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光与影
层云浮动，染指中天。
棠离坐在回城路上的公交车上，看着手中已经洗干净的紫金色令牌，心中存疑。
可哼唧没必要骗他。
想起哼唧跟他说的那些话……
“那些人有和周元那小子身上一样的血脉气息。”
“他也是凶手！”
“就算他没有，那些人肯定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棠离看着手里颇有分量的紫金色令牌，只觉得思绪一阵混乱，令牌上烫金的周字，入目间竟有些刺眼。
叮铃铃~
听见钥匙插进门里的声音，周元赶忙将怀里抱着的超大杯冰可乐藏到沙发后面，又急忙把吃了一半的8寸劣质奶油蛋糕塞进冰箱。
做完这一切，还不忘毁尸灭迹的擦了擦嘴。
动作之熟练，堪比流水线上的机械手。
“你这是？”
棠离一进门就看见周元单手叉腰靠在冰箱门上。
他的鼻尖嗅到空气中，像是有蛋糕和可乐的味道。
一定是趁他不在家，周元又背着他偷偷吃垃圾食品了。
“你回来啦，街上有什么好玩的吗？”
看着周元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他就知道自己猜的基本没错，可现在不是质问的时候，他得去证实一些东西。
“没有，街上能有什么好玩的。”
棠离强压下心中的异动，微笑着摇摇头，朝着周元刚坐过的位置走去。
周元一惊，赶忙绕过茶几，拉过棠离坐到沙发上，用身体遮住棠离的视线，一只脚弯到身后又将可乐往沙发的方向挪了挪。
对于周元的事情，棠离一向敏锐，可现在也无心关心这些。
几句无关紧要的交谈以后，棠离直接切入正题。
“阿元，给你看个东西，我路上捡到的。”
棠离从口袋里掏出周家的身份令牌。
只一眼，周元便惊呼道：“这不是我们周家的身份牌吗？”
闻言，棠离压抑着身体的颤抖，伸手拎起牌子微笑着起身。
背过身。
将令牌放到阳光下仔细查看，紫色的金属物像是被强行染上了罪恶。
棠离的手在暗处紧了紧，用几乎平稳的语气好奇般问道：
“你没有认错？”
周元随意地躺到沙发上，负手枕着头缓缓道：
“当然，这可是只有家族每一支嫡系子弟才有的东西，瞧，我也有一块。”
说罢，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块一模一样的牌子来。
棠离简单扫了茶几上的令牌一眼。
只一眼就明白，两块牌子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可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他负手问周元要过令牌，佯装观察着日光下牌子的模样，紫金色的质地像是讽刺又像是警醒。
那破旧的废墟还历历在目。
兽王夫妇浴血，只为掩护魔兽逃走。
明明自诩为正义的强者却不顾他人的死活，肆意侵占他人的家园，只为得到那肮脏的财富……
感觉到指节传来的细微响声，指甲嵌入肉里的地方渗出的丝丝鲜血，血腥味钻进鼻腔，瞬间让他清醒了不少。
“诶呀，我肚子疼，先去上个厕所。”
周元起身关心道：“没事吧，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没事，就上个厕所就行。”
“砰”的一声，厕所的门被急忙关上，细微的水声传来，周元这才坐回了沙发，心惊胆颤地把冰可乐转移到厨房里。
厕所里。
水龙头下的清水冲刷着血存在过的伤口。
清晰的镜子照的两行无声的清泪随水逐流。
……
夜深人静。
昏黑的房间里。
一根婉若无骨的碧绿色丝线慢慢攀上周元的脖颈，旁边是棠离有些阴狠的眼神。
停滞许久。
丝线慢慢消散。
一滴滴细泪顺着棠离的眼角滑落，还不等湿润枕头就重新化作风元素消散。
这次，棠离注意到了这奇怪的一幕。
他将头轻轻靠在周元的胸膛，感受着来自心中太阳的温度和心跳。
“小离……” 睡梦中的周元呓语着。
明明已经睡着了，却下意识地摸索着被子替他盖在身上。
这份温暖是那么让人着迷，让人眷恋。
可知道一切的他。
再也不能和从前一样待在太阳的阳光下。
他可以对孟沢保持距离，对王钱多虚情假意。
却无法对这个从小，无私地给予他温暖的人，灌以欺骗为名的谎言。
或许……现在的他需要时间沉淀自己。
他害怕现在的他。
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太阳。
棠离凝望许久，轻声低语吐出两个字：“对不起……”
“可我该走了。”
夜风徐徐，门被轻悄悄地关上。
茶几上留下的白色信封宛如黑暗中的一束光，在门关上的一瞬间，注定要冷冰冰地被黑暗吞噬。
周元的精神海里，冷冰霜眼神复杂，犹如冰山上的雪莲，在寒风中摇曳。
她顿了顿，最终还是决定把这段记忆轻轻拂去。
………
凌晨2:47。
西风酒馆外。
棠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西风酒馆。
手上刚被指甲刮伤的细微伤口，早已不见痕迹，只有干涸的血痕证明伤口曾经存在过。
真相和根源仿佛一场可笑的闹剧，可寰雀姐姐没必要骗他。
或者说，不屑于骗他。
他一无所有。
清晰的雷光在城市的上空闪过，乌云带着狂风像是云层中有巨兽在翻滚。
淅淅沥沥地雨水，就像是那天在操场上，看周元他们训练时一样大。
漆黑空白的街道上，路灯的灯光或许是因为雨水的缘故，渐渐暗了下去。
雨水浸湿了他原本就单薄的衣服。
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
短暂的光明中，棠离瞥见了路边的角落里多了一抹灰影。
灰耳兔似乎感受到了棠离的目光，它突然站起身来，耳朵竖起，身体紧绷，两颗巨大的白色门牙在黑暗中白的耀眼，竟是朝着棠离飞快地扑了过来。
一瞬间，棠离似乎是忘了防御。
野生的灰耳兔一般只有凡阶，大多20多斤的样子，虽然攻击力不大，但撞人还是有一手的。
灰耳兔的冲击让棠离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看着面前红着眼的魔兽，他像是恍了神一样，眼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灰耳兔的眼睛在雨水的冲刷下依旧闪烁着野性的光芒，它的动作迅速而敏捷，居然再度扑了上来。
棠离眼见避闪已经来不及，几乎是本能地抬起手臂，试图挡住灰耳兔的攻击。
灰耳兔那两颗大门牙已经近在咫尺，似乎下一秒就要咬上棠离的手臂。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不可名状的力量自发从棠离体内涌出。
无数翠绿色的风丝，如同有生命一般，自发地汇聚在棠离周身，形成了一道防御的屏障。
一根风丝像是受到了某种指挥，速度极快，几乎是在眨眼间就将灰耳兔缠绕了起来。
翠色的风丝像一条毒蛇一般扎进灰耳兔的身体，鲜血和魔素在风丝中慢慢涌动。
灰耳兔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直至只剩下一副只剩白骨和皮毛的尸骸。
片刻后，风丝像是吃饱了一样，转头回到棠离身边。
像是祈求抚摸的宠物，风丝蹭了蹭棠离的手指。
一种奇怪的感觉从风丝的末端，顺着手指涌入他体内。
棠离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可手指上，缠绕着的风丝传递来的美好和充盈感却做不得假。
如此让人沉醉。
如此让人眷恋。
比起努力而痛苦的修炼。
这种迅速补充魔素，让修为一点点增长的方法就像是最美味的毒药。
是啊。
弱者就该死。
弱者就该成为强者的垫脚石。
既然离群索居仍无法求一片安隅……
那就让所有人都痛苦就好了。
一边街道商铺门口，准备丢弃的废弃镜子里，雨水倒映出街景。
棠离没有发觉，他的瞳孔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灰色。
而在棠离眼中原本碧色的风丝，此时却如同染了墨一般，散发出阵阵黑气。
阿元。
既然你拯救不了我，那我就只能自救了。
别怪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