谢！”
石中山泛红的眼睛，终究还是挡不住眼泪的决堤，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也谢谢大家！”
石中山带着老婆孩子，转过身给村民又磕了一个响头。
“好了，都起来吧！”
听到老村长发话，一些早已看不下去的村民心疼的把石家三口扶了起来。
“今天是学院报名的第一天，赶快回家收拾收拾，一会到村口集合，我让老张家那小子带小石安去县城坐大巴。”
石家夫妇听到老村长的话，心中惊呼，赶忙拉着石安就往家里跑去。
“阿爸阿妈，哥哥，是你们回来了吗？”
独自在家的石平听到外面的动静，双手顺着土墙走了出去。
“妹妹！”
石安见妹妹出来，赶忙跑过去扶住她的手。
“哥哥，阿爸阿妈呢？”
石平反手拉住石安的手，开心的询问。
“诶，平平，阿妈在呢。”
妇女看到自己的两个孩子手牵着手，声音突然哽咽，怕孩子们听到自己的哭声，妇女跑到了石安的房间。
石中山也跟随在后面，轻轻拍打着妇女的后背。
“呜呜呜，孩子他爸，你说安安这么小，他一个人出门我怎么放心啊！万一他被坏人拐跑了怎么办？”
妇女转过身，抱住自己的男人，伤心大哭。
“放心吧，安安他心智早熟，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石中天温柔的抚摸着妻子的后背，轻声开口。
作为孩子的父亲，他心中怎能不担心孩子，只是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他只能把这份担忧埋在了心里最深处。
“好了，赶快给孩子收拾东西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妇女听到石中山的话，急忙抹掉自己的眼泪。
走到柜子旁边，拿出里面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背包中。
“孩儿爸，你来弄，我去给孩子煎几个饼，让他路上的时候吃。”
还没等男人回话，妇女就朝着厨房慌慌张张的跑去。
“哥哥，阿妈为什么跑这么急啊？”石平好奇的问向自己的哥哥。
“妹妹，以后哥哥不在家了，你要好好听阿爸阿妈的话，知道吗？”
石平并没有回答女孩的话，而是抱着她温柔的嘱咐着。
女孩惊呼，挣脱开石安的怀抱。
“哥哥，你要去哪里？”
“哥哥要去外面上大学，然后赚很多很多钱给你治眼睛，然后买很多很多肉给阿爸阿妈吃，还有村长爷爷，还有叔叔伯伯婶婶他们…”
石安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哽咽了起来。
“呜呜呜，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哥哥离开！”
石平听到哥哥要离开，双手紧紧抱住石安，放声大哭，无论石安怎么安慰，她就是不放手。
直到石家夫妇出来后，这才把她从石安的怀中给拉了出来。
一阵劝说之后，石平这才安稳了下来，但双手还是紧紧攥住石安的衣角不肯松开。
劝说无果后，夫妇俩也就随她了。
收拾妥当之后，一家人这才急匆匆的朝着村口赶去。
等他们来到村口时，村民们已经在那边等候多时。
“快，时间快来不及了，这个点过去，兴许还能赶上最后一辆班车。”有村民催促着石家夫妇。
“来了来了！”妇女抱着石平，快速跑了过来。
把石平放下后，妇女又从石中山手中接过背包，把她放在石安的怀里。
“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遇到陌生人千万不要相信人家，知道了吗？
天气凉的话，记得多穿点衣服，阿妈已经把衣服放在包里面了，你到时候记得拿出来穿。
还有，路上要是饿的话，就从包里拿出阿妈给你准备的大饼。
要记得，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要是在外面受欺负了，你就回家，这大学咱们不上了！
我的孩啊！你还这么小，阿妈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去啊！”
妇女说着说着，猛地抱住石安那瘦小的身体，号啕大哭。
“呜呜呜，哥哥，你不要走，平平舍不得你走！”
石平也从另一侧抱住自己的哥哥，跟着母亲放声大哭。
一旁的石中山默默的走到他们的跟前，把他们全都揽入到自己怀里，眼泪也情不自禁流了下来。
村民们看到这一幕，不禁潸然泪下，偷偷抹着眼泪。
“孩子，上车吧，该离开了。”
老村长轻声开口，不忍打断他们。
“孩子，这些钱你拿着。”
石中山打开布条，里面是一张张皱巴的纸币，有一毛，五角的，也有五十，一百的。
叠的整整齐齐，共有一千一百三十三块七毛。
那是村民们的心意，是他们对石安的精神寄托，也是对石安满满的期望。
石安双眼朦胧，哽咽的接过父亲手中的布条，温柔的叠好后，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背包的内层中。
“阿爸阿妈，村长爷爷，叔叔伯伯婶婶们，我走了，你们保重！”
石安朝着众人跪了下去，眼泪婆娑的磕了一个响头，随后转身爬上了一旁的拖拉机。
吨吨—
拖拉机发出老旧的声响，缓慢的朝着前方驶去。
身后传来母亲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还有妹妹那一声声的哥哥，其中还夹杂着叔叔婶婶们的祝福声。
石安不敢回头。
因为他怕一转头，自己就没有勇气离开了。
紧紧抱住怀中的背包，把头埋了进去，他不想让眼泪被风吹走，他想把它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