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吃醋
管庄子的庄头是孟晟野从岭南带来的人,老实本分,庄里的人都称他叫老林。
老林早年娶过妻,后妻子患病早逝,他也没有续弦,就这么一直守着这个庄子。
晚饭的时候老林特意抱了两坛子陈酿,都是藏在庄上的好酒。
孟鸣禅贪杯,吃饭那会儿就喝了半坛子,被孟晏徽追着拿筷子敲头才勉强没把整坛都干了。
孟鸣禅偷鸡摸狗,吃完饭后趁着孟晏徽不注意把剩下一坛子酒抱着溜了。
他没回房里去,在庄子西南角找了处风景宜人又隐僻的小竹亭,托着下巴,迷蒙着眼看月亮,手边摆了两只酒碗。
孟鸣禅来之前给纪衍舟留了小纸条,纪衍舟看完后红了红脸,仍是来城外找他了。
这酒初喝没什么,但好歹也是十几年的陈酿,喝多了后劲就上来了。
孟鸣禅难得喝酒喝到脸红,眉骨眼尾都浮着红,两颊生晕,鼻尖也红通通的。
纪衍舟赤足走进亭中,银铃脆声作响,他今日穿的是身荷粉色莲枝刺绣长衫,外罩着件柔柔色泽的淡朱红色绡衣。
罗衣衬人,交相辉映,唇上那点血色落在他腻白肌肤上,犹如红梅坠雪,梨花点翠,艳丽不可方物。
孟鸣禅直勾勾地瞧他,唇边笑容迷离,三分清明七分迷茫,摆明了是醉了。
纪衍舟眉间蹙起,能闻着好大一股酒味,他拎着酒坛子晃了一晃,坛中酒液荡动,还剩大半坛。
他把碗摞着收到另一条石凳上,又把酒坛子抱下桌,伸手以温凉手背贴上孟鸣禅光洁的额头,蹙眉道:“三郎喝多了,要我带你回房去吗?”
孟鸣禅仰头凝眸望他,摇摇头,捉着纪衍舟的手贴在脸边蹭了蹭,凉凉的,触感很舒服,比夜风吹来还沁人心脾。
纪衍舟也拿他没辙,在石凳子上坐下,任由孟鸣禅把他的手翻来覆去地摆弄。
孟鸣禅醉后反倒还显出点懵懂可爱来,额发乱蓬蓬的,有几缕垂着挡眼,纪衍舟抬指拂开,露出他明润黑亮的瞳眸来。
“衍舟,我给你留的字条你看了吗?”
纪衍舟道:“看了。”
孟鸣禅不要脸地凑过去,问道:“那这次总不是靡靡之词了吧?”
“…………”
纪衍舟吃一堑长一智,这次是有备而来,他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字条,展开给孟鸣禅看,斩钉截铁道:“靡靡之词!”
孟鸣禅无辜道:“可我写的已经很收敛了。”
“哪里收敛了,你倒是念来我听听。”
本只是一句反驳,谁知孟鸣禅当真了,他坦然拿过那张字条,咳了咳,当着纪衍舟的面就开始深情朗读:
“亲爱的老公,我因有事要出城一趟,今晚不在家,你记得到城外的漓泉庄来找我,我等你哦。”
念完了后他把手一摊,无所畏惧道:“哪里靡靡?”
纪衍舟听他开口第一句时耳垂就发热了,眸光怔愣,都等他读完了才为时已晚地想起去捂他的嘴,羞恼道:“不要念了!害不害臊?!”
“好好好我不念了,”孟鸣禅拿下他的手,把纸条卷好塞回给纪衍舟,挑着眉尖,带着股欠劲儿:
“衍舟原来这么心爱我啊,一张纸条都不舍得丢,要带着走?”
被他戳破心事,纪衍舟又去咬嘴唇,别开眼没再看他。
他也不知为什么,很顺手地就收好了。
早知道不要了,还被孟鸣禅拿出来取笑他。
孟鸣禅心疼纪衍舟这个一生气或一紧张就咬嘴唇的毛病,他赶忙起身到他近前,冷不防弯着身就把纪衍舟抄膝抱起来,自己则转身坐他那张石凳子,好让纪衍舟能在他腿上落座。
他虚无的刮了刮纪衍舟的鼻梁,柔声道:“不要老是咬自己,你生气了咬我就是了,别跟自己过不去,好不好?咬坏了我心痛。”
纪衍舟恼他,伸手把他推一边儿去,孟鸣禅又不依不饶转回来,玩了几个来回纪衍舟玩不过他,也就随他去了。
孟鸣禅身上有清雅的朱栾香,在寒夜中浸的更冷了,闻着莫名让人心安。
他捏纪衍舟的手指尖尖,下巴枕在他肩窝里,闷声道:“那我的东西你都知道收好,自己的东西怎么不收收好啊?”
“我哪有?”
“就有,我今天都瞧见了,那字也是能随便给人家提的吗?”
纪衍舟是在生前给几位好友提过字,他的墨宝也算千金难求有价无市了,现在还在世的许也是寥寥无几了,怎么那么巧还能让孟鸣禅撞见。
他无奈道:“那我还给你誊字帖呢,每个字都是我亲手写的,是独一份的。”
孟鸣禅的虚荣心获得莫大满足,他得寸进尺道:“那也只能给我一个人写,人人都有的话我就不新鲜了。”
纪衍舟不跟醉鬼计较,孟鸣禅念念叨叨的,也就都顺着他应下了。
孟鸣禅搂着他,他很喜欢抱纪衍舟,纪衍舟虽说瘦,可抱起来很舒服,那点肉也长得好,坐着也不硌人。
他抱了一阵子,忽而觉着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很像他看过的某个桥段。
“衍舟,你是不是聂小倩啊?”
纪衍舟敛眉,抚着孟鸣禅顺滑的黑发,道:“聂小倩是何人?”
孟鸣禅蔫儿着坏,他凑上去,凑到纪衍舟耳廓旁,声嗓被烈酒浸濯的发哑:“她是女鬼,每个晚上她都会去和宁采臣私会,然后勾引他。”
最后三个字他咬的尤其重,在唇齿间润着,才暧昧地讲给他听。
纪衍舟又想咬唇,可孟鸣禅不许,他揪紧了膝盖上搁着的手指,问了个很傻的问题:
“……她勾引宁采臣,做什么?”
孟鸣禅灼热的唇瓣几乎要贴上纪衍舟耳后细腻的肌肤,他颠倒事实,吐息含着热意,低沉含笑道:
“因为喜欢他,想吸他的精气。”
纪衍舟心头猛跳,面皮发红滚烫,他坐不住了,想从孟鸣禅腿上下来,孟鸣禅缠的他更紧,挣扎间,肢体接触,没轻没重,哪个动作越了界,惹得孟鸣禅猝然倒抽口气。
孟鸣禅发了狠,摁着他改了个跨坐的姿势,把纪衍舟强行往上抱了点,颇具威胁地顶着他,沉声道:“你再动,你再动我就把你带回房间去。”
纪衍舟震悚,他僵着腰,喘息也乱了方寸,只无助地撑着孟鸣禅的肩,眼睑发红,眼底薄薄一层水色,嘴唇被抿的鲜红,格外惹人怜。
他根本就不明白自己这样意味着什么,是明晃晃的暗示,他就像在大灰狼面前羞答答的笨兔子,就差把自己剖干洗净呈给孟鸣禅请他尽情享用了。
孟鸣禅喘了几口粗气,和纪衍舟抵额相对,鼻尖磨着他的,哑声道:“亲一下,好不好?”
纪衍舟红着眼,比小白兔受惊还可怜,他环着孟鸣禅的肩背,很委屈。
孟鸣禅又用鼻尖拱他,又问一遍:“好不好,亲一下就带你回去。”
纪衍舟拗不过他,低下头,在孟鸣禅唇瓣上吻了一下,蜻蜓点水,触感柔嫩。
………
等等!
孟鸣禅呆了,他的本意是想纪衍舟想平时一样亲亲他脸的,他也不是要多为难他,纪衍舟脸皮薄,亲个脸都算是对孟鸣禅的恩赏了。
他没克制住地笑出声,指腹擦过纪衍舟淡粉色的嘴唇,孟鸣禅很回味,他一下一下的亲纪衍舟的下颌,玉兰香隽永,言语含糊地唤他:“衍舟,衍舟……”
纪衍舟抬手摩挲他的颈骨,推推他肩膀,轻声道:“不是说,亲完回去吗?”
昏黄月光下,孟鸣禅竟意外地还读懂了另一层意思,他揽着纪衍舟的腰把人抱着起身,低笑:“好,我带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