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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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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淙年逾不惑,华发早生,脸型方正,透着一股老实巴交,人的确也不多话,反倒还是司马崔千在下首张罗,俨然主人公。

    “公主殿下,陆少卿,实在是抱歉,家父接连操劳几日,下午在城楼上病倒了,是被人抬下去的,现在还未醒来,在下已经让人过去喊了,他若醒来,马上就会赶过来的,还请殿下恕罪!”

    方淙左右看看,起身拱手请罪,声音也不大,期期艾艾,很是窘迫,显然很少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崔千也忙道:“方使君并非有意怠慢,这几日下官跟着忙前忙后,亲眼看见使君夜半二更还在处理政务,先前他听说殿下要来,不知有多高兴,哎,这这……”

    公主微微一笑:“方使君为民辛劳,何罪之有,倒是我们还安坐在此,反倒于心不安,诸位接风的心意我们领了,今夜便从简吧。”

    下榻之后,众人沐浴更衣,公主也换了一身新衣裳,面容光洁,乌发生辉,望之可亲,举止从容,真正是公主气度,令人不敢怠慢。

    崔千原还觉得这位公主在柔然待了十年,想必沾染不少柔然人的习气,没想到这一照面,竟比他见过的所有贵族女子还要不凡,便赶紧连那一丝怠慢也收起来,不敢再失礼。

    趁着公主与他们寒暄的工夫,陆惟扫视全场,将席间众人尽收眼底。

    按理说,秦州刺史麾下官员,即便白日里没到的,晚上接风宴也不该缺席了,但这一放眼望去,席间寥寥,除了方良因身体不适没来之外,好像还缺了几人。

    “殿下,陆郎君,这位是咱们秦州的功曹参军黄禹。”

    功曹参军,也称司功,负责一州的功过记录,也帮刺史参谋政务,官职不低,只是他上头肯定还有人,不该一上来就介绍他。

    黄禹二十开外的年纪,蓄了胡子,身形高大,闻言就起身见礼,声音也是洪亮。

    “见过公主殿下,陆少卿,若有吩咐,在所不辞!”

    陆惟露出些许疑惑:“方使君手下的其他官员,也是因为太过劳累没有过来吗?”

    崔千与黄禹相视一眼,前者苦笑:“杜长史也告病了,至于杨录事,许是因为不太喜欢这种场合吧!”

    陆惟听出弦外之音,却故作不懂,还皱皱眉头:“看来这两位对公主殿下殊无敬意,也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了!”

    公主柔声道:“我区区未亡人,只因陛下恩典方才能归朝,本就不该惊动地方,只是我们这一路走来,干粮告罄,还请崔司马多给我们几日,让我们将粮草筹齐,便即刻启程,绝不相扰。”

    他们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把话都说尽了,崔千还能说什么,只得连声道:“方使君绝无不敬殿下之意,还请二位贵人安心住下,下官定会禀明使君!”

    席间人不齐,崔千欲言又止,黄禹看上去也不是八面玲珑之人,方良之子方淙更是讷讷无言,就连饭菜,虽然热是热的,可公主还真不觉得味道能比勇田县的路边小摊好吃,最终宴席匆

    匆结束,败兴而归,方良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

    一碗莲子羹端上来都半凉了,其他的菜更是平淡无奇,不是少放盐就是多放了糖,到最后公主也没吃几口,风至更是满腹牢骚,陪着公主回屋就忍不住开始吐槽。

    “雨落刚习厨艺时做的怕是都比他们好吃!”

    “那些菜该不会是热了二四顿没人吃才端上来的吧!”

    “还有那道烤鱼脯,可真是没法说了,上回陆郎君为您准备的烤鱼,都比这美味数倍不止吧!”

    就在她越说越起劲时,陆无事来了。

    陆无事是奉陆惟之命过来的,说怕公主在晚宴不尽兴,请她过去再用些吃的。

    实际上陆惟就是不来请人,雨落也已经在做夜宵了,陆无事这一来,公主就索性让雨落将做好的粳米粥和蒸鸭也带过去。

    蒸鸭顾名思义,就是鸭子清蒸,但雨落别出心裁,蒸的时候在鸭肚内脏掏空,往内塞些药材,等鸭子蒸出来时,就是一道药膳,筷至而皮落,肉入口即化,连着鸭子下面的汤汁,是极为下饭又不上火的一道菜,最适合冬天食用。

    陆惟那边准备的是酥乳和虾炙。

    酥乳是一种奶制品,以羊乳制作的酸奶点心,有些讲究的人家,会倒模做成各色花朵形状,再在上面淋上水果制作的酱汁,譬如梅花形状的酥乳,就淋上青梅果酱,桃花形状的酥乳,就淋上桃酱,因着果子大部分都得春夏时节才能有,秦州自然也不如富庶之地讲究,一碗雪白的酥乳,已经算是此间对贵客最好的招待。

    相比之下,虾炙则要用心许多。

    也不知道陆惟从哪里找来的虾,铺开了撒上胡蒜捣碎的蒜蓉,下面垫上晚菘,一起进行烤制,虾被烤熟之后呈现红澄澄的颜色,这道菜也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光明炙。

    “陆郎费心了。”公主开开心心剥开一只虾,不假手于人。“我当年离京前吃的最后一道菜,便是光明炙。”

    说起来,她从小不爱剥虾壳,那虾还是阿父亲手给剥的。

    时光境迁,斯人已矣,为她剥虾壳的那个人再也没有了。

    “我听说南方有一种主食,名叫粉丝,用米浆制成,细若游丝,晶莹剔透,蒸出来米香喷鼻,若是用这种粉丝蒸好之后放在晚菘上面,与虾一起炙烤,想必别有滋味。”

    陆惟也在剥虾,他的手法很娴熟,显然是饕餮常客。

    “这虾是方刺史派人送来的,据说是本地钓客冬钓之后过来售卖的,方刺史也爱吃虾,病倒之后却无福消受,便让人送过来,还有一车食材干粮,都是刺史府用度。”

    公主笑道:“看来方良是想以此表示自己不是有心怠慢我们。”

    连自己用度都献出来了,就算公主和陆惟想怪罪,也不好再说什么。

    陆惟:“殿下入城之后,对此地有何感想?”

    公主想了想,道:“乱。”

    不是穷,也不是热闹,而是乱。

    上面乱,下面也乱,入目

    都是一片混乱。

    这里头固然有天灾肆虐,流民聚集的缘故,但接风宴上方良病了,偌大一个秦州府,只有司马崔千和功曹黄禹出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公主没有急着派人去打听,因为她知道陆惟肯定会让陆无事去问的。

    “没有出席的两人,长史兼别驾杜与鹤,的确是病了,而且据说已经断断续续病了几年,打从上任没多久就缠绵病榻,一直不管事。”

    “还有一个杨园,录事参军,出身华阴杨氏,是秦州府里出身最好的官员,但是脾气很差,不合群,很少跟同僚来往,举宴这种事,谁也不会主动去喊他。”

    公主讶异:“不合群,是指跟顶头上司方良都合不来吗?”

    陆惟点头:“据说他不修口德,逮谁骂谁,连方良都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谁也不爱与他往来,这杨园在秦州也都是独来独往。”

    公主:“长史不管事,崔千太圆滑,杨园又不合群,那秦州的政务军事,就全都要倚赖方良一人了?”

    陆惟:“看上去的确如此。方良身兼刺史与郡守,本就有职权管辖秦州境内一切事务,不过底下的人靠不住,也许这是他劳累过度病倒的原因。”

    公主笑道:“说不定他还觉得我们这个时候过来,是给他添麻烦,借病躲过与我们交际呢!”

    这间屋子不大,两人距离也不远,声音无须喊得如何高。

    寒夜漫漫,暖炉融融,陆惟闲坐慵懒,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烛光映在他那张脸上,当真是光华流转,无瑕动人。

    但他也不是对着任何人都有这样的脸色,最起码,在雨落一脸难色进来禀告,说“魏小娘子在外边等候,说带了夜宵过来,想献给殿下”时,陆惟眉间蹙起,肉眼可见变得不太愉快。

    公主看着陆惟笑:“醉翁之意不在酒,魏小娘子真是一片痴心!”

    这魏解颐说是过来投靠堂姑,但来了之后也没见过她出官驿,就跟着住在公主旁边的别院里,崔千等人不知她身份底细,只当对方是跟随公主的女眷,也没多想。

    这种仰慕者,陆惟见得多了。

    “我与殿下在此说话,再来个闲人岂不煞风景,殿下让人拒了吧。”

    “她是冲你来的,不是冲我来的,要是我拒绝她,得罪人的就变成我了,陆郎也为我想想,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公主一路走来何其不易。”

    公主眼睛也不眨,张口就说出楚楚可怜的话。

    陆惟:……

    他还真不知道这位连砍人都不手软的公主,什么时候怕看人脸色了。

    不就是想看戏么?

    魏解颐在门口等了半天,已经很不耐烦了。

    但这毕竟不是她的地盘,她也不太敢任性耍小脾气,直到禀报的婢女从里面出来,告诉她公主请她进去,她才勉强调动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迈步走进去。

    在魏解颐看来,她这已经是为了见陆郎君一面,受了天大委屈了。

    进去之后

    ,她一眼就看见公主和陆惟二人正在用膳。

    今晚大家都吃不饱,魏解颐同样对接风宴上的菜肴嫌弃得很。

    “殿下,陆郎君,我给你们带了吃的过来,你们已经吃过了?怎么没喊我?”

    魏解颐看着他们桌上的残羹冷炙,微微瞪大眼睛,更委屈了。

    “你带了什么过来?”

    比起陆惟,公主对美貌小姑娘更有几分耐心。

    魏解颐:“桂花米糕,酱驴肉,荔枝肉。”

    她委委屈屈道,也顾不上埋怨,让婢女将酱驴肉和荔枝肉都摆到陆惟面前,最后才将桂花米糕给公主送去。

    公主看得有趣极了,也不因为被怠慢生气,她本来就吃得差不多了。

    “魏小娘子,我不爱吃米糕,你把酱驴肉换过来吧,陆郎君喜欢吃甜口的。”

    她还故意逗魏解颐。

    “殿下怎么知道陆郎君喜欢甜口的?”

    魏解颐浑身毛顿时竖起来,像极了公主那只小橘。

    公主拖长了语调:“夜深人静,夜半无人时,陆郎君告诉我的呀!”

    魏解颐倏地望向陆惟!

    他们的关系已经到这种程度了?陆郎君竟然是喜欢年长寡妇的?

    陆惟的筷子还正好伸向那盘荔枝肉,闻言竟点头附和。

    “知我者,殿下也。”

    魏解颐眼圈都要红了。

    她心想自己辛辛苦苦跟着陆郎君到上邽来,难道就是为了看这一幕吗?

    捏紧了小拳头的魏解颐,忍不住憋出一句话。

    “方才我的婢女去借用官驿小厨房时,听见他们在说方良!”

    其他两人的注意力果然马上被吸引过来。

    陆惟甚至主动开口询问:“说什么?”

    魏解颐仰起下巴,有点小得意:“说刺史府的存粮已经不多了,方良还让人将粮食都拉过来,供给殿下和陆郎君。还说官仓也已经放出去了,大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道路不通,城里的粮食吃完了不知道怎么办。还说,还说……”

    公主:“这里没有外人,小娘子只管说就是。”

    魏解颐:“他们还说,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又要多吃些粮食,希望我们快点离开,别占了方刺史的口粮……他们也太过分了,哪里就到了此等地步?!”

    她现在是与公主陆惟一块过来的,自然而然站在他们的角度立场说话。

    陆惟问道:“官仓开了多久?”

    这个问题问的是陆无事,后者果然去打听过了。

    “自从下大雪,流民聚集之后就开,每日早晚两顿粥,聚集在城外的流民也会放,大概放了一旬不到。”

    公主沉吟:“秦州是上州,位置显要,天水郡的官仓算上陈粮,应该能让全城百姓连吃一个月左右。”

    不过官仓的粮食都是备用粮,非十万火急不能动用,后厨那些人说用光,未必就是真用光了,方良不需要向他们交代太多。

    魏解颐听得有些害怕:“要不,我们还是早些离开吧,否则粮食吃光了,岂不是要被困在这里?”

    陆惟摇头:“现在暂时走不了,大雪未停,道路被封,我们没带粮食,也走不出多远,现在这种情况,问方良开口要粮,他恐怕也拿不出来。”

    这里没有魏解颐想象中的繁华,反而处处埋藏危险隐患,她已经没了起初的兴奋,连官驿都不想出去,更不提找堂姑的事情。

    她咬了一口桂花米糕,觉得没有家里小厨房做得香甜,心里有些嫌弃,但肚子又实在饿得很了。

    公主见状,让雨落给她也上一份蒸鸭。

    鸭肉是够软烂了,但入口嚼了两下,魏解颐却哇的一声吐出来。

    “这也太难吃了,怎么有一股死老鼠味!”

    雨落脸色一沉:“这是药膳蒸鸭,用了料酒、冬菇、红枣、枸杞,明明是药香味,怎么到了魏小娘子口中就是死老鼠味了,莫非您吃过死老鼠?”

    魏解颐娇哼:“我又不是与你说话,你一介婢女,怎么能擅作主张开口,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雨落:“我有公主殿下的规矩便好,有没有魏小娘子的规矩不重要。”

    “你怎的这样伶牙俐齿!”魏解颐顿足,想耍些脾气,又知道没人买账,只好悻悻道,“我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告退了!”

    也不等公主和陆惟回应,她转身便自己气跑了。

    谁也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公主用完膳,又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高高兴兴带着侍女回去了。

    倒是风至雨落两人,听见席间的讨论,有些忧心忡忡。

    “殿下,若城中粮食难以为继,我们要不还是早些启程吧,总比被困在这里好!”

    “还未到那个时候,如果真的山穷水尽,方良压根不会让我们进城,先观望两天再说。”公主摇摇头,“而且,起码要等刘侯与章钤他们过来会合的。”

    她不说,风至还差点忘了,忙一拍额头。

    “他们会不会也困在路上了?”

    “章钤有可能,但刘侯本该到了的。”

    章钤是公主家将,当日在冯华村,公主与他说的是,让他先返回上一站官驿,察看屠村凶手是否留下痕迹,再赶到上邽来与他们会合。

    但后来贺家商队现身,公主和陆惟就知道贺童他们根本没有和章钤碰面,那么章钤很有可能在驿站待了几天,调查无果之后,又会赶往上邽城来,时间上会比他们晚一到两天。

    而汝阳侯刘复,按理说,他比陆惟他们更早离开,也应该更先抵达上邽城的。

    现在崔千却说刘复根本没到上邽来,难道刘复路上贪玩,又去了别的地方?

    以这位刘侯的性子,未尝没有可能。

    “此地水深,不妨静观其变。”

    公主为这场谈话下了注脚。

    窗外,大雪纷飞。

    尽管已经过了元宵,这西北仍旧冷得能刮下一层皮。

    比起张掖,这里的驿馆条件堪称简陋,公主的床榻甚至不到张掖时的一半大。

    睡仍旧是可以睡的,只是人得微微蜷缩起来。

    要说这种待遇加上接风宴上的冷饭冷菜,已经足够让公主大发雷霆,直接抬脚走人,再回到京城狠狠告上一状了。

    但方良可能也有话说,他为了雪灾四处奔波,连官仓都开了,自己的粮食也拿出来供奉公主,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再让公主满意,这种情况下,有口吃的都不错了,的确也不能要求更多。

    与其整晚在床上腰酸背痛,公主选择盘腿静坐,闭目养神。

    她听着窗外簌簌的雪声,想起寒夜里那些可能吃不饱穿不暖的流民,还有今日方良过来迎接时的情形,几个画面来回闪现,再到今夜宴上崔千的话。

    这座上邽城,似乎有些古怪,但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怪在哪里。

    陆惟应该也没有答案,否则不会借着晚餐特意把自己请过去,结果赔上一顿光明炙,也没能从公主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启发。

    若是自己能说出点线索,陆惟岂不得过来求着她开口?

    公主朱唇翘起,笑得有些趣味盎然,这漫漫长夜,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既是这样的条件,睡眠自然不可能深沉到哪里去。

    隔天天还没大亮,公主就起身了。

    她随便吃了点东西,带着风至出门。

    两人行至城下,风至亮明身份,与公主顺利登上城楼。

    居高临下,两人很清楚就能看见城墙内外的情形。

    城外,官府果然已经开始施粥,一多半的流民排队拿了粥去一旁坐下,小口喝着,另外一些还在排队等着领。

    风至遥遥望了一眼,那粥不算浓稠,但也绝对不会稀得像水。

    她也是苦出身,入宫时已经记事了,知道这种粥就算是很良心了。

    “看来方良没有说谎,说赈灾就当真是在赈灾。”

    城内也有施粥点,不过被放进城的流民不多,大都是城内有亲戚,或者被喊去以工代赈修补城墙的,他们领到的粥也要比城外那些流民更稠一些,甚至还有一个额外的馒头。

    馒头也是粗粮所制,灰扑扑的,说不上是陈米还是麦麸,总之一看就知道口感绝不会好吃到哪里去。

    “再过几日,可能就连那种馒头都拿不出来了。”

    说话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公主转身。

    方良踩着石阶上来,手还时不时扶一下城墙。

    他看上去比昨日更憔悴了,目下青黑,嘴唇干裂,衣裳也还是昨天那身。

    “方刺史。”

    “公主殿下。”

    方良深深施礼。

    “臣昨日忙乱,接风宴时还在处理公务,不得已才假托告病,还请殿下恕罪!”

    公主伸手扶他:“方刺史职责所在,不必多言,反是我来得唐突,干扰你的公务了。”

    方良苦笑:“其实哪有那么多公务可忙的,说到底就是两字,钱粮!如今大雪成灾,眼看开春播种的农时也要延误,官仓也即将告罄,臣这些天都是在想法子,尽量筹措更多的粮食,起码让城中百姓先度过这道难关再说。您看——”

    他指着城外源源不断过来的流民。

    “这些人都是秦州附近几县吃不上饭,又无地可种的百姓,再冷下去,这样的人还会越来越多,上邽城容纳也有限,我总不能不顾城中百姓,将他们放进来无所事事,可城中又没有那么多工事可做。”

    这位秦州刺史,生生被愁白了头发,寝食难安,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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