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爹娘自责
“皇上，奴才已经安排好了，这会儿便可以出宫了。”
孙公公走上前，低着头。
宇文煜点了下头，刚好宫人为他抚平了袖口最后一道褶皱。
他的目光一眼都没有看旁边都苏才人，脚步再一次从她的身侧路过，步子迈得比来时更大。
太和殿中的宫妃更是面面相觑，周昭媛手里的帕子都快绞碎了一般。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婉贵妃不过是咳了起来，他们甚至来不及说上一句关心的话，皇上便同她一块儿去了后殿。
很快，后殿的宫人急匆匆的离开。
太医的身影很快在太和殿的门口一闪而过，径自前往了后殿。
想来是贵妃娘娘身子仍是没有好利落，便传了太医来看。
虽然家宴没有散，可是皇上都退席了，便也等同是散了，众人再也没有了争奇夺艳的心情，只是时不时的将目光投向后殿，也不知道里头是个什么情形，谈话说笑也是随意了一些。
乐声不歇，往来的人声不歇。
桌案上的杯盏换了又换，菜肴一个接着一个的上着，热闹不已。
柳府的除夕便没有那么热闹了，柳大将军还算顾念一家的情谊，虽然柳府名义上分了家，可是大家仍旧住在将军府里。
三夫人被抓进了京兆尹府，连到了如今除夕年节的时候都没有放回来。
她更是寒了老太君的心，加之没有了柳浅浅的吩咐，就算柳三老爷准备百八十万的金银财宝，陈大人都是一派正直，两袖清风，别说放人了，连三老爷想去看一眼三夫人的请求都没有答应。
老太君一而再的被气晕，加之年纪大了，身子骨更是不如从前。
到了夜里，她早早的与大房和二房一起吃了个团圆饭，便各自回院子里守岁了。
而此刻，柳浅浅出阁前住的院落，挽水阁里的灯火，却是通明。
往来的人却不多。
柳浅浅躺在一张藤竹编制的躺椅上，眼眸紧闭。
她身上的衣裳是出阁前的粉衣，盘了两个寻常少女的发髻，两缕头发轻轻垂落鬓间，发丝从耳鼓上滑落。
柳浅浅身上裹着一条薄薄的毯子，脸颊微红，呼吸浅薄。
远看近看，她都像极了一个瓷娃娃，娇俏可人。
柳大将军站在两步开外，重重的的吸了一下鼻子，大将军的风貌犹在，只是眉眼间尽是忧心。
柳夫人从来都是最能沉得住气的，只是此刻她的眼眶却也是红了。
当他们二人收到皇上的密信，赶到挽水阁的时候，柳浅浅就躺在那儿，无声无息的，任凭他们怎么呼唤，她都没有睁开眼。
“我……是不是做错了？”
浑厚的声音打破了挽水阁的沉默，柳大将军的视线落在柳浅浅的脸颊上，又是怜惜，又是心疼。
柳夫人没有回答，垂着眼眸，手里握着沾湿的帕子，拧干之后替柳浅浅擦拭着脸颊。
“夫人，我……是不是做错了？”
柳大将军没有听到柳夫人的回答，便又问了一遍，只是这一遍，他的声音似乎都有些隐约的颤抖。
柳夫人仍是没有说话，捏着毛巾轻轻的替柳浅浅擦拭了手腕。
她的动作很细，连每一根手指的缝隙都逐个擦拭，最后才缓缓将毛巾放进了水盆里，给自己净了手。
“浅浅如今出落的这么大，”柳夫人没有回答柳大将军的话，反而轻轻牵起了柳浅浅的手，这才慢慢说道，“我这个做娘亲的，好像从未为她做过什么……”
“……连她出嫁的时候，我都未能陪在她的身边。”
“哪个做娘亲的……”
柳夫人的话语变得哽咽，没能往后说下去。
柳大将军听见柳夫人的话语，走近了一步，手掌轻轻搭在柳夫人的肩头，稍稍用了力道，似乎想要安抚，“夫人……”
一阵风轻轻的吹过，两片粉嫩的花瓣落进了池塘里。
“不许娘亲这么说。”
柳夫人眼角的泪还没有落下，忽然感觉手中的那只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
再抬眼看去，柳浅浅靠在藤椅上的头轻轻偏向她的方向，眉眼弯弯的，正看着她笑。
她的眼眸中宛若星光闪动，“我的娘亲，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
柳大将军听见柳浅浅的话，又是靠近了半步，就蹲到了浅浅身前，“浅浅，你感觉如何？哪里不舒服，哪里不舒服都要跟爹娘讲，知道吗？”
柳浅浅想要摇头，可是幅度不大，她便又开口说道，“爹，我没有不舒服。”
一听他的话，柳大将军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哪能没有，那可是霜毒，最是害人性命的东西！如何，头有没有疼？”
还不等柳浅浅回答，他又继续问道，“肩膀，后背，手臂……一定要跟爹说，哪里疼，要跟爹说的！”
柳夫人忍不住横了柳大将军一眼，“浅浅好好的，你这么说，好像非要她哪里疼似的。”
柳大将军听了，有些讪讪的狡辩道，“哎，我也是……”
柳浅浅见爹娘互动，忍不住“噗嗤”一笑，“我知道的，爹爹最疼我了。”
“是，是这样的，”柳大将军听见柳浅浅为他说话，也是低下头用力点了两下，只是当他抬起头，看到柳浅浅那般躺在椅子上，虽然笑的甜腻，但是没有了往日的生气，他脸上的愁色更甚了。
柳浅浅的视线的目光扫过四周，从她醒来见到柳大将军和柳夫人，她都没有丝毫的意外。
她仿佛对于自己身处挽水阁这件事，也并不意外。
“怎么穿这么少。”
一声低沉的话语从院落的另一头响起，宇文煜的脚步几乎没有任何停留，他越过细窄的木桥，走到柳浅浅的跟前。
柳大将军和柳夫人的面色都很复杂，但是他们仍是站起身体，双双正要跪下。
宇文煜的声音先他们的动作一步，“将军夫人不必多礼。”
柳浅浅看着宇文煜走近的身影，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了。
宇文煜走的柳浅浅跟前，修长的手指在自己胸前一扣，黑色的毛领皮裘便被他解了下来，捏着衣领缓缓披到了柳浅浅的身上。
柳浅浅的眼眸略低，毛茸茸的衣领压在她的下巴上，好像挠到了她的心底。
宇文煜没有着急回答，反而是将那条皮裘一点点的压好。
柳浅浅若有若无的动了动手指，刚好和宇文煜压着皮裘边缘的手碰到，她飞快的蜷缩起了手指，笑的眉眼弯弯，脸颊一抹绯红。
“皇上，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