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两位女人的相助

    「靠！咋这么像！」待墨云飞疯了一样追上人群中的人，仔细一看，大吃一惊。

    这人身高相貌与墨云帆极其类似！

    「唉……又不是！」墨云飞感觉自己似乎是魔怔了，这半年来，自己已经认错了好多人。

    弟弟的相貌似乎越来越模糊，看照片也觉得弟弟越来越陌生。

    「……」

    汤粉店里算上墨云飞有四个人，财叔、旺仔和桂嫂，几人各管一摊，对人都难得地和气。

    财叔是本地人，五十多岁，曾阿婆的侄子，负责采购；旺仔是财叔的外甥，负责收款；桂嫂负责煮面和米粉，是湖南人；墨云飞则负责拌馅、包饺子和包子，干一些桂嫂安排的零活。

    汤粉店里一天到晚客人不断，墨云飞的饺子和包子早上生意好，都是外地人吃，本地人更喜欢汤粉和肠粉。

    第一个月发了三百元工资，墨云飞买了水彩笔和圆珠笔等绘画材料，还有一包a4打印纸，没事儿的时候就画画玩。

    墨云飞在小学时就开始画画，是学连环画里的线描。后来进入建筑工程学院，系统地学习了素描、水彩和水粉。

    但画画已经形成习惯，即使是流浪时，也没间断过，有时没工具时，用烧焦了树枝在石头上也要画上那么几笔。墨云飞画画从不存画稿，一般画完最多欣赏两天就毁掉。

    在设计院那三年，墨云飞是图书室常客，反正闲着也无聊，就抽空系统地学习各类建筑造型及绘画手法。

    设计院藏书很丰富，墨云飞好像发现了宝藏，画了好多建筑速写，积攒了几大本图册。

    记得刚到设计院时，原来老领导对墨云飞还不错，有些别人不愿意干，面积小且难做的古建筑，都会扔给墨云飞做。

    墨云飞第一个实际作品是一栋两百平方米弥勒佛小庙，雕梁画栋、异常繁杂。

    一般一栋七层三个单元的住宅，建筑专业也就二十多张图纸，小庙墨云飞居然纯手工画了四十多张图纸，各类纹饰、窗格、门板雕花、彩绘大样一应俱全。

    其他老资格设计师，挑挑拣拣选奖金高项目。墨云飞是新人，又没有任何社会关系，一般只能干别人挑剩的。

    两百平方米的小庙，设计费才一千两百元，老领导给墨云飞发了一百元奖金，那些老资格设计师还要墨云飞请客。

    「玛德，都不是人！」

    墨云飞现在想想就气，一个个都是王八蛋，假模假样的关心、虚情假意的帮助，一遇到事儿，个个做缩头乌龟。

    人性之卑劣非同一般！

    墨云飞刚上班时，阳光灿烂，朝气蓬勃，吃过多少亏，当时都没计较。

    每天早上扫地抹桌子，给绿化浇水，烧开水，灌暖水瓶，给这些人跑腿干这儿干那儿。

    结果，发不出工资的时候，借十块钱都没人理，他们又不是没钱，以前项目多的那几年，个个工资和奖金高得惊人，却一个个自私得要命。

    「你太单纯了，人家不借你，是正常的！」女友林瑾萱说。

    「靠，我白帮他们干了那么多活了！」

    农村长大的墨云飞，怎么也想不明白，在农村盖房子，「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那力气不算钱吗？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女友一脸不屑地看着墨云飞，好像看一个傻瓜。

    生活无聊恶心，就这样一直捱了三年，现在墨云飞有时候想想，也佩服自己的忍耐力。

    墨云飞自己流浪这段时间，精神是无比愉快的，虽然经常饿得要嚼草根子，喝江水。

    墨云飞决定画一些漫画，例如真诚善良的袁弘法，例如心存慈悲的忘恩负义的洪大海，例如阴险的丰友路，例如假仁假义的金会计…

    店里有几个常客，经常是错开饭点，带着报纸，一边吃，一边扣脚丫子的村民。

    偶尔也会来几个有钱人，梳着油光可鉴的大背头，握着砖头似的大哥大，一边吸溜着米粉，一边喊着几百万的生意。

    「这么热，还梳背头，看来是有空调！」

    贺峰在汤粉店里第一次认识了空调这种电器。

    这天下午，客人很少，财叔和旺仔也出去了。墨云飞做完手里活计，拿出纸笔，花了10分钟画了一幅冼村街景。刚完成上色，正准备自我欣赏时，冼瑞华来了。

    墨云飞是认识她的，此人是曾阿婆侄女，也是冼村村长冼贵强侄女。人长相一般，瘦瘦的，皮肤略黑，旺仔总是客套地喊她靓女。

    「华姐，吃点啥？」

    「给我煮一碗糖水汤圆吧！咦，这是你画的？」

    墨云飞正准备收了纸笔，冼瑞华拉住了他。

    「是啊，刚才没客人。」

    墨云飞怕她误会自己偷懒，微笑着解释了一句。

    「不是这个意思，你画得非常好，你学过透视？」

    「是，学过一点 。」

    「你读过书？」

    「上过一点。」

    墨云飞心里这个反感，原来你真把我当成弱智流浪汉啦！

    「你上到初中没？」

    「上过」

    「上过高中没？ 」

    「上过」

    「中专呢？」

    「没上过！」

    「哦，很不错啦！」

    「要不到我公司上班吧！我给你一个月500元。」

    「不去」

    「嫌钱少？比这轻松多了。」

    「…」

    墨云飞没搭话，走到厨房给冼瑞华煮了一碗糟水汤圆，然后端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

    「墨云飞，墨水的墨。」

    「我那里管吃管住的，你去了就是画画，不过是画房子。」

    「我知道，建筑画，效果图。」

    「啊？！你怎么知道？」

    「香姐说过，你做建筑设计的。」

    「你学过？」

    「是的」

    「啥专业？」

    「建筑学」

    「啥学校？」

    「xxx学院。」

    「啊？名牌大学啊！那咋…」

    「单位三个月不发工资，我把领导揍了，然后被开除了。」

    「那你咋不回家？」

    「我爸看不起我，吵架，我就跑了。」贺峰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冼瑞华打量着墨云飞，一脸惊愕，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到我公司，你有啥条件？」冼瑞华显然是看上高大帅气的墨云飞了。

    「除了管吃管住以外，每月一千五百元工资，先给钱，如果我不爽，随时可以走。」

    墨云飞想了一下，看在曾阿婆面子上，还是开口回复了条件。

    「呵呵，这么大的……一千二行不？」

    「不行，少一千五不要再讲了。」

    墨云飞看过报纸，米尔城一般设计师起薪是每月一千五百元。

    「先试用三个月行不？」

    「无所谓，只要给钱就行。」

    「好，晚上我和阿婆说，明早会有人过来接你。」

    冼瑞华当时就定了下来。

    墨云飞回过头，看见桂姐一脸惊讶地盯着自己。墨云飞笑了笑，喊了一声桂姐，她才回过神儿来。

    「阿飞，你是名牌大学生啊？咋不早说哩！」

    「都要饭了，有啥好说的。」

    墨云飞看着桂姐，微笑着说。

    这一个多月来，桂姐对墨云飞很好，心地善良，朴实无华，墨云飞心里已经把她当做亲姐姐了。

    贴切地讲，曾阿婆及店里的人都非常好，对任何人都和气。

    墨云飞认为这是两点原因，首先是曾阿婆笃信佛教，居家修行了一辈子。

    有次周末，墨云飞陪曾阿婆上山敬香，发现曾阿婆每月竟然捐一千元香火钱，而且庙里尼姑对墨云飞介绍，阿婆已经持续捐了大半辈子。

    特殊时期捐米面粮油，80年代后才开始捐钱。

    其次，人们善良，「衣食足而知廉耻」也是一条原因，米尔城虽然也有一些讨厌鬼，但大多数还是言行一致的，街上商铺雇工，承诺给你多少钱，到时间如数发薪水，听闻很少有拖欠。

    次日上午，厚华建筑设计公司前台阑欣，带墨云飞来到设计公司，安排了座位，按墨云飞意思没签合同。

    墨云飞只把毕业证和身份证给了阑欣，复印后，阑欣还给墨云飞，还给了装有一千五百块钱的信封，墨云飞签字后，阑欣讲：

    「中午吃过饭，江工带你去宿舍看看，是单间。」

    厚华建筑设计公司大概50多人，冼瑞华是老板，还有几个股东是冼村村委会的。

    公司业务杂乱，建筑、景观、装修都做，设计资质是借用的。

    墨云飞的工位有一台386的电脑，硬件比原来设计院电脑更高级，原来系统是dos，这部是windows 31系统，图形化界面，非常好用。

    领来的透明copy纸也让墨云飞爱不释手，这纸远比透明的硫酸纸好用。

    纸张透明度很高，柔韧度不错，纸是成卷的，方便携带，绘画和书写时不洇墨，也不挑笔，无论是油性还是水性的马克笔都可以使用。

    中午饭是盒饭，自备汤盆，墨云飞没有，就没喝。饭菜分量很足，完全够吃。

    吃过饭后，江工带着墨云飞看了宿舍，墨云飞很满意，有电风扇和热水器，还有一个小小的厨房，可以煮东西吃，配了一个二手旧冰箱和洗衣机。

    「冼总对你不错，这是设计主任级别的。」

    江工给墨云飞介绍，墨云飞连忙递上一支红双喜香烟。

    墨云飞终于又做回了老本行，这一切让自己死寂的心里又焕发了生机。

    而贺峰经常来这家米粉店吃“自己”包的饺子，这种“现在的自己”看“曾经的自己”的事儿，让贺峰很上瘾，美妙至极！

    多少次，贺峰都想找“自己——墨云飞”聊聊，但是生生被自己打断了！

    「还是不要玩了，要是发生点啥，搞出大事儿就麻烦了，‘我就看看，绝对不乱搞！’」贺峰长叹一口气，不敢越雷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