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记忆复苏
在瞳灵的歌声下，离夜意外的睡了一个好觉，他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一片人高的花丛，米黄色的小花、白色的小花、粉红色的小花……两个年幼的孩子在花丛里追逐嬉戏，周围还有蜜蜂和蝴蝶在翩翩起舞。
孩子的笑声让一个身影模糊的女人在不远处也忍不住笑起来。
蓝色的晴天下，气喘吁吁的男孩朝快要淹没在花丛里的另一个男孩大喊着：“夙亚！”
然而对方已经跑远，不见踪影，男孩有些慌了，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周围没有人似的，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自己身上衣服的细微摩挲声，和脚下踩乱的枝丫及泥土声。
但下一秒，一个青黑色头发的男孩便突然从一旁扑了过来，一下子将他扑倒在花丛里，看他惊慌失措，又有些害怕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夙犽，你害怕了吧！哈哈哈……”
“真是的，我还以为你跑丢了！”名叫夙犽的男孩气不打一处来，两腿夹着对方的腰身一个扭转，就翻身将他扣在了地上。
两人嬉笑着开始比拼体力，看谁的力量大。
两人就这么在花丛里翻滚了一圈又一圈，弄得身上全是泥巴。
等到女人找来的时候，两人才住了手脚，被拎起来一遍擦拭脸上的泥垢，一边乖乖挨骂。
梦境里的时间十分混乱，原本还晴朗的天色转眼就变成了昏黄的暮色，夙亚和夙犽跟在女人的身后打打闹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但奇怪的是，离夜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黄昏，是逢魔时刻，傍晚的第一抹黑暗，摧毁了整个世界的光明。
黑暗降临，光阴罹难。
躲在房子里的夙犽，他浑身颤抖的跟个筛子一样，抱着脑袋蜷缩在角落里，地上都是破碎的玻璃渣子。
夙亚来到他的跟前，将他拥入了怀中。
夙犽神色慌张且惊恐的不停嘀咕着：“不是我……不是我……夙亚，那个人不是我……我……我杀了他们……是我杀了他们……”
夙亚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宽慰道：“我知道，不是你，也不是你杀了他们，是我……是我杀了他们……”
夙犽震惊了，他茫然的抬头看向夙亚。
夙亚脸上似乎沾染了两滴鲜红的血迹，好像真的是他杀了人一样。
夙亚双手捧住夙犽的脸，与他额头碰着额头，温柔道：“夙犽，我知道你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但你要相信，我会保护你的，所以没关系，吃了我，然后记住我，记住那些人是我杀了他们，不是你。”
夙犽颤抖着摇了摇头，哭得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喃喃着：“不要……不要……”
“夙犽，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就算我的身体不在了，我也会永远为你祈祷的。”
在夙亚的诱哄下，夙犽的眼睛逐渐变得猩红，他哭着张开了血口，朝着自己最爱的哥哥脖颈上就是狠狠一口。
夙犽哭得很大声，但血肉的力量再次激发了他身体里所有的魔性，他的身体开始狂躁涌现出大量黑色的火焰，他就像是一头疯狂的野兽一样，一口一口，将夙亚的身体全部撕裂、咬碎、吃下……
等到地面上只剩下了一滩血泊，夙犽的理智才慢慢回归身体，他疯了，又哭又笑又沙哑的嘶吼着，甚至还不停地拿自己的脑袋撞向地面，一下一下又一下……
但哥哥的血似乎阻止了他，额头上破碎的伤口在一次又一次的自我痊愈。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夙犽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踉跄着一点一点从地上爬起，走向了屋外的世界。
他浑身黑漆漆的模样让外面的人都害怕极了，没有人愿意接纳他。
直到他被周围的人们打倒在地，紧接着有个穿着米咖色高领毛衣的男人蹲在了他的跟前，用手里的墨绿色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他说：“孩子，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叫瞿雫，我会成为你新的父亲，可以吗？”
夙犽神色呆滞的望着眼前的男人，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语去回应。
男人也不勉强，而是道：“放心，我不会强迫你承认我的身份，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一起相处。”
夙犽望着他眼里的光，不自觉的想到了哥哥，终于他点了点头。
瞿雫温柔一笑，用食指和中指点着他的眉心道：“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再次听到这句话，夙犽顿时对眼前的男人完全放下了戒备，紧接着，眉心有一股力量狠狠地穿刺而来，那是一束金色的光，刺破了黑暗，一点一点褪去了他身上所有黑色的痕迹。
夙犽也好像感觉到了哥哥的生命在自己体内渐渐苏醒，而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则随同所有的黑暗，被那束金色的光笼罩在了一处角落，巨大的金芒如同封印一样，将他完全锁在了其中。
夙犽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了，看着身上陌生的衣服，以及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他呆滞的就像个刚接触这个世界的孩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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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瞿雫端着一份温暖的早餐来到了他的身边，招呼道：“早啊，孩子，来吃早饭吧！我们今天可是要做很多事的。”
瞿雫很有耐心，一点一点教他如何吃馒头，如何拿勺子，如何拿筷子，如何喝小米粥……
随后，瞿雫便给他起了一个新的名字——离夜。
瞿雫说：“不要让黑暗充满你的双眼，纵然我们改变不了太阳也有黑子的现实，但黑暗只能存在于一些小的角落里，它会随时提醒你，你是谁，是要做什么，它不是你的全部。”
瞿雫说：“夜晚黑暗，但黎明终将会来临，人生暗淡，但生命总会迎来曙光。我们要带着希望入眠，我们虔诚希望明天会是一个晴朗的好天，对不对？”
瞿雫说：“离夜，跟我走，你会看到很多人、很多事，但这些都是我想给你看到的，你也是时候该去自己发现一些新的人，和新的事了。”
瞿雫说：“不要怕，魔物没有思想，他们只是执念的化身，你不一样，你能思考、能说话、能成长，最重要的是，你有一颗淳朴的人类心灵，会因为他人的言语和行为而受到影响。正因为你会受到影响，所以你更要培养一个正直的价值观，做一个有思维能力，比其他人更优秀的人类！”
瞿雫说：“记住了，孩子，你是人类，你就是你自己，不是任何人。”
……
然而就在这时，黑暗再次笼罩了这一切，瞿雫的身体变得七零八落，他再次失去了最爱的人。
黑暗中的小黑人嗤笑着：“是的，你是你，不是任何人，可我会永远存在，你永远也摆脱不了我。哈哈哈……都想起来了吧，你这个杀人凶手！”
“不，不是我……不是我……”离夜快要被脑海里那些纷杂的意象给逼疯了，那些破碎的身体，被吃掉的哥哥，被杀掉的瞿雫，是啊，父亲从来就不是病死的，是被他杀死的啊！
小黑人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你真恶心，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敢承认，你的哥哥还代替你成为了凶手，让你免受世人的指责，可你忘了吗？是你亲口吃掉了你的哥哥，一口、一口，吃的干干净净！”
离夜痛苦地跪伏在了地上，就像是回到了当初那间破碎的小屋，哭嚎着不停地干呕起来。
小黑人说：“还有瞿雫，也是你一刀一刀将他切成了无数片，哈哈哈……这可真是无与伦比的杰作啊！”
“不是的，不是的……啊……啊——！”
随着记忆一一复苏，离夜想起了杀害每个人的细节，甚至瞿雫直到最后还在抚摸他的后脑勺，喃喃着：“离夜，做回你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