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行李与送礼
“寒山可不比家里，卖炊饼的二郎说，山上积雪终年不化，冻得死人！”
“是么？棉服再多带些，多带些！”
“少爷最近饭量大增啊，这爱吃的糕点带多了坏了可怎么办？”
“找人，去寒山脚下开个糕点铺子，日日做了给送上山去！”
“好主意！”
“不可！那寒山上都是仙人，岂是我们能随意上去的。”
“仙人不也是人？使些关系，送个果子怎的不行了？”
“不可不可！”
“老爷！裁衣的婆子到了！在门外候着呢……”
余望云呆坐在屋内，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来来回回奔波的身影从面前闪过，又有两个下人冲了进来，掐着他的双臂，将他架起，又一个穿红着绿的婆子拿着量尺对着他一阵比量。
“少爷好身材啊！少爷好身材啊！”
余望云一个冷颤从发呆中清醒过来，推开身旁的人，大步匆匆走出房屋，直奔正厅中忙碌的余德财而去。
“爹……”
“先让他在外面等着！”
“爹啊……”
“啥买不着？我早就与掌柜的说好了，怎会没给留够数量，再去跟他说！”
“余德财！”
“欸！”
老余转过身来，以为是府上又来了客人，却只撞上余望云极度幽怨的眼神。
“云儿啊，方才是你叫我？”
“不是。”余望云一秒钟否认，毫不犹豫。
“衣服量好了？那快再来试试这几双靴子哪个合脚？爹再去找人给你多纳几双。”
余望云一把将老父亲拽出厅房，一路拉着他到了后院停放马车的地方。
一辆宽大的轿辇装饰得简直可以用富丽堂皇形容，在轿子前轮后辙，堆叠着大大小小无数包裹。
余望云一步跳上马车，掀开帘子，原本能乘坐七八人也不拥挤的宽大马车，里面也是装满了行李，此时连个落脚的地也难寻得。
“爹！你看看这，我坐哪？”
“你不坐啊！不是说毕长老亲自来接你吗？”余德财疑惑地问道:“怎的？不来接咱，让自己过去了？那现在可就得出发了，寒山离此距离可不近！”
“我不是那个意思，爹！你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我自晓得照顾自己的。”
“你晓得是你晓得。总不比在家里！修仙路如此艰苦，爹早有耳闻。只可惜老冯不能陪你一同上山，不然让他去照顾你的起居，也能照顾着你点。”
余望云两世为人，其实非常理解老父亲此时的心情。始终陪伴身旁的孩子突然要离开羽翼自己飞翔，纵使翅膀再有气力，也总是担心。
更何况孩子要去的是仙家府邸，与自己即将仙凡两隔，自己除了多为孩子备些衣裳，还能做些什么呢？
不过是备得确实有些多嘛！
仔细想想也不算多啊，不过二百余件，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不乐意洗衣服的话，扔扔穿穿，一年也不够啊！
余德财突然感觉到阵阵的哀伤袭来，自己纵横商海，此刻却只能在衣食住行上多给孩子过量的关怀。
余望云看着老父亲沉默不言语的面容，神色变化，也不知他心里又想着些什么，轻叹了一声:“爹，孩儿明白你关心我，只是我实在用不了这么多物件。只带得几件贴身的衣裳就行！”
“不可不可！再怎么说衣服还是要带的！”
“真不用，爹！我现在身强体健，搓下来的皴都是香的！”
“胡言乱语！你莫要多说了，我心中有数，再给你减些就是了……”余德财也明白是自己关心则乱，做出了让步。
“减些什么好呢？”
余望云看着老父亲嘴里念叨着，上前一一翻看包裹:“这个不行！不行！这个更不行了……”
“唉……”余望云单手扶额，对老父亲的犹豫没了办法。
就在老少二人在马车旁纠结的时候，胖胖的冯管家又火急火燎地从远处跑来:
“老爷！少爷！”
冯管家跑到近前，站定身形，咽了口唾沫将快跑而来的劲儿缓了缓开口说道:“城主大人来了。”
“城主？他这时候过来做什么？”
“还有城主家的大公子，只带了几个下人，手里拿着个玉盒，像是……送礼。”
这下奇怪的不光是余德财了，余望云也心中疑惑，他和余家的二姑娘许絮絮虽然有些交情，但是和这大公子许飞虎是一点儿也不对付，城主肯定是知道此事的，怎的这时候带着自己大儿子上门？
老少二余各自怀着疑惑，随冯管事一同去厅前迎接。
“余老弟！恭喜恭喜啊！”
“哈哈！许兄！快请进！”
余德财一边招呼着将人引进屋内，一边问道:“不知许兄所说，何喜之有啊？”
“余老弟这可莫要瞒我，我早有耳闻了！令郎将要入寒山剑宗修道，剑宗仙人要以八抬大轿来接呢！”
“哈哈！许兄说笑了！八抬大轿，听上去像是那接亲的！”余德财冲余望云招了招手:“云儿快来，见过城主大人！”
“唉！莫要如此生疏，望云若不嫌弃，叫我一声叔叔也是可以的！”
余望云看着这个身形矮壮，眼如铜铃的城主，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喊了一声:“见过四多叔叔！”
城主许四多开怀一笑，指着余望云说道:“果然是英雄少年，一表人才！怪不得我家絮絮整日在家念叨！”
他说着，突然又转身给了老老实实站在自己身后的儿子后脑勺一巴掌！
“再看我这个，整日游手好闲！实在令人生气！”
“欸欸！”余德财赶忙拦下，“莫要动气，莫要动气！”
这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的城主家大公子，本就不快的神色几乎要沉闷成一片阴云。只是动手的是自己老爹，只能默默将苦吞下，而后又狠狠剜了站在一旁的余望云一眼。
“耶？许大公子看我作甚？”余望云一脸无辜的问道。
“啪！”
许大公子的后脑勺又挨了一巴掌。
“爹！”
“闭嘴！在别人家里，瞎说什么！”
“我也妹说话啊！”许大公子心里苦，却只敢在心中哀嚎。
余望云在旁几乎快要笑出了声。
他和这许大公子数次矛盾，几乎都与许絮絮有关。大公子对自家这个肥胖异常的二妹打心眼里厌恶，可偏偏城主父亲对她却是百般疼爱。
于是只能在暗里偷偷给二妹使些绊子，偶尔也让她出过几次洋相。
而和许絮絮虽然不多亲密，却欣赏她的性格为人的余望云，有几次撞见大公子低劣的“玩笑”，随手就坏了他的好事，一来二去，两个人自然就结下了梁子。
余望云想了想，上前一步问道:“四多叔叔，不知二小姐近日可好？有些时日未见她去店里吃食了。”
“哈哈，女儿家，有自己的心思了！絮絮一切都好，只是在家减肥，不愿外出见人呢！”
许四多如此回答，听上去没有任何的问题。
可余望云却微微皱起了眉头，许絮絮曾告诉自己她绝不减肥，因为她的母亲，是许四多的小妾，不知为何得了种奇怪的病，身形日渐消瘦，最后猝然离世，离世时几乎已是皮包骨头！给幼年的许絮絮带来无法磨灭的心理创伤。
许四多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再多言语，终于是展现出今日到访的主要目的:“余老弟！实不相瞒！今日来除了道喜之外，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只见他示意许大公子打开手中一直捧着的玉盒，对着余德财和余望云说道:“寒山剑宗的招选，多少年才开启一次！据传今年更是与往时不同！非常严苛！”
“我家这个不争气的，本是有些修仙的资质，却也将成未成，这若是再严苛一点儿，那是定与剑宗无缘！听闻望云得仙家厚爱，可否将此物转交给仙家，再美言几句！身后下人手里这些，也都赠与望云，权当今日他叫我一句叔叔的礼物！”
许四多说着，又要给大公子一巴掌，可看着他手里捧着已经打开的玉盒，或许是怕大公子打翻了这盒子，还是没有出手。
余德财面露为难之色:“许兄，不是老弟不帮你，只是这仙家高高在上，岂能看得上我们凡间之物，且我们与那仙人，并未有多熟稔的情分，实在难开这个口！”
“这可不是什么凡俗之物！此乃望夫草！是仙家灵物！”许四多纠正道，还是不放弃:“不用与那仙家多说什么，定不让你为难，只是将此物转交于他，说是许某的心意。”
“既然如此，何不亲手交给他呢？”
许四多支支吾吾，一时间没能想到原因开口。
“因为老夫早已拒绝了！”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饱含怒气的声音！许四多的面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只见毕长老身背长剑，从门外缓缓走来。
余望云冲着他，遥遥拱手行了一礼，毕长老微笑着点了点头，下一秒又换上了威怒的神情:“许城主为了孩子能入我剑宗，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呵…呵呵……毕长老你听我解释。”
毕长老猛一拂袖，一股劲风荡出:“你家的公子，若是能经过我剑宗的考验，自然能入我宗门，用不得使上这些伎俩，若是经不过……“
“就算入了剑宗，只怕命也难保！修道长路，无数险阻只能自己过，岂是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