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穿孝衣的书生
夕阳西下,北风呼啸,落寞的村庄依旧披着昨夜厚重的雪花,一只乌鸦从远处飞来,落在一处草堂茅屋的窗棂上,圆睁着眼睛看着屋内。
“韩先生,再见,您屋里的木炭够不够,不够的话明天我们让阿爹再给您送一些来。”十五六个小孩子蹦蹦跳跳的从草堂里出来,麻布缝制的书包一下一下的打着他们的屁股。
“韩老师,晚上可要小心点,你这么好看,小心晚上有狐妖来找你借书看!”其中一个调皮的孩子冲着书生做了个鬼脸,飞快的跑出草堂。
屋内的那个书生,头戴古老的书冠,手持泛黄的古书,听到孩子们的关心和顽皮的话语,严肃清冷的脸上慢慢有笑容浮现。
看上去,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生,与千万年来千千万万的书生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寒窗苦读十年书,只为那一朝金榜可题名。
如果说这个书生跟别的书生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个书生的衣服,并不是一身儒生打扮,而是穿了一身孝衣。
一身最低等的粗麻孝衣!
只有至亲至爱的父母去世,子女才能穿的粗麻孝衣!
冬日总是短暂的,残阳逝去,黑暗瞬间就吞噬了大地,这就像生老病死一样,普通人无法阻挡。也仿佛突然有一天,在人们发现自己真的老了以后,心气就开始不可阻挡的衰败,由盛而败,瞬息之间!
而此时,屋内的那个书生却战胜了黑暗。粗糙的书桌上有一个锈迹斑斑的烛台,烛台上有半截蜡烛,屋内的书生轻轻的一声叹息,点燃了那半截蜡烛。
一灯如豆,纵使黑暗无尽夜幕无边,也无法吞噬书生面前桌上的那一角光明。光明永远都在,就看你,愿不愿意点起心中的那盏灯!
如豆般的微光映在书生脸上,融进书生心里,书生的眼清澈而深邃,眼眸开合间仿佛有万载时光闪过,仿佛一汪潭水,初看上去清澈见底,实则深不可测。
书生望着窗外的月光,叹息一声,放下手中的古卷,依靠在窗前,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明月。仿佛,一战万年!
这样幽静的夜晚,这样用功苦读的书生,如果真有传说中的狐妖来访,也不失为一段人间传奇。可惜,就算借狐妖一千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到这草堂方圆十里之内。
忽然,远处的山路上有火光闪耀,摇摇晃晃的火光连成一条歪歪扭扭的长龙。长龙由高处来,很快出现在村子里。
“都给爷爷们出来,把吃的、喝的,黄的、白的,统统都拿出来!”原来是附近山上的马贼下来打秋风了。
为首的马贼五大三粗,骑在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上。老马走起来一晃三年,连年天灾,马贼的日子和老百姓的日子,一样不好过。
既然都不好过,人又何必来为难人呢?
古往今来,总是少不了这些恃强凌弱的人!
在十几柄马刀的威逼之下,村里老老少少全都来到了晒谷场上,一起拿来的还有家里不多的口粮。
“妈的,一村子穷鬼,搜了半天竟然没有一家能有一两银子的!”马贼头目飞起一脚,踹飞了村长,警告道:“如果有谁家胆敢私藏一个铜板,老子活劈了你!”
“啊!”一声惨叫,马贼头子一刀砍掉了村长老婆的右臂,用刀尖挑起那右臂上的一个玉镯子。
“是等我们挨家挨户搜,还是你们主动交出来!”马贼头子狞笑着看着这群待宰的羔羊。
待宰的羔羊们沉默着,默默的转身,哆哆嗦嗦的各回各家,拿出各自藏好的不多的铜板和碎银,以及并不值钱的首饰嫁妆,还有本就不多的粮食。
命,比钱重要。哪怕明天没有粮食,过不了几天就会饿死,也好过今晚被马贼砍死。能多活一天、能多活一时三刻,也是好的。
村民们都回家收拾财物,晒谷场上只剩下了十八个等着猎物自投罗网的马贼。
除了马贼之外,还有一个身穿最下等粗麻孝衣的书生。
“喂,那个穿孝服带书生冠的家伙,你是读书读傻了吗,还不赶紧回去收拾财物给爷爷们送来,在那傻站着干嘛!”一个马贼质问,抽出马刀,用刀背在书生的脸上轻轻拍打。
其余的马贼哈哈大笑:“原来不仅读书读傻了,还是个怂包蛋!”
“跟这怂包蛋废什么话,穷光蛋一个,卖屁股爷爷们都嫌他酸,一刀剐了吧!”
书生面前的马贼杨起手中的马刀,朝着书生脖子砍去!
“好……”看热闹的马贼一个好字还没说完,就见前面准备砍死书生的马贼,一个圆滚滚的大脑袋直直地飞上天空,一腔热血从空洞洞的脖腔里喷涌而出。
恐怖而诡异!
余下的十七个马贼吓破了胆,手忙脚乱的要跳上马背准备逃跑。
书生轻轻地叹息一声,俯身包好村长夫人的断臂,轻轻擦掉断臂上的沾染的残雪,慢慢的朝着十七个马贼走去。
村民们永远忘不了那一夜的场景,当已经准备好啃树皮过冬的村民回到晒谷场的时候,没有看到那十八个穷凶极恶的马贼,见到的是十八个大张着嘴惊恐无比的人头,在晒谷场村碑之下依次排开,远处横七竖八倒着十八个无头的尸首。
战战兢兢过了几天,村民们听说,就在村里来马贼的那个夜晚,一个书生出现在百里外那窝为祸四方的马贼住处,全山寨共计九十个马贼,一夜之间全部横死,各个皆身首异处。被马贼掳掠而去的妇女、奴仆,毫发无伤。
山寨大地上写着八个大字,书生亦除恶,荡尽世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