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最好不要挡我的路
我浑身的血液,都在这句话从傻丫儿嘴里说出来以后,“轰轰”地冲上头顶!
傻丫儿却在话音落下后,又突然“咯咯”地笑起来,那颗被黑布兜裹的脑袋,也是在肩膀上机械性地左右摇摆着。
“你一个傻子,捣什么乱?!”
阿威倒是只把傻丫儿的话当成了傻话,他伸手,朝着傻丫儿的脑袋就甩过去一拳!
傻丫儿被阿威这么一捶,虽然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但她依然好似女鬼那般,继续笑着。
阴森诡异的“咯咯”笑声,回荡在闷热的车厢内,听起来令人不寒而栗。
甚至我还听到,她仍然在低声念叨着:“胎尸复活…胎尸复活咯……”
车子已经开上了高速公路,阿正不方便停车,他只得通过后视镜里朝我们瞄来几眼,并厉声警告道:“阿威,你们在闹什么?你不信我的话吗?跟你说过了,不要伤了那丫头!”
“我的盲蛇钻了她!”
阿威不耐烦地回怼阿正,又继续面目狰狞地扯住我的耳朵。
不过说来也是巧,他才碰到我的耳朵,我就感觉从耳眼儿里传来微微的瘙痒!
紧跟着,我配合地稍微一侧脑袋,刚刚那条钻进我耳眼儿里的盲蛇,居然蜷身缩成了一小球,从我的耳朵眼儿里骨碌了出来!
阿威低下了脑袋,愣愣地审视着掉落在他鞋边儿的盲蛇,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道:“死了?”
我也顺势看下去。
的确很惊讶,那条盲蛇钻进来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这不过短短两分钟的时间,它就这么突然暴毙了?!
阿威像是终于领悟了阿正的话。
他重新抬起脸来,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浮现在他那张五官标致的面孔上!
“你回你座位坐好吧。”
阿威的语气,平和了下来。
他对我甩下这句话以后,一路上都再也没有对我说过任何话,就连沈沅坐在他旁边,又闹又喊了一路,他都没再做出什么大动作。
这就很奇怪了。
大概凌晨四点的时候,阿正把车开进了繁华的市中心。
由于这一路上,我都在观看着窗外的景色,也在努力地记住我们来时的路线,所以我知道,这里是京市。
八月份的北方,天亮的还算早一些,大街小巷川流的车子逐渐多了起来。
在东方泛出微微的鱼肚白之前,阿正将车停在了一条名为“青帝古巷”的巷子口。
下了车,微凉的空气拂过我的每一寸肌肤,沈沅仍然在不知疲惫地抵抗和哭喊,我们一行五个人,向着青帝古巷的深处走去。
这条古巷,宽度大概有五米左右,冷冷清清地不见人迹,两侧青墙也不见任何一道宅门。
没有宅门,就意味着没有住户。
能在喧闹的京市里,坐落着这样一条凄凉僻静的古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且最惊悚的是,在我们走过的身后,我总能听到那种令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唆唆”摩擦声!
我猛地回头,便能看见身后的两侧墙头上,探出来一颗颗密密麻麻的蛇头!
见我发现了它们,它们就迅速将脑袋缩回墙头的背后,仿佛在故意和我玩着捉迷藏。
就连我们几个人被月光投映在墙上的影子,好似都化成了“唆唆”游弋的蛇影。
一种发自内心的膈应感油然而生,我忍不住开口问阿正道:“我好像看到了好多蛇在墙上,是怎么回事儿?”
“群蛇俯首,臣服于蟒,有什么问题吗?”
“蟒?蟒不就是蛇吗?有区别吗?”
我不禁想起梦里的白衣男人,他所提及的“鬼蟒”。
阿正侧瞟了我一眼,语气没有起伏地回我说道:“关于蟒与蛇的争论,修胤先生迟早都会用他伟大的心血,诠释这一切的。”
“修胤先生的什么心血?这位修胤先生,他是青帝爷爷的儿子吗?”
没想到我这么一句话,居然把从始至终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的阿正,给逗笑了。
笑过之后,阿正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又赶忙重新绷起了脸,拒绝了我的问题。
而对于我们的对话,走在前方的阿威并不感兴趣,他一直在拉扯着并不乖顺的沈沅。
目光落在阿威的蛇纹臂上,再侧头瞧了瞧一模一样的阿正的蛇纹臂,我再次问阿正道:“你们的手臂还蛮酷的,为什么要纹一样的满臂蛇纹啊?”
“这是一种象征,”昏暗的路灯倾照在阿正的脸上,一抹引以为豪的神色,悄然流淌过去,“象征着虔诚与忠心,也是一种归属。”
归属?
应该指的就是他们在青帝爷爷和修胤先生的手下肝脑涂地吧!
等到我们几乎走到巷尾的位置时,才看到了零星的几道人影,从整条古巷唯一的一扇红漆宅门里,嬉笑着走了出来。
这扇红漆宅门风格复古,左青龙、右白虎,两尊栩栩如生的雕像坐镇于两侧,雕刻手法与细节格外的精湛与美观。
而在它的正上方,高高挂起着一块儿鎏金蛇纹的紫檀木牌匾,牌匾中央,龙飞凤舞地镌刻着“东御堂”三个大字。
迈过了门槛,更让我惊诧的是,气势如此诡谲却不失典雅的宅门背后,居然隐藏的是一座热闹非凡的酒吧!
或者换句话说,是一座“不太正经”的酒吧。
我一边环顾院子里的装潢,一边看着不远处灯光交彩的酒吧厅内,那些吞咽吐雾、在舞池中摇头晃脑的客人们,忍不住吐出了一句:“青帝爷爷和修胤先生,真是好雅兴啊!”
阿正用眼神警告了我一眼。
“……忍不住化身一条固执的鱼,逆着洋流独自游到底,
年少时候虔诚发过的誓,沉默地沉没在深海里,
重温几次,结局还是,
失去你……”
……
厅内的舞台上,有一位女歌手在唱歌。
她用一种极其沙哑空灵的嗓音,缓缓地唱着一首凄美悲切的歌曲,每一个音符与转音,都流淌着一种深深的、彻底的绝望。
不知道为什么,听得我好想流眼泪。
透过朦朦的泪雾,我仿佛看到了那个白衣染血的男人,正踏着深渊里的一束光,艰难地、努力地向我走来……
直到,一抹格外冷冽与暗沉的男人声线,忽然在我的耳畔,犹如旱天雷般地荡响起来——
“你要是不想死得太快,就最好不要挡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