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衣袂临风
“臣妾猜啊，”柳浅浅纤柔的手指点在了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皇上的意思是……顾夷长死了，白玉栖却没有。”
顾夷长无论如何也是活不下去的，他在大胤，玩弄权术搅动风云，罪大恶极；他回到西齐，摄政王恐怕又要忌惮他的能力，又要怀疑他的身份，等待他的也只有一条死路。
想来，这也是为什么大哥哥甘愿入了天牢吧，柳浅浅不由在心底轻叹。
因为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宇文煜都不会允许他像西齐摄政王说的那般，安然无恙的回到西齐的。
正如宇文煜所说的，第二日早朝时，宇文煜让郑大人宣读了摄政王的来信，随后下旨，顾夷长于次日午时斩首，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叫好，如此祸国殃民之人，就不该留其性命的。
泱泱大国，本该如此。
毕竟西齐如今也算是大胤的附属国，哪有主子会去听随从的建议呢？
晴空一鹤排云上，冷露无声湿桂香。
就在顾夷长要被斩首的这一日早晨，柳浅浅几乎刚刚睁眼，就被簇拥而上的宫人团团围住，众人伺候着她洗漱，又更了衣裳，最后还簪了个再寻常普通不过的发型。
宇文煜当着众人毫不避讳，把她打横抱起，塞进了昭和宫门口候着的马车里。
她倚在宇文煜的肩头，睡的迷迷糊糊，面色仍是潮红。
“浅浅要睡到什么时候？”宇文煜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柳浅浅却是不为所动，甚至眼皮都累的抬不起来。
昨夜有人不知节制，不停追问她，“此处唯有一人”的一人，是谁。
她不说，他就碾磨亲吻，无所不用其极。
她说了，他又是狠狠的入，仿佛要将她吞噬殆尽。
如此折腾，旁人听着，只觉得帝妃二人缠绵悱恻，但是对于柳浅浅来说，她真真切切的是累到了，累坏了。
马车从宫门一路向外驶去，经过了集市也没有停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柳浅浅从睡梦里醒来，宇文煜端着一本书册正在翻开，桌案上的茶水仍有些温热。
她摸了摸自己身上柔软的坐垫，显然自己睡了大部分的位置，才逼得堂堂九五至尊坐到了侧边的位置，她忍不住红了脸颊，恨不得自己仍旧不够清醒一般，“皇上……”
“醒了？”宇文煜放下手中的书册。
柳浅浅点了点头，“皇上要带臣妾去哪？”
宇文煜抬手掀起马车的布帘，看向外面的景色，已经不见金陵城的繁华，反倒是草木横长，秋色正浓，他没有回答柳浅浅的问题，而是说着，“快到了。”
马蹄声渐渐的慢了下来，也正如宇文煜所说的，快到了。
马车停稳，宇文煜率先下了马车，而后车夫撩高了布帘。
柳浅浅向外探出了头，一只手就伸到了她的面前。
宇文煜牵着她的手，扶着柳浅浅跨下了马车。
两人并肩而立，朝前方看去。
十里长亭，正是距离金陵城十里的一处亭落。
柳浅浅看着空旷的官道和枯黄的沙土，她的目光却是笔直落在亭中的人身上。
只见那人银色的冠，黑色的发，白色的衣，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衣袂临风，风度翩翩。
不是白玉栖，又能是谁呢？
柳浅浅忍不住扬起一抹笑容，脚步径自就走了过去，唤道，“大哥哥。”
白玉栖早在马车停稳的时候就转过了身体，他看着宇文煜搀扶着她下马车，心底酸涩却也安了心。
他的目光越过柳浅浅，落到了宇文煜的身上，嘴角微扬，微不可见的颔首。
柳浅浅看到白玉栖的目光，也是忍不住回头。
却看见宇文煜此刻正站在马车旁边，没有同她一起往前。
宇文煜见到她回头，面色冷峻，话语低沉，“去吧，朕在此处等你。”
柳浅浅明媚一笑，“臣妾谢皇上。”
白玉栖就站在亭中，看着两人的互动，听着两人的对话，没有出言打扰。
柳浅浅没有再迟疑，脚步很快，几步就走到了白玉栖跟前，她又唤道，“大哥哥！”
白玉栖的折扇“刷”的合拢，“小丫头瞧着精神不错。”
“大哥哥也是，”柳浅浅细细打量了白玉栖一番，见他神色还算不错，身上的衣裳也是干净整洁，忍不住笑道，“大哥哥一点儿都不像刚从狱中出来的，这一身，又是可以让金陵城的姑娘们送上绢帕的温润公子了。”
“哦？”白玉栖一笑，握着折扇的手往前一伸，“你的帕子呢？”
听着像是说笑，看着也像是说笑，可是两人心底都知道的，他没有在说笑的。
柳浅浅嘴角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些，他的深情，此生她注定是要辜负了的。
白玉栖最不会做的事情，就是让柳浅浅为难。
所以他微微一笑，话头也是一转，“如今的小丫头，竟然是堂堂大胤贵妃娘娘了，真让我刮目相看，如今看来，宇文煜对你还算可以。”
直呼皇上的名讳，是大罪。
柳浅浅忍不住回头，看向马车的方向，却见宇文煜此刻正背对着两人，负手而立。
“皇上待我，确实不错，”柳浅浅微微点了点头，也算是说的真话。
白玉栖又问，“吃了不少苦头吧？”
柳浅浅摇头，“怎么会呢，我多聪慧，大哥哥不知道吗？”
白玉栖笑着看她，面上闪过怜惜，却没有急着说话，过了好一会，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从自己的衣袖里，缓缓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薄薄的纸。
……是皇宫里的用纸，上面有着碎碎的稀薄。
柳浅浅朝那张纸看去，问道，“这是……？”
白玉栖低头看了那张纸一会，伸手递到了柳浅浅的面前。
柳浅浅低头，伸手接过了那张纸，当她的手指碰到纸张的时候，没来由的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甚至连心跳也仿佛慢了一拍。
她脸上的笑容依旧，声音也是轻柔，“大哥哥，这是什么？”
白玉栖没有回答，目光却是落在她的身上，“小丫头，在我面前，还要装作不知道吗？”
柳浅浅的眼眶里不自觉的溢满了泪水，她的动作慢极了，一点点将手中的纸展开。
她的目光也是不住的颤抖，她低头看着信纸上的一笔一画。
……每一个字，都是她的笔触。
白玉栖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这是你落在颐坤宫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