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江屿的新衣
“好漂亮啊！”
欧阳霏没忍住赞叹出声，这是她第一次以这个角度俯瞰大榆村，原本复杂的村子其实只有一小片是住着人的，其他地方都是田地和山。
山风吹走了身上的汗意，登高望远让她觉得心旷神怡，原本爬山的疲惫感都消失了个干净。
被捂得严严实实的小姑娘露出来的眼睛里都是兴奋，晶亮晶亮地看着山下。
江屿也不催促她，只是站在她身边陪她站着，一起欣赏着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两人并肩而立，气氛和谐，看上去如同一对璧人一般。
要是有相机就好了。
欧阳霏低声嘟囔着，等她有钱，了就买一台相机，到时候看到好看的风景就给他拍下来，等她老了再拿出来看，一定很不错。
不再沉迷欣赏风景，欧阳霏拉着江屿继续往前。
“去哪？”
江屿看着身边继续往前的小姑娘，一脸疑惑地问。
“去上工啊。”
“我们要去的就是这块地。”
江屿停下脚步，指了指他们刚刚站的地方……对面。
欧阳霏：……
忘了之前都是江屿在带路了，自己压根不认识路。
囧╯□╰。
讪讪地笑了笑，欧阳霏低头跟着江屿往前走。
山上的地里大多种着麦子，一方面是因为比起其他作物，麦子种在这里收起来更轻松一些，另一方面是山上的土质更适合种麦子。
而他们的任务主要是来锄草。
麦子一般在暑假结束的时候开始收，也就是公历八月中旬，而现在不过七月中旬，距离麦子成熟还有一段时间。
山上的麦子由于阳光充足，已经隐隐能看得出来金黄色了，麦穗个个饱满，沉甸甸地低着头。
等到八月中旬以后就可以割麦子了，等给麦穗脱谷以后就轮到大豆和土豆了，大约到十月中旬以后地里所有的农活才会完全结束。
欧阳霏之前是见过麦子的，但是真的割麦子，她倒是从来没有干过。
所幸现在她的主要任务是拔草。
“累了吧，先歇一会儿再干。”
江屿将手中两人的水杯放在地上，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叠好放在地上，“坐会儿吧。”
欧阳霏的确是累坏了，也不再推辞，拿手扇着风坐在江屿的衣服上，一边喘着气一边感慨：“不得不说，大榆村的风景真的好漂亮。”
江屿也不再站着，而是席地而坐，坐在了欧阳霏右侧，替她挡住了太阳。
“的确很不错。”
大榆村地处镇子边缘，三面环山，虽然离镇上太远，但是天气更凉快，风景也好不少，不像镇上，除了房子就是房子，看不到成片的树林。
欧阳霏坐在地上，眼睛却是一点不得闲，骨碌骨碌转着，熟悉着附近的地形。
指了指南边有些稀疏的树林，欧阳霏好奇地问道，“江屿，那片林子怎么看上去不和体其他地方不一样？”
顺着欧阳霏的视线望过去，江屿笑了笑，“那是前年才栽的一片树林。”
“前年？”
“嗯，我刚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村里植树造林，把那一片地都种了树，没想到才过了两年，已经小有成效了。”
江屿望着那片新树林，眼里也闪过了一抹感慨。
那个时候他刚回来，整个人暴躁的不行，晚上睡不着，白天脾气不好，没有人愿意和他一起栽树。
而他反倒乐得清闲，自己一个人背着树苗到指定的地点，拿着铁锹一下一下挖着坑，那个过程安静而治愈，让他躁动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二人歇了一会儿便不再拖延，起身开始锄草。
其实麦子地里长得草不算很多，只是下个月就要秋收了，这才需要再清理一遍，到时候割麦子的时候草也不会太高，就不至于影响秋收了。
家里只有线手套，既不防水也不耐脏，但是聊胜于无，欧阳霏也只好将就着用了。
拔草是个细心活儿，但是麦子已经长到大腿高了，没有办法直接蹲着拔，两人只能弓着腰小心。
时间短了还好，时间一长，腰背又酸又疼，每一次站直了伸腰的过程都充斥着难言的酸爽。
这次欧阳霏没有再偷懒，而是认真地一步一步往上拔。
虽然她的速度依旧比不了江屿，所能够到的范围也不及江屿的宽，但是她依旧坚定地往前，没有丝毫偷工减料。
江屿几次想要开口帮小姑娘，却在抬头看到她依旧低着的头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知道，小姑娘虽然看着柔弱，但是有一颗不输于任何人的坚强内心，正如此刻她弯着腰的身体里，有一根名为骄傲的脊梁。
一整个下午，除了江屿中间叫欧阳霏停下来喝口水以外，她一句休息都没有提。
汗水打湿了脸，她直起腰擦掉，然后再弯腰。
腰疼的时候也不喊疼，只是艰难的站直，向后拉伸一下酸痛的肌肉，然后再弯腰。
江屿看在眼里，却没有再说阻止的小姑娘的话，只是默默加快了拔草的速度，在小姑娘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多帮她拔掉一些草，减轻她的负担。
日落西山的时候，两人终于拔完了地里的草。
欧阳霏双手交叉，手心朝上拉伸着酸疼的身体，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声音里都带上了难以掩饰的疲惫：“呼，我们终于拔完了。”
欧阳霏站在地垄上，望着两人的“战绩”，忍不住感慨道：“江屿，我居然真的坚持下来了欸！”
上山之前她就暗暗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从头坚持到尾，她想要真正体会一次江屿上工的艰难。
虽然过程的确艰辛，但是她真的坚持下来了！
江屿也笑了，眼里都是欣赏，语气也满是赞扬，“是啊，我们霏霏坚持下来了。”
他以为小姑娘只是小孩子心性，想着多干一些，但是真的感受到她的坚韧以后，他还是忍不住为之动容。
两人睡在一起这么久，他又怎么可能不了解欧阳霏呢。
虽然刚来的时候她手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但他看的出来，其实小姑娘是没有怎么吃过苦的。
这两个月以来，小姑娘晚上洗漱完以后不仅会在脸上擦雪花膏，手上也没有放过，一双柔夷温软细腻，再难找到之前受过苦的痕迹。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精致的小姑娘，愿意和他一起在地里上工，并且从头坚持到尾，没有一句抱怨。
这怎么能让江屿不动容？
“江屿，以后我一定赚很多很多钱，足够我们搬到城市里住，到时候你可以找一份轻松一些的活儿，就不用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劳作了。”
欧阳霏喝了口水，顺势坐在地上，看着江屿道。
她之前是知道地里上工是很辛苦的，但是第一次真正完整的体验了一个下午以后，她的感受更深刻。
如果说她既没有文化，又没有技能，也许待在农村，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辛苦劳作，自给自足，不用出门，活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也许足够了。
可是她有能力有文化，江屿也有能力，他们完全可以换个地方，换一种轻松一些的生活方式。
叹了口气，欧阳霏想着，这或许就是后世许多人去北上广奋斗的原因吧。
不甘平庸，一辈子碌碌无为，所以选择换个地方，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面对高额的房贷车贷，又似乎丢失了自己原本追求的东西。
小姑娘的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更让江屿感动的是，她的未来有他。
“好，不过我也想养着你。”
江屿笑着点头，隔着围巾揉了揉小姑娘的头顶。
欧阳霏也笑了，不管是谁养谁，他们都会彼此扶持着走向他们共同的未来，这就够了。
晚上吃完饭以后，欧阳霏借着上工的感悟又写了一篇散文准备投递，还回复了白天的杂志社，这才去洗漱。
天气热起来以后她特别喜欢在晚上欣赏夜色，晚上吃完饭以后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抬头望着群星闪耀的夜空，享受着晚风带来的凉爽感觉，简直不要不太惬意。
如果遇上雨天，她则坐在屋檐下，一边看雨落下的轨迹，一边听着雨滴打落树叶的声音，身上的焦虑和躁动都会被抚平，重新恢复平静。
……
一周后，欧阳霏如约去了黑市。
她早上还特意带了自己昨天蒸的绿豆糕，天气越来越热，欧阳霏的食欲明显下降，所以才做了绿豆糕学累了垫一垫肚子。
这次江屿依旧陪着她，一方面是不放心小姑娘一个人去黑市，另一方面是他上次和老板说好今天过来一起修电器。
黑市的摊位似乎都是固定的，欧阳霏凭借上次的记忆果然找到了殷明珠的摊位，她的摊位上蹲着一个中年妇人，见她走过来后起身离开。
“明珠姐！”
欧阳霏走到殷明珠身边打了声招呼，将手中的绿豆糕递到殷明珠手里，“这是我做的绿豆糕，你拿回去尝尝。”
说完又眼神示意着刚刚离开的妇人，低声问道：“是不是我刚刚吓走她了？”
“没有，她嫌我的衣服贵，看了看。”
殷明珠笑着解释，然后从身后的包里拿出了两件崭新的衣服递给欧阳霏，“按照我的经验，尺码应该不会错，就是不知道款式你喜欢不。”
欧阳霏笑着接过，先打开了上面的一件衣服。
这是一件白衬衫，款式简洁大方，衣领立体而板正，属于百搭款式。
欧阳霏心中暗暗点头，殷明珠的眼光果然不差，在这个人人都以军绿色蓝灰色审美为主要流行色的年代，她能看中浅色的衣服的确很不错。
而另外的衣服是一套。
上衣是一件棕色的外套，面料摸起来很舒适，版型简单而有型，下面是一条黑色的裤子。
手里拿着衣服，欧阳霏已经开始期待江屿穿上这套衣服的样子了。
衣柜里江屿的衣服实在少得可怜，除了两三件大背心以外就只有一件绿色的外套和两条蓝色的长裤。
虽然这个年代以蓝绿灰为主要审美吧，但是看久了真的会审美疲劳，尤其是江屿这么一个衣架子，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明珠姐，你有心了。衣服很好看，我很喜欢，谢了。”欧阳霏笑着感谢，一边掏钱一边问：“明珠姐，这几件衣服价格应该不便宜，多少钱啊？”
殷明珠看着动作干脆的欧阳霏，也笑得爽快，“的确有点贵，三件衣服总共十块钱。”
欧阳霏手中的动作不停，从里面抽出一张大团结递给殷明珠，“谢了明珠姐，我下次要是有需要再找你。”
殷明珠接过钱收了起来，指了指前面的一家店铺道：“对了，我爱人的铺子就在前面，你们要是有什么东西买不到可以去他那里看看，我们这次还进了一批新货。”
欧阳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瞪大了双眼，“那是你丈夫开的？”
殷明珠指的方向，正是江屿修电器的老板的店铺。
“是啊。怎么了？”殷明珠疑惑的问道。
“明珠姐，你丈夫是不是给人接了修电器的活儿？”
“嗯，你怎么知道？是有什么电器要修吗？”
欧阳霏摇了摇头，指着江屿道：“姐夫找的就是我丈夫。”
所以说，缘分的确是妙不可言啊。
殷明珠也是一愣，继而笑着道：“哎呀，那可真是缘分啊！”
说着，她将自己摊位上的东西略微收拾了收拾，对着隔壁卖菜的老奶奶嘱咐了两句，请她帮忙看一下摊位，便带着欧阳霏两人走了过去。
“阿德，我给你介绍个人认识！”
刚一进门，老板便迎了上来，殷明珠走到他身边道，“这是我娘家一个邻居小妹妹，叫欧阳霏，这是她男人……”
顿了顿，她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江屿的名字，“你叫啥名字啊？”
“江屿。”这句话是她丈夫接的话。
“哦对，忘了你俩认识了。霏霏，江屿，这是我丈夫，梁成德，以后你们要是有啥需要可以找他。”
三人在殷明珠的介绍下彼此更熟悉了几分，很快聊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