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奈何桥下
次日清晨，风停雨歇。
七月十五，鬼门关开！
张深沿着酆都城道一路西行，在哼哈亭休息了片刻，径直穿过了报恩殿，踏上了黄泉路，两岸花开。
七月正是彼岸花开的时节，彼岸花异常鲜红，散发着魔香。闻之，可唤醒记忆。
但此花见花不见叶，见叶不见花。
花叶生生相惜，世世不相见。
黄泉尽头，三途河边。
奈何桥下。
几十名十岁左右的孩童身穿白衣，整齐坐在地上，脸上皆无异样惊恐之色，却有着些许与年龄不相符的凝重。
孩童对面一名老妪手持一盏鬼灯，正坐在蒲团上在讲些什么。
老妪头发斑白，身穿深蓝色布衣，满脸沟壑，佝偻的脊背如同奈何桥一般弯曲，淡蓝色的眼珠如同枯井般深沉，仿佛面对什么都不能掀起一丝波澜。
张深知道，这是师尊孟婆正在给新收的弟子启蒙。
他没有打扰，悄悄来到孩子们的后面，坐了下来。
孟婆看到张深，微微一笑，继续讲了下去。
“妖族献祭无数凶兽，发全族之愿击破壁垒，自东海流波山入侵人间，灭人类以绝我阴曹。”
“凡死于妖族者，皆不入轮回。”
“阴曹与阳间唇亡齿寒，人类灭绝之日，阴曹败亡当在不远。”
“酆都大帝宫与五方鬼帝府命令城隍内外十二殿广收门徒，阳间资质好者，亦可传授。阴曹与阳间守望相助，共同抵御妖族。”
“城隍内十殿分别是秦广王殿、楚江王殿、宋帝王殿、杵官王殿、阎罗王殿、卞城王殿、泰山王殿、都市王殿、平等王殿、转轮王殿。”
“城隍外二殿，分别是判官司殿与我们轮回司殿。”
“从今天开始，你们正式拜在轮回司殿奈何桥门下，稍后你们师兄们会将忘川心诀传授给你们，希望你们刻苦修炼，能够早日诛妖！”
说完孟婆站起身来，对着孩子们摆了摆手，孩子们散去。
张深走至孟婆身前，身体微微前倾。
“师尊，人间的孩子越来越多了。”
孟婆轻叹一口气，“老身收徒，资质倒是其次，老身可怜那些家人被妖族屠戮殆尽的孤儿。”
张深跟随孟婆回到房间，孟婆的房间极为简陋，一间木制的房间，一张桌子，一个蒲团。
“阳间如何了？”孟婆坐在蒲团上问道。
“生灵涂炭，大部分人类已经退到西北荒漠，还有一部分人类被妖族圈养在泽国。”张深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酆都大帝已派三大阎罗前往，十大阴帅也已去其四，七十五司大半鬼差出阳协助，竟还抵挡不住吗？”
“抵挡不住。”
张深知道，如果没有阴曹地府的帮助，人类早已经灭绝，只因人类当中缺少至尊强者而节节败退，多次请求酆都大帝及五方鬼帝出手，均遭到拒绝，所有人类心中皆颇有微词，但却是毫无资格提出异议。
毕竟，若无地府，人类在十五年前就已经灭绝了。
孟婆也听的出张深的语气有着些许不满，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道：“大帝和鬼王绝不能轻易出手，妖族早在万年前实力就丝毫不逊色与阴曹，如果大帝出阳，妖族势必倾巢而出，若我阴曹抵挡不住，那当真是你死我活，阳间连一丝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了。”
张深点点头，缄口无言。
“忘川诀你修炼到第几层了？”
“回师尊，弟子无用，勉强第三层。”
“臭小子讨打！连师尊都骗？明明已经修炼到第四层了。”孟婆晃了晃手中的鬼灯，佯怒道。
“师尊智周万物，徒儿不敢，只是第四层尚不稳固。”张深有些尴尬的说道。
“哼！阳间人类皆如你此这般，韬晦之计，深藏若虚。”
“也不尽然，更何况”张深怪异的笑了笑。
孟婆自然能明白张深的意思，地府六案功曹、城隍三司、无数阴帅鬼差，哪一个不是人死后修炼的？严格来说，阴曹地府亦是人类的延续。
孟婆也懒得跟张深胡邹乱扯，继续说道。
“你四岁跟我修炼，短短十五年，居然修炼到第四层，轮回司修炼者自古以来没有这么进步神速的，如此修为前去泽国，老身也能放心一二了。”
“弟子此行泽国，意在救人诛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唯有一事，恳请师尊成全！”张深眼神执着，双膝跪了下去，对着孟婆顿首再拜。
“唉”孟婆看着一手养大的弟子，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此时跪在自己的面前，心中亦是思潮起伏。
“弟子四岁全家被妖所杀，幸得师尊出手，救弟子一命，抚养弟子长大，传授弟子功法，弟子铭感五内，泽国之行犹如燕巢幕上、鱼游釜中，弟子只此唯一心愿！”
“可还是为了三生石？”孟婆心中动容，脱口而出。
“是！求借师尊三生石一用！父母被杀时弟子年幼。现在已已经忘记了父母的模样，只希望通过三生石，在看父母一眼！”张深哽咽的说道。
“那你可知老身多年来为何不肯？”
张深低头沉默不语。
“罢了罢了，你一身夺天资质，就为诛妖而生。但你要晓得，天地万物道法自然，人类需要时间，你亦需要时间，老身还想见你突破忘川十二层，再造法身。”
张深再次跪拜。
忘川决可催动三生石，使其显现欲见之人的生命伊始与身亡命殒。
孟婆亦知张深催动三生石不完全为见父母。
同时，还为了灭门的仇恨。
一直以来，孟婆担心张深控制不住仇恨，寻妖复仇，不肯将当年的真相告知，可如今张深已经十九岁了，忘川决亦修炼到第四层，自保有余，当下决定不再隐瞒。
“老身去察查司，一炷香后回来，你在此等候老身即可。”孟婆说完，左手掐诀，生出一股紫色烟雾，待烟雾散去，一颗翠绿的玉石出现在手中。
孟婆将三生石放在桌上，便离开了。
“谢师尊！”
张深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双手，将三生石拿在手中。
忘川心法运行，足足在体内运行了两个小周天，张深开始催动三生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