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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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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

    苏芳觉得很可笑。

    没错,她是生来命贱,可再贱的命,总也有活下去的权利吧?上天让她活到今日,难不成别人就能轻易拿捏吗?

    她的软肋是她弟弟,为了唯一的亲人,她可以做不喜欢的事情,但血亲都死了,她凭什么还要忍耐?

    这些想法,在她内心掀起惊涛骇浪,苏芳面上不显,表示自己想留在数珍会继续做事,实际上却已经打定主意,找个合适的机会离开这里。

    她再不要为别人而活,也不为人操纵控制,她要为自己活一遭,哪怕这世道独木难支,孤身难行,她也想逆水行舟。

    苏芳向公主提供她所知道的一些数珍会的内情,以此来换取自由,甚至与公主打赌,赌自己一定能脱离数珍会的控制。

    她一路往东,原是打算先去洛阳,小时候听干娘说,他们的老家就在洛阳,可惜直到她弟弟死去,他们姐弟俩也没去过一回洛阳。

    结果连秦州都未走过,苏芳就在勇田遇到了贺家的商队。

    贺家商队,她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数珍会的东家之一,在北朝有人脉,在南朝也吃得开,黑白两道,左右逢源,甚至把生意都做到塞外去,说手眼通天也不为过。

    彼时苏芳早已改头换面,躲过李闻鹊的追击,更躲过数珍会的追杀,但她看见贺家商队,却忍不住停驻并尾随其后。

    她与贺家商队打过交道,知道往常一支贺家的商队一般是二十人左右,其中十五人为镖师护院,这些镖师也不是普通的镖师,而是贺家豢养的高手,寻常一人对付两三个汉子不成问题,另外五个人是负责清点货物,买卖交易的,属于商队里的智囊,不会武功。

    但这次不同,她看见的这支贺家商队非常奇特,一共将近三十人,个个都是锋芒内敛的高手,没有一个去进行正常贸易的普通伙计。

    其中主事者叫贺童,虽然名字叫童,却是贺家里出了名心狠手辣的二管事,据说他曾经护送自家商队路过山坳,遭遇山匪埋伏,他一个人直接就把山匪杀了快一半。

    这样一个杀神,寻常是不会在商队里的,因为那太大材小用了,以贺家商队的名头,如今也没什么不长眼的人敢来打劫。

    而且,没有负责谈判的商人,这支商队要怎么买卖?总不能是让贺童去将人杀个干净,把货物抢过来吧?

    苏芳从这支商队身上,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按理说,这支队伍朝边城方向前进,她是一定会得到消息的,但是她离开数珍会时,并没有听说过贺童会亲自带队过来。

    这说明他们的行动是低调且隐秘的。

    贺童等人的确也没打出贺家的商徽和旗帜。

    他们到底要去哪里,要干什么?

    苏芳起了一丝好奇心。

    她更想知道,贺童他们此行,是否与数珍会有关。

    迄今为止,她虽然也知道数珍会不少内情,可真要说起

    来(),这些事都不算什么秘密()[(),地下城被挖出来之后,李闻鹊雷厉风行,已经清理得差不多,那些龌龊勾当都见了光,苏芳隐约也是有些乐见其成的。

    但她很清楚,只要幕后之人一日不除,这样的勾当,以后同样还会在其它地方发生。

    如果自己拿住数珍会的把柄,是不是就能以此去问邦宁公主要价了?

    苏芳虽然不愿投靠公主,但也看见了公主的实力,看好她一时半会还不会轻易死掉,既然如此,公主肯定乐于开出一个漂亮的价码,来换取她手中的筹码。

    怀揣着无数私心,苏芳暗中尾随贺童的商队。

    她自然也知道不能离得太近,贺童那些人,虽然谈不上宗师级高手,但是身手也算一流,那么多人,想对付她一个,实在不费吹灰之力。

    就这样,苏芳跟着他们走了回头路,出了勇田,不走官道,反而绕了弯,抄近路,来到冯华村。

    隐藏商队标识,一个个全是会武的,不走更平坦的官道,马车很少。

    苏芳饶是普通人,此时也应该察觉贺家商队到冯华村的目的有异了,更何况她经历坎坷,颇为不凡,立马就察觉贺童等人的目的地,应该正是冯华村。

    正当她藏身山石后面,揣测对方道冯华村的目的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苏芳亲眼看见此生最为残酷,被害者也最无反抗之力的一场屠杀——

    被骗到村口集中的村民们,无分男女老少,一个接一个,被抹了脖子。

    甚至也不是血流遍地,因为贺童他们专门一刀横切,血还未来得及在雪地凝聚成团,就被新雪覆盖,人也随之被扔进挖好的坑里。

    最后,连沾了血水的雪,也被他们一并埋到坑里去了。

    苏芳从未见过那样快的刀!

    贺童手起刀落,八十多个人里,他起码杀了近一半。

    他面无表情,好像自己在宰杀一头牛,或一只羊。

    不,即使是牛羊,在那样接连不断的动作下,屠杀者也会面露疲惫。

    但贺童没有,他似乎也听不见这些村民的哭喊嚎叫,杀完一个,刀就递向下一个的脖子,手下们将人都制住,一个个推给他。

    有条不紊,多而不乱。

    逃跑的人被堵住,挣扎的人被按住,哪怕有力气稍大的成年壮丁,也敌不过这些常年在刀口舔血的江湖人。

    冰天雪地,哭喊声传不出多远,又被大雪和重重山峦挡回来。

    很快,一个村子的人,就这么被杀光了。

    苏芳全身僵硬,她心头冰凉,彻底与这冰雪融为一体。

    她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手里头也沾过血,但她那些过往跟眼前这些人比起来,完全不是一码事。

    入目腥红让苏芳有些眩晕,她甚至觉得自己鼻腔都快被粘稠的血腥味糊住了,无法喘息,只能张开嘴。

    气息难免紊乱,手足发冷,甚至身体微微颤抖。

    然后,她踩碎了脚下的雪块,那雪

    ()    顺着斜坡滚落下去。

    耳力过人的贺童愣是从求饶声中听见动静,倏地扭头望来!

    此时苏芳再要跑,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轻功固然还算可以,但在这几十个人面前,根本就不算什么。

    苏芳很快被擒住,对方杀人不眨眼,一个村子都屠了,区区一个苏芳又算什么,贺童甚至都没给她求饶申辩的机会,直接刀光亮起就要斩下。

    千钧一发之际,苏芳只能喊道:“我是数珍会的人,你敢杀我!”

    贺童不是数珍会核心人物,他暂时还未得知苏芳潜逃的消息,但苏芳既然自陈是数珍会中人,而且地位还不低,那么贺童就不好轻易下手了。

    经过一番验证,贺童勉强认可了苏芳的身份,但还是没有放她自由,毕竟苏芳见过这样的秘密,若再将她放走,定然后患无穷,起码也得将她带出去验明正身再说。

    于是苏芳就跟着他们进山,看着华三郎带人攀爬山峰,穿越山洞,找到岩盐和黄金。

    直到这会儿,苏芳才知道,贺童他们为何要屠村。

    当财富到了相当数量,财富本身就已经不是财富,而是可以杀人的刀了。

    这把刀足以让所有人失去理智。

    苏芳就亲眼看着贺家商队里有人起了私心,偷偷拿起金块藏在身上。

    自然,此人也被贺童发现,并直接就被贺童杀了。

    贺童杀完手下,又允许每个人都带上一块金子,作为此行的报酬。

    苏芳看在眼里,胆寒之余,也对此人驾驭手下的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经过这件小事,那些手下越发忠心耿耿,也没人敢再起异心。

    苏芳明白,知道了这么多秘密的自己,大约是活不久了。

    虽然贺童不知何时才会动手杀她,甚至对她也很礼貌,但苏芳双手的绳索一直没有松绑,每次吃饭贺童也不让人给她吃饱,苏芳只能吃个半饱,如此就更没气力挣脱逃离。

    尽管心里很后悔没有听公主的告诫,更后悔自己当初那不该有的好奇心,但苏芳依旧不能表现出半点忐忑。

    因为一旦表现弱势,贺童就会发现破绽,从而怀疑她与数珍会的关系,她只会死得更快。

    苏芳只能强迫自己镇定,甚至在众人吃饭歇息时,主动与贺童攀谈两句,企图从中得到更多讯息。

    “贺老哥此番回去,因此大功,怕是能荣升大管事了,我先在此提前恭贺一声!”

    听见苏芳的恭维,贺童摇摇头,嘴角虽然扯出一丝笑纹,但眼里并没有多少笑意。

    “承苏娘子吉言,贺氏大管事可不是谁都能当的,像我这样的,放在贺家只能算平平无奇,还得再磨炼数年。”

    “那就对了,我更得恭喜老哥了!”苏芳点点头,欲扬先抑,“贺氏大管事虽然没位置,数珍会二当家,却正好是年纪到了,要退下来了,贺家本就是数珍会东家之一,贺老哥便是来竞争二当家的位置,也是够格的。”

    数珍会经营宫中与民间大商队的宝物,光凭想象就知道过手的油水能有多少,连贺童都禁不住眉毛一跳,心动了。

    这金山和岩盐,他是帮贺家办差,动都不能动的,可要是能当上数珍会二当家,那收益也不会比这里差多少。

    这里毕竟地处深山老林,真要开凿,还得有人力马车搬运,费时费力。

    “数珍会人才济济,怕是轮不到我去吧。()”

    贺童虽然神色不动,可说出这句话时,就已经代表他心里有想法了。

    苏芳笑道:连我这样不成器的人,当年都曾差点当上三当家,只是犯了过错,失之交臂,贺老哥比我强上百倍,二当家自然手到擒来。()_[(()”

    贺童:“那有劳苏娘子与我说说?”

    苏芳:“这数珍会,除了会首,二三当家,皆是轮值,三年一换,有时是宫里边派来的人,有时是外头的,你们贺家或范家,都有机会……”

    她对这一套很是熟稔,信手拈来,侃侃而谈。

    贺童听得认真,也会问上两句,如此一来二往,两人也算熟了一点。

    苏芳的命也得以暂时保住了。

    不管怎么样,起码贺童没有在离开冯华村之前把她处理掉的想法了。

    只是华三郎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这个想把金矿和岩盐据为己有,瞒着全村人跟贺家谈判,企图为自己要个好价钱的倒霉鬼,却将全村人的命给葬送了,连他自己,即使被胁迫带路,到头来终究难逃一死。

    他们从山里出来的时候,贺童一个手势,就有人直接从后面一刀捅入华三郎的后背,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然后把人轻轻一推,推下山沟。

    华三郎在跌落下去的那一刻,脸上表情都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即使他心里有不祥的预感,也绝没想到自己死得那样快,那样草率。

    不知道他临死前,会不会对自己贪得无厌有过后悔?

    苏芳冷眼旁观,觉得大概是不会的。

    像华三郎这样的小人物太多了,他们也许不是十恶不赦,却常常作死到底。

    他后悔的应该是自己找了贺家,说不定还会想,如果找范家或其它哪一家,又或者同时通知几家过来,价高者得,就没事了。

    小儿抱金,行于闹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而且她敢打赌,冯华村的变故,一定掀不起半点波澜,也许会有村民的亲戚过来发现后去报官,但勇田县估计不愿意管,榆中县也不想管,到最后只会不了了之。

    除非是发生在县城里,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案子,才有管一管的必要。

    没有人想没事找事,与自己的官帽过不去。

    一行人终于从仙翁岭走出来。

    苏芳疲惫不堪,她双手一直被捆,只能双腿走路,久了上半身自然僵硬,下半身也酸痛不已,但她不敢有丝毫懈怠,因为离开山里,意味着她的生死要被决断了,贺童会不会因为嫌她累赘就在这里解决她,还是一

    ()    个疑问。

    贺童确定了金矿和岩盐的位置,准备留下大部分人手在冯华村守着,他自己则带着几个人先回去报信,禀明家主,再让上面决定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天色已晚。

    苏芳很留意时辰,他们远远看见冯华村时,最后一抹鱼肚白正好从天际消失,变成绒蓝色的幕布。冬天天黑得早,但这里是西北,天黑得又要比长安那边晚一些,所以此时大概是亥时将至。

    但——

    她忽然瞪大眼,停住脚步。

    没有人催促她,因为不仅是她,其他人也差不多反应。

    所有人都站定不动,望着冯华村,眼睛微微放大,露出诧异震惊甚至有点恐惧的表情。

    甚至还有人微微不安,忍不住打破沉默,低声询问贺童。

    “这,是见鬼了?”

    只见冯华村远远近近,灯火星星点点。

    深蓝色的夜空下,他们定睛端详,隐约能看见炊烟从房顶烟囱袅袅升起。

    纸糊的窗纸后面,甚至还有人影晃动!

    微微的说笑声从那里传出来,又飘入了众人耳朵。

    那是一个祥和平静的村子,和千千万万普通村子一样。

    可,唯独不能是冯华村。

    因为冯华村里的人,早就被他们屠光了!

    贺童等人盯着村子里的烟火气,先前还杀人不眨眼的他们,此时竟不约而同冒起一股寒气,从后脊梁骨直接窜到脑门,浑身一个激灵!

    闹鬼了?

    “过去看看!”

    贺童的低喝打破了沉默,也打断所有人的遐想。

    众人按下恐惧,默不吭声跟在他后面。

    苏芳也没在这个时候出声,她的心情同样惊疑不定。

    越走越近,众人越发现不是错觉,也不是眼花。

    冯华村真有人在住。

    而且这些人就穿着村民的普通衣裳。

    一个农妇抱着竹筐推门出来喂鸡,瞧见他们一行人傻站在那,诧异道:“哎哟,你们是谁啊,刚从山里出来的?”

    说的还不是官话,是满口西北方言,正是冯华村人的口音。

    贺童身后有个人忽然打了个寒颤,旁边同伴问他怎么了。

    他微微颤着声音道:“这女人的衣裳我认得,她、她是我杀的……”

    苏芳忽然觉得很讽刺,这些人杀起人来毫不手软,也没觉得恐惧,等人死了,倒知道怕了。

    这些无恶不作的凶徒,不怕人,倒是怕鬼。

    但她也知道眼前情景很诡异,已然超过所有人的想象。

    一个已经被屠了村的地方,居然在他们来回一趟,就像从前一样。

    如果眼前是鬼,那他们是误入了什么幻境吗?

    贺童显然不像其他人那样,企图用脑子想个明白,他直接提着刀大步流星走向农妇,准备用杀来解决一起问题。

    但还没等他走出几步,那农妇便

    哎哟一声恍然大悟:“我说怎么看着熟,原来是贺家的,这位大哥,我可记得你,去岁你跟着贺家商队来我们村,我还问你们买了两袋盐的,你们还没吃饭吧?来来,快请过来,当家的,贺家商队来了!”

    呼啦啦一下,半个村子的人一下听到消息,都涌了出来。

    商队在冯华村的确是很受欢迎的,因为他们经常会带来货物和消息。

    贺童的确跟着商队来过这里,但现在他看着这些村民,竟然也跟身后其他手下一样,冒起一丝难言的恐惧,手里的刀忽然就重了许多。

    村民们仿佛没看见他手里的刀,还热情邀请他们去家里吃饭。

    贺童他们的确也饿了,但他们不敢分散。

    几十个人蜂拥到一个屋子也进不去,贺童让其他人在外面等着,他带着三名手下先进屋。

    这农妇让他们随便坐,自己就去后厨忙活了,她家男人则出来招待客人。

    贺童自然不记得这些人的模样,先前屠杀,他只当是宰牛宰羊,根本不会将他们的长相放在心上,其他人也一样,这时候看着整个村子就像他们来过之前一样,尤其是这些村民见了他们,也当没事发生,不由分外诡异。

    装神弄鬼是么?大不了再杀一次就是了。

    贺童如是想道,手里的刀还是没有出鞘。

    因为他其实也很好奇,眼前看见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童起初也以为是幻觉,但当他狠狠掐了自己掌心一把,又在进屋前顺手拔了一把野草在手里捏碎之后,已经不这么想了。

    乡下人家没那么多规矩,男人憨厚笑笑,给贺童他们拱手,又拿出蜜煎请他们吃。

    “这些蜜煎还是上回贺家商队路过,我们买的,多亏你们,我们才不用大老远跑去赶集,冬天路也难走,你们先垫垫肚子,我婆娘在里头做饭了!”

    他说话也带着浓浓的西北口音,但贺家商队经常走这条线,也早就熟悉了的,都能听懂。

    贺童锐利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对方,愣是一时半会找不出什么破绽。

    旁边手下悄悄附耳过来:“老大,他还有影子的!”

    贺童往地上一看,烛光拖出汉子斜斜的身影映在墙上,虽然光线微弱,照得很浅,但总归是有影子的,这就说明对方不是鬼。

    不是鬼,难道是他们的幻觉?

    难道之前他们根本没屠过村?

    饶是贺童再镇定,也禁不住生出自己发癔症的困惑。

    他重新捏紧手里的刀,准备一声令下就让众人将这男人先拿下,再去村里找其他人。

    任你是人是鬼,大不了再杀一次就是了!

    就在此时,农妇的声音由远而近。

    “饭做好了!各位可以用了!”

    饭?

    进屋的几人面面相觑,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闻到饭香。

    却见农妇端着盘子碗筷走进来。

    待她将饭菜都摆上,众人定睛一看,不由头皮发麻,魂飞魄散!

    只见农妇端上来的盘里,五颜六色煞是好看,可那些颜色,全是各式纸钱!

    不唯独有最常见的黄色白色,还有红色,绿色……

    昏黄烛光下,若是不细看,说不定还有人以为是什么蔬菜和鸡肉。

    再看碗里,也都塞满一叠白色纸钱,还真有点像米饭。

    农妇和她男人好像也没觉得哪里不对,还热情洋溢,一个劲在那劝:“我们乡下人东西简陋,还请各位不要嫌弃,慢用啊!”

    贺童再不犹豫,直接一手将饭桌掀翻!

    “装神弄鬼什么!”

    随着他的暴起,手里长刀也随之出鞘!

    这把浸过许多人血的刀,准备再度开饮,直接就捅向面前的农妇!

    她身旁的男人呆愣愣看着,好似完全反应不过来,农妇更是吓傻了,杵在原地没动,眼看那把刀就要递入她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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