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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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皮火车,内景
绿皮火车上人山人海。她在车厢里挤着往前,瞪大眼睛,想找一张座位作为栖身之地。艰难前行五个车厢,竟然没有一个空位。在这样走下去,也是徒然。她疲惫地靠在座椅上稍事休息。她面前有一个空座位,座位上放着一个男人的外套。她不时用余光扫射这个座位。
每当有人问:这里有人吗?
座位边的男士回答:有人。上厕所去了。
二十分钟后,那人还没有回来。
庄思月: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男人爽快地把衣服放到自己腿上,示意她坐下来。
庄思月对他莞尔一笑,男人报以羞赧一笑。
这男人长得黑黑的,皮肤有点粗糙,卷曲的头发有点像非洲人。一双明亮的黑眼珠和紧绷的双唇,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肤色黑,显得那牙更加白。目测他一米七零的样子,从穿着来看,应该是一个打工者,此刻也是回乡办事吧。
吃晚饭的时候到了。
男子拿出一盒饼干,推到庄思月面前。
庄思月不吃陌生人的东西:谢谢,谢谢!我自己也带了不少吃的呢,你看,她拿出方便面,还有鸡腿、火腿肠,她把火腿肠推到男人面前,男人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庄思月:嗯,这就对了。
男人起身拿起庄思月的方便面:那里人很多,接水都靠抢,我帮你去抢热水吧。
庄思月感激地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他果然只有一米七,中等身材,不胖不瘦。
庄思月吃完一大通方便面,浑身通泰,站起来,伸了伸胳膊。
庄思月:大哥,这是去哪里?
男子:回家。
庄思月:哪里高就?
男子:高就谈不上,在广州打工。
庄思月:回家干什么呀?
男子不好意思:相亲。我快三十了,父母催得紧。
男子:你呢?
庄思月:我暨大上学,身体出现点小状况,想回家散散心呢。
男子:什么毛病,方便告诉我吗?
庄思月:没什么,我可能小题大做了。就是想家了,想爸妈了,想回去看看。
男子:奥。神色暗淡下来。
夜深了,车厢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庄思月站起来,趴着窗口往外往:没有星星啊,下雨了吗?
男子:你的眼睛就像星星一样,亮晶晶的。
庄思月笑了:这个座位的主人怎么还不来啊?
男子:说实话,这个座位就是留给你这样的美女坐的。
庄思月心想,如果是莉莉来,说不定就坐不着。自己一直把自己收拾得优雅得体,看来还是有收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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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内景
父亲佝偻着坐在灶前烧火,母亲顶着一头蓬乱的白发,弯曲的右手紧紧抓住铁质大饭勺,用力地在那口用了十多年的铁锅里搅拌着。
母亲:每天早上吃两颗土鸡蛋,再吃一张刚出锅的豆腐皮,好好把身体补一补。
庄思月:妈,我担心你们也有这个病,还是一起去检查下吧。
母亲:我都五六十岁了,死也该死了,不去费那医药费了。
庄思月:那我弟弟呢?
母亲:你弟弟上周高三体检,结果也是小三阳,听说有了这个病,不能从事跟食品加工、化工相关的专业。这是他回来跟我说的,我怕你们难受,瞒着都没说。
庄思月:既然我们俩都有,这个病传染,说明咱家人都有这个病了。那可怎么办呢?
父亲:就跟你妈说的一样,我们可能得了一辈子了,但我们没有不舒服的感觉,看来这个病并没有人家说的那样严重,我听说这个病毒还会藏一辈子不发病呢。我们老了,没有啥担心的,只是你们姐弟俩,可能在找工作上会吃些亏,别的就别往心里搁了。
庄思月:说的是啊,可是公务员法上写的清清楚楚,有了传染病,就不能报考公务员或者事业编了,我的专业最好是这两个方向,一旦封住入口,还让我咋活啊。
这天晚上,父母在床上辗转反侧,不时传来父亲腿疼的呻吟声。
母亲:他爹,吃点止痛药吧,你这睡不下明早咋下地干活嘞?
父亲忍住疼:快睡吧,别逼逼,把孩子们都吵醒了。我死不了。明早我上南山采药去。眼瞅着俩娃都有病,我这想死的心都有了。
母亲:快别这么说,他们年轻,肯定能扛过去,我们不是在治吗?得这个病的人多了去,也没见哪个病歪歪的。
庄思月的枕巾湿透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早上,母亲照例把荷包蛋和豆巾汤端上桌,自己却就着稀粥吃大饼。
庄思月:爸爸呢?
母亲:一大早上山采草药去了。听说有一种药,泡茶喝,专治乙肝。等晒干了,你拿去学校,每天泡着喝,保肝护肝。记住,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也没有治不好的病,放宽心,休息几天回学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