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所谓战机
“回娘娘的话，暗卫传信，皇上一行于金陵远山遇袭，皇上受伤……”
“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
柳浅浅的手指冰凉，垂落在身侧，缓缓点在扶手之上。
廖言和孙公公的神情无比凝重。
柳浅浅却没有回答，而是看着他们二人，轻轻的说了一句，“你们出去。”
廖言和孙公公还想说话，可是抬起头时，他们看见了柳浅浅微红的眼眶，好似他们在停留一秒，她就要失态了一般。
两人齐齐行了一个礼，双双退了出去。
主帐的门帘晃动了两下，将外面的光亮和燥热全然挡住。
柳浅浅缓缓推开诗忆扶着她的手，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上的软甲要比寻常衣服重一些，她慢慢的低下了身子，而后坐进了椅子里。
两行眼泪毫无预兆的就落了下来，硕大的泪珠几乎是砸到了腿上，很快就渗透了布料，化作了一团较深的颜色。
诗忆也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柳浅浅不知道此刻自己该作何反应，只知道死死的攥紧手上的绢帕，她握得很紧，指关节都泛着白。
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此刻脑内就好像空白了一般。
什么思绪都没有，只有反反复复的一个名字。
宇文煜。
她坐了很久，诗忆便是安安静静的在旁边站着。
一直到主帐外面嘶鸣的马声，柳浅浅总算才回过了神。
门口隐约传来一些争执的声音，听不真切。
但是仔细一想，只怕就是有人求见，而孙公公和廖言将人拦住罢了。
柳浅浅抬起手，手背轻轻的抹过脸颊上的湿润，继而又用绢帕一一摁去。
“诗忆，天会塌吗？”
没来由的，柳浅浅轻声问了一句，话语里还带着哭腔的柔弱。
诗忆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这才开口应道，“主子，天怎么会塌呢？”
柳浅浅亦是点头。
“叫莫都统进来吧。”
天会不会塌，他们都无从知晓，可是眼下的仗，却是不得不打的。
乔建元虽然好大喜功，可是好歹也是一方将领，他亲自审问那些官员，没有丝毫的留情，几乎直接使上了最凶狠的手段。
旁人只能听见里面的一声声嘶吼和惨叫，最终都是归于平静。
当那些朝臣从辽城铁骑的主帐中出来时，早就没有了呼吸，身上的皮肤甚至都没有一块儿是完整的。
就算是铁骑将士，也有不少看的纷纷转过头去，心理素质差一些的，甚至还吐了出来，久久不能缓过神。
而乔建元摸索着手中的一板斧子，将上面的血迹一点点的擦掉，嘴里却反复念叨了一个名字。
婉皇贵妃，柳浅浅。
很好。
流寇全数投降归顺，婉皇贵妃执掌行宫大权。
这两句话在他听来，简直可笑无比。
乔建元没有想到，第一次遇挫，竟然还是折在一个女人身上。
“乔副将，我们现在怎么办？”
一个铁骑将士见他久久不语，上前闻讯道。
“传本将命令，全军休整，明日一早！便随本将！攻陷瑶山！”
乔建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阴森的笑容，“八千铁骑，本将倒要看看，她拿什么来跟我打！”
……
两处营地的喧闹声，随着夜幕深沉缓缓静了下来。
柳浅浅在主帐当中坐了一夜，而孙公公、廖言、莫都统，还有一众朝臣纷纷候在了主帐当中。
一队士兵将三面旗帜插在了主帐的旁边。
第一面是大胤皇帝的旗帜，第二面是大胤禁卫军的旗帜，而第三面……
众人并不陌生，那赫然就是柳家军的旗帜！
夜幕深沉，偶有微风。
旗帜也像是睡眼惺忪的将士一般，偶尔轻轻随着风摆动。
柳浅浅的神色深沉，再无往日的温和与笑意，“乔建元如今知道了流民全数投降归顺，又知道行宫是由本宫在把持，定然是不服的，他既然带着三万铁骑先行，必是想凭一己之力拿下行宫。”
莫都统立刻点头附声，“娘娘说的是！乔建元此人，最是好大喜功，又是乔城王的远房亲戚，他才到铁骑军中没多久，只怕，就是想凭借这一次，站稳脚跟。”
“站稳脚跟，哪有这么容易？”
主帐的垂帘大开，柳浅浅几乎可以看见天际的星空。
“对于乔建元来说，他此刻最耗不起的，就是时间了。”
“辽城铁骑这番长途跋涉，又经历了陷阱之难，不得不多一整一夜，明日一早，就会发动进攻了。”
主帐中的人数不少，却都很安静，尤其是柳浅浅说话的时候，他们几乎本能的屏息，生怕打断了柳浅浅的思绪。
柳浅浅微微闭上了眼眸，“对于乔建元来说，明日一早才是进攻的开始，对于我们来说……”
“这场仗，已经开始了。”
话音落下，众人的眼神都变得锐利起来。
就连一向万事不沾身的周阁老，也是神色凝重，再也不见半分迷糊的模样。
莫都统更是用力点了点头，“娘娘，都准备好了。”
“所谓战机，转瞬即逝，既然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轻柔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就如同入夜的晚风一般。
铁骑营中，除了值夜的将士，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当中。
他们本就疲乏，又受到了惊吓，如今总算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营帐之间，鼾声四起。
偶尔有人翻身之时，还会抓了抓被蚊虫叮咬的地方。
“咚！”
一声鼓声炸响。
“什么声音？”值夜的铁骑将士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一旁的将士侧头仔细听去，“好像是……鼓声？”
他们又驻足许久，好像是错觉一般，没有听见第二声，两人对视一眼，虽然觉得奇怪，却还是继续巡逻。
过了一会儿，又是响起了第二声。
“咚！”
“咚咚！”
鼓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密集！
巡逻的铁骑将士神色肃然，战前鸣鼓，这是古往今来约定成俗的规矩。
一时间，“敌袭”二字响彻了整个铁骑营帐！
“敌袭！”
上一次的敌袭在陷阱布满的阵地之前，他们手足无措，被打的找不到北。
这一次的敌袭竟然在他们酣睡之际，简直……
乔建元身着白色的里衣，从营帐里冲出来时，脸上愤恨的神情几乎叫人退避三舍！
“乔副将！禁卫军鸣了战鼓！”
乔建元一边急匆匆的将盔甲往身上套，一边冲旁边的将士怒吼，“本将不聋！立刻传令铁骑将士，整军列阵，准备迎敌。”
他生怕传令将士脚程太慢，直接一脚踹在了传令将士的胸口。
“还不快去！你在等什么！等敌人把长枪桶进你的嘴巴吗！？”
话语粗鄙，不留情面。
乔建元恶狠狠的看着瑶山行宫的方向，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柳浅浅，八千对三万，你怎么敢先行发动攻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