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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必承其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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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想,想好了说。”

    柳浅浅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让人格外舒适。

    诗语看着柳浅浅的笑容,心不自觉的就平静了下来,慢慢的就开了口,“主子,奴婢这两日已经想了很多……”

    “……从前,奴婢也听过不少女子遭奸人陷害,丢了清白,而后不是疯魔了就是投了湖……”

    “那时奴婢还想着,为何能如此不爱惜自己,怎么能轻而易举就放弃了性命?”

    “……可是当这些事,当这些事发生到奴婢身上……”诗语的声音很低,一字一句都好像满是悲伤,尤其是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眼里也有泪光闪烁,“奴婢真的想找口井,就这么跳下去,也就一了百了……”

    柳浅浅眼里有着酸涩的感觉,却只是静静听着,没有打断她的话。

    “可是……奴婢又怕,怕主子担心,也怕诗忆担心……”诗语紧皱的眉头忽而舒展开来,眼泪从眼角滑落,面上却是带着笑容,“更怕主子难过,所以……奴婢就想回来看一眼,就看一眼……”

    “……主子不仅不怪罪,还让诗忆整日陪着奴婢……”

    她脸上的眼泪越流越多,好像怎么也止不住一样。

    “主子从入宫以来就如履薄冰,三番五次遇险,如今主子管理整个后宫,比从前更忙,还要替奴婢操心……”

    “……奴婢只觉得心中有愧……再者,如今奴婢已非清白之身,如何……如何还能侍奉在主子身边……”

    话说到这里,诗语好像再也忍不住了,掉落的眼泪不止,说话的声音里也带着令人悲戚的呜咽,“主子……奴婢不想嫁给他……奴婢恨透了他……可是奴婢还能怎么办……”

    “奴婢害怕死……”往日里最是善解人意的诗语,如今却站在柳浅浅面前,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不断抬起衣袖去抹着自己脸上涌出的泪水,嘴里还喃喃着,“奴婢……还想伺候主子……”

    “不许提死,多不吉利,”柳浅浅听到这里,从衣袖里取出帕子,就塞进了诗语的手里,郑重的说着,“傻诗语,只要你不想嫁给他,谁也不可以逼你的。”

    诗语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用力吸了一口气,再慢慢的吐出,尽管说话时仍有些哽咽,但是她尽自己所能止住了眼泪,抽噎了两声,吸了下鼻子,一字一顿的说道,“主子,奴婢……不想嫁给他。”

    柳浅浅闻言微微一笑,点了头,“好,诗语不嫁给他。”

    诗语听到这句话时,就好像整个人都被赦免了一样,不仅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更是看着柳浅浅,有些不敢置信的样子,直到她看到柳浅浅微笑的眼眸,她的心慢慢平稳了下来,这几日以来的纠结和苦楚,好像一时间都得到了治愈。

    她是脆弱过,因为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她以为等待她的只有两条路,死,或者嫁给那个男人……

    但是柳浅浅就这么笑着看她,说,死是不吉利的,还说,如果不想嫁,就可以不嫁。

    诗语拿着手帕,一点点把自己脸颊上的泪痕压干,再次看向柳浅浅,彻底缓和了自己的情绪,径自跪了下去,“主子,诗语没用,给您添麻烦了。”

    柳浅浅见她缓过情绪后的第一句话竟是给自己道歉,忍不住微微眨了眨眼眸,止住了眼里的酸涩,诗语向来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她遭遇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恶人想要利用“贵妃权利”罢了。

    说到底,诗语还是被自己连累的。

    “诗语,你怕吗?”柳浅浅没来由的,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诗语抬起头,看着柳浅浅低垂的眼眸,慢慢的,坚决的,摇了摇头,学着柳浅浅往日的语气,“怕并不能避事。”

    “当初,秦家、江家事发时,奴婢曾问过主子,会不会府里有些人是无辜的,会不会后宅的妇人并不知情,为什么皇上定要株连那些无辜的妇孺,奴婢还记得主子的回答……”诗语微微吐出了一口气,“主子说……”

    “无论她们是否知情,她们享受了富贵,就理应在危机时一同承受。”

    诗语的膝盖慢慢挪了两下,靠的离柳浅浅更近了一些,“奴婢亦然,昭和宫的福泽,奴婢享了许多了。”

    “从前奴婢不懂,如今……”诗语好像一夜之间变得理智而成熟,好像回忆起往日里,宫人们一声声的“诗语姐姐”,她嘴角有着笑意,只是有一些苦涩,“奴婢懂了,奴婢获得了尊敬和权利,同样就该承受这些东西带来的危机。”

    柳浅浅听到自己的话从诗语嘴里说出,有种别样的感受。

    她不由垂眸一笑,“大厦将倾,非一木所支也。”

    诗语慢慢品着柳浅浅说的这句话,悲戚仍在,但是如今,她已经学会了如何将伤口藏起来。

    柳浅浅微微一笑,伸手就去抚开诗语有些散乱的发丝,“要是休息好了,明日就回来吧,没了你与诗忆,我还真有些不习惯的。”

    诗语的眼里有了期冀,“主子不忌讳奴婢并非……”

    “假如你不愿意提起,这件事就从未发生过,”柳浅浅淡淡的笑着,起身时顺便将诗语也扶了起来了,“假如你放下了,想嫁人了……”

    诗语顺着柳浅浅的力道站起身,摇了摇头,“主子才说离开奴婢不习惯,怎么又要赶奴婢走……”

    柳浅浅听见她的话,却仍是有些心疼,虽说伤痕就算痊愈,受伤的苦楚仍会在,这次是她一时安逸惯了,皇后和容妃不再,她又手持皇后之印,也没有想到柳府里的龌龊和争斗竟然敢算计到她头上。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但是从今晚之后,他们都要小心,再小心才好。

    柳浅浅缓缓推开了门,看见诗忆正站在门口,虽然一脸的泪痕,看见柳浅浅,却仍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由心的说了一句,“主子真好。”

    “噗,”柳浅浅被她的话逗笑,轻轻摇摇头,“又偷听了?今晚你们两再休息一晚,明日可不许偷懒了。”

    “哎,奴婢遵命!”诗忆笑着点头。

    诗语和诗忆的屋子离柳浅浅的寝宫并不远,柳浅浅沿着廊道走了几步,就到了屋前。

    天边的晚霞趁着柳浅浅不注意,就悄悄的藏进了宫墙后面,只留下天边隐隐约约的一道橙色,月儿早早就在另一头露了脸。

    院子里格外的安静,莲池和莲夏也不知道去哪了。

    柳浅浅左右张望了几眼,暮色将至,只觉得安静的有些骇人,她不由加快了两步。

    门一推开,门内的光亮忽然倾泻而出,她眨了眨眼,入目的是一桌冒着热气的膳食,还有坐在桌旁的那个人。

    宇文煜坐的笔直,龙袍勾勒着宽厚的后背,衣袖垂落,手里拿着一本古籍,偶有烛火轻轻晃着照在他脸上的光,线条冷毅,令人挪不开眼。

    听到声响,他的目光从手中的册子上挪开,落到了她身上。

    “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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