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粗布麻衣
宇文煜沉声,“真是娇气。”
柳浅浅听见了,头低的更低了,嘴唇都被她自己咬出了细微的印子。
“不许咬,”宇文煜伸手将她的下巴抬起,见她神色实在委屈,低声笑道,“娇气一点,没什么不好。”
柳浅浅便要把衣袖拉下,遮住手腕上的红痕。
“怎么对着两个婢女,惯是知礼懂事,到了朕面前,却像个孩子?”宇文煜没有松手,仍是将衣袖撩起,没有再让袖口的衣服去触碰她手臂上柔嫩的肌肤,声音压的很低,轻声哄着,“好了,不闹脾气了,嗯?”
柳浅浅这才作罢,娇嗔了一句,“谁让皇上总说臣妾娇气。”
“朕何时说娇气些不好了,”宇文煜低声一笑,继而唤道,“孙德权。”
孙公公立马应了是,手里早早的就捧着一个木盒,闻言更是直接走了进来。
他走到宇文煜身后两步的位置,将木盒掀开,笑眯眯的看着柳浅浅,说道,“娘娘,皇上早就考虑到麻衣粗布的伤身子,便吩咐奴才给您准备了一身别的,您瞧瞧?”
柳浅浅朝着那个木盒看过去,只见里面放着一件水蓝色的衣裳,同自己身上穿得,乍看之下,倒是极为相似。
她这才露了笑意,明媚娇柔。
宇文煜从孙公公手里取过衣服,拇指从布料上划过,脸上还算满意,“换上试试。”
孙公公见到皇上表情还算好,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对于孙公公来说,传令下旨,哪怕反贼的刀架在脖子上,他也可以不动声色。
可是叫他去找一件颜色一样,做工精细,布料细腻,但是瞧着却要如同粗麻一般的衣裳,属实把他为难坏了。
宇文煜将衣服递给了诗语,转身便走到一旁。
诗语心领神会,同诗忆一起,又伺候着柳浅浅换了衣裳。
如此一折腾,时间又晚了一些。
等到柳浅浅换完衣裳,本还想同诗语和诗忆两人依依惜别一下,哪知才刚迈出门,就听见不远处的树林里隐隐传出动物跑动的声响。
天色晚了,行路难。
反正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好了,便也不再拖延了。
只见方才马车停靠的路上铺着一块块木板,接壤在一起,将地上的水和泥盖的严严实实,保管这一次,贵妃娘娘的衣裙再也染不到一丝一毫的污泥。
柳浅浅踏上木板,站的很稳,不由转头冲孙公公笑着致谢,“有劳孙公公了。”
孙公公自是低头称着不敢。
宇文煜见她走了出来,站在马车旁边,向她伸出手,“夫人,该上路了。”
这一声夫人叫的柳浅浅心口漏跳了一拍。
她微微一笑,小心的提着裙摆,便朝他走了过去,踩着踏台,便钻进了马车里。
宇文煜紧随其后,马车的垂帘落了下来。
孙公公此时也换上了一件带着补丁的粗布衣裳,他利落的往马车驾座上一跳,捏着缰绳。
马车的轱辘便慢慢转动了起来。
马车的车座上挂了一个灯笼,勉强照亮了前路。
将军府前挂的灯笼却没有这么好运,被夜里的冷风吹了几下,竟然是灭了。
老太君早前被气晕,如今天冷,府里炭火吃紧,早早的就躺到了被窝里,凭着暖手炉取着暖。
顾嬷嬷从外头回来,在门前换了衣裳暖了手,才走进内室,“老太君,三老爷来了。”
老太君连眼皮都没有掀,“这个逆子来做什么,不见。”
顾嬷嬷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老太君,三夫人被陈大人抓走了。”
老太君闭着的眼睛睁了开来,眉头皱的很紧,“你说什么?你说,你说老三媳妇被陈大人抓走了?”
“还有,刑公子也……”顾嬷嬷点着头,“听说,还是今日在集市上,当着好多百姓的面抓的。”
老太君一听见还有刑向明,整个人就颓废了下去,好像连支起的脖子都没了力道,她的眼睛又闭了起来,“顾嬷嬷啊,你说,我这个老东西的眼光是不是顶好的?”
顾嬷嬷支支吾吾了两声,没敢接这句话。
老太君没有听见顾嬷嬷回答,也不急,也不恼,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这几个姑娘里啊,我就看中了浅浅,性子随了她娘亲,不像老二,动不动就暴跳如雷的……”
“明明是二八的姑娘家,才刚刚及笈,有时候做事比我这个老太婆都要沉稳……”
老太君的声音都有些黏糊,咬字仿佛粘在了一起,“三个月的时间啊,秦氏出家,容选侍……容选侍……”
顾嬷嬷见到老太君这样感慨,也是有些感伤,“老太君,儿孙自有儿孙福,贵妃娘娘能有今日,也是她的造化。”
老太君听了苦笑了两声,“造化,造化,也是老三媳妇的造化啊……”
好好的日子不要过,便要去图一些命里没有的东西。
皇宫,后宫,那可是吃人的地方。
秦氏出家,容选侍进了冷宫,就算这些事都与柳浅浅无关,她能凭着自己坐稳如今婉贵妃的地位,又岂是好相与的?
偏偏老三媳妇不信邪,还当着柳浅浅是府里不声不响吃着暗亏的小姑娘。
“也怪我不好,”老太君艰难的从床榻上撑起了身子,“我将管家的权给了老三媳妇,把她的胃口越养越大,她贪去了老二夫妇送回来的银两,我也不拦着……才会让她贪到了婉贵妃的头上啊……”
顾嬷嬷虽然知道老太君说的是事实,可是也不能由着老太君如此难受,也是连忙劝慰,“老太君,都是三夫人自己惹的祸,您可不能钻牛角尖啊!”
老太君摇了摇头,仍是责怪着自己,苍老的手也是握了拳,一下下拍在自己胸口。
“就算从前老太君帮着,瞒着,”顾嬷嬷连忙上前拉着老太君,“老太君,老太君,但是今日集市上的事,都是她自己愿意做的啊!”
顾嬷嬷再看不得老太君如此自责,连忙将她听来的那些集市上的事,一一说与老太君听。
当老太君听见刑向明成了废人,脸色更是一变再变,最后竟是苦笑着,“好,好,好,婉贵妃能有这样的手段,我柳家何愁不能起势?”
她又闭上了眼睛,嘴里喃喃着,“老头子啊,等我见到你,你可会怪我?”
顾嬷嬷离的近,听了个大概,还未来得及说话。
“既然老三来了……”就听见老太君说道,“去把老大和老二也叫来吧,今天,我们就把这个家里头的东西都分干净了!”
马车悠悠,行至半路,就收到了飞鸽传书。
宇文煜展开纸条,借着桌上的烛火看了一眼,便将纸条又卷了起来。
柳浅浅本就坐在他身侧,脸颊一侧就可以看见纸条上的字迹,眼底都亮了起来,“皇上,是兄长来信吗?”
宇文煜看她欣喜的样子,也没有拦着,将手中的纸条展开,放到了柳浅浅的面前。
只见上面施施然的写了一行字,“骁骑营已至谯溪镇郊外二十里处扎营,一盏茶必能全军赶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