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规矩
皇后欣然叫了起,“柳妃昨日伺候皇上辛苦了,今日来的倒不晚。”
柳浅浅羞涩低头,“给皇后娘娘请安是臣妾的本份,臣妾不敢居功。”
皇后嘴角的笑容不变,故作思索,“昨夜先皇托梦于我,不知怎么的,本宫今日醒来就想宣柳二姑娘进宫见见,柳妃不介意吧?”
柳浅浅不知道皇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见招拆招,“臣妾许久未见二姐姐,也甚是想念。”
柳茹颖看着柳浅浅更加水嫩娇柔的面色,神情一时有些复杂。
皇后的笑容闪过一丝嘲讽,继而道,“柳妃来的不晚却也不早,这会要是让柳二姑娘挪座,只怕皇上要怪本宫招待不周。”
“柳二姑娘也是你姐姐,不如……”
皇后稍稍一顿,目光往柳茹颖的座位上看了看。
“来人啊,给柳妃添个座吧。”
这话一出,前头的妃子们还能控制自己的表情。
后面一些自我管控能力不足的,都忍不住彼此互换着眼神,有两个还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比如章贵人。
颐坤宫的宫人取了一个凳子走到柳茹颖身侧。
只见那个瘦瘦小小的公公将凳子摆在柳茹颖身侧,向后让了半个凳子腿的距离。
临走时,还冲着柳茹颖低声告歉,“打扰柳二姑娘了。”
柳茹颖眸光一转再转,今天这出就是赤裸裸的宫斗,而自己被作了筏子。
再看柳浅浅一身宫装,富贵堂皇,又显绝色,假如自己当初入了宫……有些人的思绪一旦开始疾驰,就再也拉不回来了。
柳茹颖就是这样的。
柳浅浅如今在后宫里,说是最受宠的妃子也不为过。
可是皇后偏偏让人把她摆在侍座的位置,主座上偏偏还是柳浅浅的二姐姐。
明明折辱了柳妃,却又任谁都挑不出错来。
柳浅浅不着痕迹的把目光落在柳茹颖身上,此刻倘若柳茹颖主动开口把位置让出来,那是最好的。
可是她的二姐姐就坐在那,笑语盈盈的看着她。
眼里是她读不懂的情绪,也许是羡慕,也许也有嫉恨吧。
柳浅浅心里想着,全了礼数缓缓站直身体,笑容得体又嫣然,“二姐姐是我的姐姐,我侍坐也是无碍的。”
皇后只当柳浅浅应了,得意的笑容才刚刚露了一个弧度。
“颐坤宫的宫人们偶有缺失,坐席排备有误,臣妾自然不会怪罪的,请皇后娘娘宽心。”
柳浅浅轻拢衣袖,就准备往柳茹颖身侧的侍座走去。
上座的皇后娘娘眉头皱了皱,还在思索她话中的含义,她身侧的织嬷嬷却直接面色一凝。
原先只是想用长幼有序,给柳浅浅一个下马威,谁知道她面不改色,直接把问题归结于颐坤宫的宫人伺候不利。
这个罪可大可小。
柳浅浅施施然的站在中间,衣裙帖服着修长的两条腿垂落到地上。
“臣妾顾念姐妹之情,自愿侍座。”
话音一落,众人目光一变再变。
看着甘愿被皇后折辱的柳妃,有一个念头,在众人心底露出。
——柳妃,势弱了!
这个念头才刚刚浮现,就看见那个谪仙一般的女子笑的婉约。
“只是……”
容妃听到这两个字,脸上慢慢浮现了温和的笑容。
柳浅浅似是犹豫了片刻,“只是,众姐妹都是受了封赏的正经嫔妃,让二姐姐坐在前头,是不是……不太妥当……”
柳妃说的委婉,却结结实实把看戏的一众人全部拉下了水。
好一个四两拨千斤。
容妃端起手边的茶水,手指贴在杯沿上片刻,心道:有些凉了。
李昭仪本就自视清高,闻言更是冷了几分,坐在她后面的两人不自觉的打了个颤。
“皇后娘娘还请三思,臣妾虽然只是个昭仪,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踩在楼上的。”
周婕妤嗤笑一声,“有的人啊,没有那富贵命,便想占那不属于自己的名份。”
柳茹颖显然比当初选秀时有所精进,没有直接怒起,脸上的笑容却是淡了下来。
两人都是与柳茹颖同期的秀女,讲起话来是一点情面都没有留。
皇后也不似方才的得意,尤其是织嬷嬷附在皇后耳边说了什么之后,皇后的脸色更加难堪了。
“李昭仪,周婕妤说的是什么话?”
皇后语气逐渐温和,话锋一转,“本宫是那等分不清主次的人吗?”
她瞥了一眼端坐不动的柳茹颖。
柳茹颖对上皇后看过来的目光,只觉得自己脸颊通红到滚烫。
她原本想看看柳浅浅在宫里被打压的模样,没想到到头来丢脸的竟是自己。
她缓慢站起身体,走到柳浅浅身侧,朝着皇后行了一礼,“民女幸得皇后垂青,与众位娘娘们一同谈笑,已是顶天的福分了,实在不敢占着三妹妹的坐席。”
皇后见她还算懂事,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柳浅浅自始至终都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此刻轻声一笑。
这一笑如嫣然花开,刚才冰封的氛围都融化了。
“原来是臣妾误会了,”柳浅浅自喃的低语,继而笑道,“那谢皇后娘娘为我二姐姐赐座。”
皇后摆摆手,甚至都不愿回话,只是那沉下来的脸色说明了一切。
柳家两姐妹立在堂中,一同携手入座,却是高下立见。
柳茹颖看了身前的人一眼,低声道“当初在府里,我真是看走眼了,三妹妹你真是会扮猪吃老虎啊。”
柳浅浅只道自己当初劝诫她的那些话,全都喂了狗。
“二姐姐真会开玩笑,猪怎么能吃老虎呢?”柳浅浅回眸,笑的纯真。
远远看去,就好似一对姐妹花愉快的交谈。
容妃将这一切尽收眼里,温温柔柔的开口,“到底还是皇后娘娘心疼柳妃,柳妃年纪轻轻的,想来也思念家人了吧?”
柳茹颖虽然不是第一次面见容妃了,可是在皇后请安的场合下还是第一次,到底缺了点经验,“也是感谢皇后娘娘,我也是很想三妹妹的。”
她的话音刚落,对面的李昭仪毫不客气的冷哼了一声。
“没规矩,柳妃如今也是正儿八经的娘娘,一口一个三妹妹,柳二姑娘的礼数真是学肚子里去了。”
李昭仪在宫选时就有意无意的处处针对柳茹颖,所以她一开口,众人反而没什么意外的。
礼数!
规矩!
柳茹颖想起那日她被皇后娘娘罚学规矩时,李昭仪在她面前显摆威风的那天,当下脸色就变得有些怒意。
柳浅浅眼看这个二姐姐又要冲动,心底暗叹一声。
要是柳茹颖没脸,她也只能跟着没脸。
柳浅浅笑意不减,望着对面的李昭仪,“李昭仪这话说的不妥当,二姐姐好歹也是皇后娘娘的贵客。”
李昭仪自视清高,闻言只是略带嘲讽的看了一眼皇后,没再接话。
反倒是周婕妤,她看见柳茹颖就来气。
“皇后娘娘的贵客也未必就懂规矩吧,虽说是姐妹关系,可是如今柳妃已经入宫为妃,身份比起寻常女子,更是尊贵无比的……”
周婕妤语速又快,话里嘲讽的意味也是十足,根本没有给人喘息的功夫。
“先前占着位置不肯站起来,还妄图压我们一头,李昭仪说的是,这礼数啊,还得多学学。”
皇后本就被织嬷嬷说的心里一颤,眼下听得两人对话,更是浮想联翩,只怕今日的事传到皇帝耳朵里。
心烦意乱,不由分说的斥责道,“好了,颐坤宫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指手画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