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皇后之位
“既然皇后之位……”
宇文煜的目光逐个扫过众人，将他们的神情看的一清二楚，嘴角勾了一下，不急不缓的沉声说道。
“空悬。”
朝臣忍不住屏住呼吸，他们做好了冒死进谏的准备，像是只等着皇上说出那句话。
李嫔跪了许久，膝盖有些疼，小腹也若有似无的动弹了两下，如今站了起来，还觉得有些晕眩，她的眼眸落在柳浅浅身上，却看不透她的心思。
周嫔也是乱了，满脸的嫉妒更是藏掩不住，目光不住的往下头看去，便是和周阁老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郑婕妤面色如常，宛若还没有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苏才人脸上的笑容温和，对这一幕倒有些期待的模样。
唯独林贵人仿佛有些不知所措，频频回头看向身侧端着酒盏的宫女。
只是那名宫女低着头，垂着眼眸，任凭林贵人急切的模样，都没有回应她的视线和目光。
宇文煜的声音低沉，也是用来两分内劲，“婉贵妃入宫以来，平奉天殿之乱，止秦氏叛逆，又识破西齐诡计，保大胤气数，实属难得……”
宇文煜每多说一个字，下面的群臣眼神便多复杂一分，从前柳浅浅受宠，是有目共睹的，当时他们也曾预想过柳浅浅为后会是什么景象，尤其是皇后被废以后，可是从年前至今，关于婉贵妃的传闻纷纷，总结来说，便是四个字。
时日无多。
虽说眼下柳浅浅瞧着与常人无异，气色也是颇为红润。
可是谁又能说得准，婉贵妃这些时日的病症到底是何缘由？
就连柳大将军和柳夫人听到宇文煜的话，也是面有忧虑之色。
虽说皇上给了功绩之名，可也只是虚名，只是说到底，柳浅浅还没有子嗣，少了那一份名正言顺。
“皇上，老臣心中有一问，请皇上准允老臣僭越。”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周阁老。
周嫔眼中闪过一道喜色。
周阁老却没有再看周嫔，而是迈着缓慢的脚步走到殿中。
“周阁老请说，”宇文煜的语气还算平和，也没有之前的凌厉，“周阁老是大胤股肱之臣，朕相信，你所问之言，绝无私心。”
这话，意有所指。
谁不知道周阁老老来得女，最是宝贝这个女儿，甚至听信江湖道士之言，将她送离金陵，成年及笈后方归。
周嫔的脸色立马沉了下去，眼眸低垂，不敢叫人看见自己脸上的喜色，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柳浅浅自然看到了她的反应，面色不动，只是心底觉得好笑。
反观周阁老最是坦然，他慢悠悠的挪着步子，便抱拳躬身，“老臣以性命发誓，绝无私心。”
宇文煜微微点头，“周阁老请说。”
周阁老沉声问道，“婉贵妃才智俱佳，旁人不知，但婉贵妃在奉天殿一役，护朝臣，灭逆贼，老臣都是看在眼里，此前，也无合适机缘，今日，老臣在此谢贵妃娘娘救命之恩。”
说罢，周阁老对着柳浅浅缓缓拜下。
柳浅浅看了宇文煜一眼，方才颔首，“周阁老免礼，阁老过奖了，本宫心系皇上，做些分内之事也是应该的。”
这话回答的滴水不漏，宇文煜脸上的线条都仿佛变得柔和。
旁边嫉妒的目光无形，却一双双眼睛都看着柳浅浅。
周阁老仍是行完了礼，才起身，起身后便看向宇文煜的方向，“今日皇上属意贵妃娘娘，老臣本不该多言，只是……”
“今日若是贵妃娘娘坐上那个位置，老臣斗胆，敢问皇上将来的太子应是何人所生？”
朝臣的目光都变得肃穆，本以为周阁老是为了自己的掌上明珠，才出言阻扰，没想到周阁老的话全是公正，丝毫没有偏帮谁的意思。
毕竟周嫔和柳浅浅一般，至今也是无子的。
周阁老又道，“贵妃娘娘如今暂无子嗣，将来之事，便是谁也道不准的。”
房大人站在一侧，朝周阁老多看了两眼。
周阁老的话语稍稍停顿，但众人也都明白了。
从前宇文尧是皇上嫡子，坐上太子之位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如今秦氏谋逆，大皇子再无可能了。
贵妃娘娘此前被重病缠身，如今虽说看似痊愈，可是万一没能生下儿子……
那皇上便是要面临既没有嫡子，长子也不能继位的情况了。
“……到那时候，太子之位，皇上当立嫡，还是立长呢？”
宇文煜若有所思，只是他握着柳浅浅的手也没有松开。
柳浅浅笑容恬静，一双眼眸更是灵动，她若有似无的往李嫔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的弧度也是微微扬的更高了一些。
“皇上。”
万般寂静之下，柳浅浅确实轻声唤道。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又落到了她的身上。
宇文煜要说的话好似被打断一般，侧头看向柳浅浅，先入目的便是如凝脂的皮肤和嘴角的一抹弧度，惯是惹人垂怜的娇俏。
“皇上，”柳浅浅迎着宇文煜的目光，微微屈了一下膝盖，“皇上心意，臣妾心领了，只不过……”
她的话语微微一顿，目光便又扫过两侧的嫔妃，继而看向底下的群臣。
柳浅浅笑意盎然，眉眼弯弯，“臣妾入宫一年，无子，实在难堪大位，皇上如此，倒是叫百官为难了。”
宇文煜听了柳浅浅的话，语气平静，“朕的家事，也得亏文武百官如此上心。”
周阁老倒没什么波动，只是其余百官都有些心神不宁。
要不怎么说伴君如伴虎，宇文煜说如此轻飘飘的一句话，他们却得打起精神应对，也不知道皇上是喜是恼。
此刻看来，定然不是喜。
“皇上，”柳浅浅眼梢微扬，便是当着众人的面，轻轻晃了晃他的手，柔声笑道，“臣妾的尊贵便是皇上给的，皇上若说臣妾尊贵，又何必在意那些细枝末节呢？”
她说的旁若无人，宇文煜却是真的欣然，他眸色一深，缓缓说道。
“你不在意的，朕替你在意。”
柳浅浅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感觉手心的炙热，和宇文煜如此紧握的力道，嘴角亦是扬起。
她就这么看着他的双眸，和初见时一般深邃。
柳浅浅悦然说道，“好。”
好。
只是好，不言谢，不疏离。
本是风卷云舒的人儿，对什么都不在意，此刻却好像一团烈火，要把彼此焚烧殆尽。
柳大将军看着上座的二人，眼底竟然泛起了湿气，他忽然有些明白，宇文煜到底是怎么在不知不觉间，拐走他的掌上明珠的了。
男儿在世，就该如此，自己的女人，便是要护好了。
周阁老眼神一变，仿佛超出了认知一般，“皇上还请三思！”
此话一出，大部分朝臣便是齐声跪道，“皇上还请三思！”
其中又以郑王爷为首的一批人，喊得格外卖力。
他们已经落了下乘，可不能让柳浅浅再上高位，否则姜淑玉的政论岂不是愈发的要侵蚀他们的利益？
柳大将军眉头一皱，站的笔挺，他又变成了沙场上那根标杆，所有敌人都无法逾越的标杆，只是这一次，他要守护的不是大胤子民，而是他的掌上明珠。
柳夫人亦然。
宇文煜沉沉的目光扫过群臣，看着为数不多仍站着的人，面色如常，眼底却有笑意，只听他缓缓说道。
“皇后之事，暂且作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