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黄雀在后
入夜，从各地调来一桶桶毒药掺入粮食之中。
我宿在马车之中，辗转难眠。虽是深秋，宜安并不算太冷，我起身坐在马车前，仰看天空。
“还记得陛下在云漠问我，你所谋何事？”吴谋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
“记得，你回答简单，所谋家、国、天下！”我嘴角上扬，那日情形似历历在目。
“安家容易，治国难，谋天下那就更为不易，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个大国崛起，必是无数百姓将士良臣埋骨奠起的基业！”吴谋抬头望向天空，深深感慨。
“太傅所言极是，我太过妇人之仁！”我垂眸叹息，不禁又一次自我怀疑。
“楚元帅曾有一仗，五万人去，一万人回，诛东青国六万余人！此战之后，东青国安恒两年，且至今无动乱之意。”吴谋说得慷慨激昂。
我垂头沉默，所谓的安居乐业，需要无数人的牺牲去换取，我若想天下太平，也要面临牺牲一部分人去守卫。
“太傅，受教了，请受我一拜。”我如醍醐灌顶俯身拜下。
吴谋一手将我拉住：“使不得，你我君臣，我行的是份内之事！”
“太傅，你快去休息，昨夜见你一宿没睡，你是大盛的脊梁，累垮了身子，朕定举步维艰。”我言语恳切，此生何幸，得此良臣。
我最初的狠戾只是为报一己私仇，而如今成为一国之君，我的格局也不能仅局限于小恩小怨。
“陛下也切莫太自责，苍衡国如此行事与你无关，只是找一个幌子，我大盛国国君岂可受制于人。”吴谋不忘宽慰于我。
次日，苍耳和石义死了上万只老鼠，恶臭连连。
士兵一车一车运出老鼠尸体，在选择河流时，吴谋选了流经苍衡国人口最少的一条，他又何尝忍心，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两国之争，最无辜的还是那些最底层的百姓。
苍耳和石义通过层层隔离，再加上消灭了病源，三日之后便得以控制，没有了新增。
第四日，从京都来的药材运到，裴文心开出药方，对症下药。
在对每家每户熏艾草，将因疫症死去的尸体集中火化。
我们在苍耳城等待流云消息。
算时日，如果流云顺利，会在九月二十五晚间时分抵达苍耳。
可到九月二十六依旧无流云踪影，平日里临危不乱的吴谋也负着手不停来回踱步。
我与楚辰风大婚在即，现在我已不受南宫牧渊威胁，他能做的，我可以比他更狠。
吴谋命二丫先送我回京，我执意再多等两日，九月二十八若再见不到流云和秋宁姑姑我再回去，若到时真的见不到，我又怎可能安心独自回京都。
吴谋恐有不测，调来五千兵马守在边境入口。
裴文心亦同我们守着，不放过一丝机会。
九月二十七日，长河落日，两匹骏马从殷红的天际奔驰而来。
“快走！有追兵！”流云清亮的声音变得混浊。
“速度上马！走！”吴谋慌忙高喊。
二丫拉我上马，一行人策马往苍耳城方向。
身后是数千匹骏马浩瀚轰鸣声。
埋伏在四周的五千名士兵上阵。
近了才看清，流云全身是血，身下伏着的女子奄奄一息，正是南宫萱。
秋宁姑姑脸色白似隆冬的雪，身上大片殷红。
苍衡数千名铁骑势如破竹，那五千名士兵难以抵挡，近五百名士兵突围。
“分头跑！二丫你保护陛下安危，带三十精卫向右，其余向左，宜安汇合！”吴谋高喊，他想吸引兵力，助我脱险。
流云抬起猩红血眼，望我一眼，我知晓他想保护我，可他身下伏着的是南宫萱，他无疑是众矢之的。
二丫勒马，朝右边跑去，果然，大部队追吴谋他们而去。
正当二丫快马狂奔时，一声虎啸响彻天际，千算万算，算掉了南宫牧渊的白虎。那只果子隔了这么久还是将我认了出来。
“二丫，快跑，南宫牧渊追来了！”我高喊，心脏狂跳不止。
果子速度极快，马匹受惊，仓皇乱窜，二丫死死将我抱紧，恐我从马上颠簸掉落。
果子张开大嘴，露出獠牙，猛向我与二丫的马匹扑来，獠牙嵌入马颈，我与二丫一同被甩下。
好疼！我后背着地，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受伤。
“陛下！”二丫一脸慌张，一个翻滚护到我身前，拔出腰间佩刀。
我用力撑起身子，看来今日是要交代在这了，但愿裴文心能治好父皇，有吴谋、顾朝辞辅佐，就算慕皓宸是傻子大盛也能谋个繁荣昌盛！只是与楚辰风！注定又要错过一世了！
“你们快走！我们拦着！”侍卫首领高喊。
二丫拉着我亡命奔跑，也顾不得东南西北。
耳边风声萧萧，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活下去。
二丫拉着我顺着一条河流狂奔，我拼尽全力，却已抵不过身临绝境。
“完了！瀑布！”二丫脸上刻满绝望。
我靠近边缘，向下看去，心中陡凉，百丈深涧！
一声马嘶，一个熟悉身影，我一阵心悸，全身颤抖，心脏疯狂跳动。
南宫牧渊身后还跟着五名骑兵。
“陛下，你保护好自己，我跟他们拼了，你伺机逃走！”二丫环顾四周，眼神犀利，似要赴死的勇士。
“公主殿下，哦，不！应该是吾尊贵的女皇陛下！我们又见面了！”南宫牧渊嘴角上扬，发出阴冽冷笑。
“吾那果子硬是想你想得紧，吾都没能认出你来！”南宫牧渊黑眸越发犀利，依旧是如坠冰窟的寒。
“束手就擒吧！吾不伤害你，你跟吾走！”南宫牧渊抬眉，露出胜利者的骄傲。
我拔出腰间匕首，双手握紧，放在胸前，我知晓他的手段，落在他手里，我也不会有好下场。
剑拔弩张之际，突然几支利箭破空而来，二丫持刀拦截。
南宫牧渊躲闪，回头环顾四周，显然，这一切在他意料之外。
我无解，尽然在他之后还有第二波人马，显然也没考虑活着放过他！
“放箭！都给我杀了！”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
此人躲在暗处，不见身影。
夜幕来临，天色渐暗。
南宫牧渊踏马飞跃至我身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万万没想到这么快他也沦为待宰羔羊。
“咻咻咻”一连串的声音响起，二丫持刀护我身前。
南宫牧渊拔出腰间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