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第章 求你
锋利薄唇轻轻弯起,清寂的眼眸里浮动着鲜少的,极冶艳的风流波澜。
秦霄,就那么一瞬不瞬看着阿珺。
黯淡的灯光照在他的轮廓间,光影将他身姿衬得格外修长。
肩宽腰窄,一眼望去,虽散漫神态,却仍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矜贵秾丽。
阿珺不得不承认,饶是戏弄人的秦霄,依旧好看得格外出挑。
可惜此时陷入窘境的她并无心思欣赏。
她蹙着眉,不悦地看他。
欲答复,却又觉有些下不来台阶。
最后,在她进退维谷之际,那人从那棵未见全貌的松柏树上起了身。
缓步向她走近,递给她桐油灯,笑道。
“好了,不逗你了。”
“先回正厅,我洗洗手,换身衣裳便到冰窖里去取。”
话毕,他的身影便隐在了夜色里。
逗她?
步伐声渐远,阿珺也逐渐回过神。
她立在原地,僵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缓慢的向正厅步去。
正厅就在近处,不似前头那样七拐八拐,阿珺还是找得到的。
一路摸索至厅内,她点燃了周遭的桐油灯。
幽暗的厅堂内,倏然明亮了许多。
阿珺静静坐在黄梨木几前,凝着冷寂的夜,方才难堪早已弥散。
心头隐隐还有些暗喜,暗喜秦霄对她的挽留,暗喜他的逗弄。
除此之外,也颇有点后知后觉的余悸。
她不认路这事,鲜少有人知晓,她也不欲为人知。
身为大邺朝的长公主,可以是声色犬马的浪荡娘子,也可扮演软弱无能的愚蠢废物。
却唯独不能叫外人窥探到这样致命的缺陷。
可秦霄,他是外人吗?
阿珺不确定。
夜风悄然拂过,撩起了乌黑的发丝。
思索间,不知过去了多久,门外声响复来。
渐近时,幽幽的面香扑入鼻腔。
阿珺抬起眼,见秦霄持着一只托盘进门,那托盘乌沉沉的,同他新换的衣裳一样黑。
托盘上置了两只碟子,青碧色的,与里头青翠佳肴肖似一体。
“吃吧。”
秦霄端了一碟子递到她面前。
心头藏了事儿,阿珺没有了多少胃口。
她点点头“嗯”了声,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嘴里送。
秦霄坐在她身侧,也不紧不慢地进食。
大抵太久没有这样平心静气一起吃过饭,加上方才又闹了那么一出大花脸。
这会儿气氛有些过于诡异。
许久,碟子里逐渐清空。
阿珺耳畔,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
“玉娘…”
他轻轻唤了声她的名字。
阿珺抬起头,狐疑看去。
秦霄盯着她,似在考些什么,片刻,笑问道。
“玉娘,你方才没开门,是不是因为找不到去前厅的路?”
“…”还真是。
阿珺适才压下的尴尬,又被问得重新涌上。
然,有个词儿叫过犹不及。
丢人到了一定层次也是一样,没有太大知觉了。
于是,阿珺没否认,她点了点头,想起方才心悸,便顺势追问他,“驸马不会与别人说罢?”
“别人?那是什么人?”
阿珺话将落,秦霄立即反问了句。
他牵起唇,似笑非笑看着她,又说,“怎么?怕我告诉江舒萍?”
还挺直接…
阿珺有些无言,她没作答。
只慢慢垂下了脸,良久,似鼓足了勇气,才软声地道,“秦霄,只当我求你。”
“我的方向感打小就要比常人差,若我只是个寻常百姓倒也没有什么,可我是邺朝的长公主,自我出生起,便注定不能有半点缺陷,尤是这样致命的。在战场上,它可能会令大军陷入迷途。”
“而朝堂上,工部,礼部亦或是刑部,也不能有一个不认路的主宰者。”
“至少,我要分得清大牢吧?”
“最后,一旦传扬出去,于我则是性命之忧。我阿弟身子不好,我虽为女儿身,学的却从来是君子六艺,是帝王权术。”
“年少时,我便靠着死记硬背,记下长安城每一条大街小巷,记下每一位士族显贵的宅邸,记下了…邺朝每一座州府的舆图…”
她的嗓音极细微,最后,渐渐没了声。
秦霄托腮打量着那张脸,那张白日里还十分邪艳纨绔的艳若桃李的脸,现下竟是那样认真。
所以?她往日里都是装的?障眼法?为着糊弄崔氏党羽?
细细审视阿珺片刻,审视着她愈发不安的表情,秦霄眼底勾起一抹玩味,手落到了那薄弱的后背。
清绝似神明的容色下,掌心里却摩挲着不属于神明的孟浪。
阿珺有些怔住了,她背脊一僵,不安又不解地望向秦霄?
见他散漫凑了过来,唇瓣贴到了她的耳畔,清冷声线轻盈盘桓,“殿下说要求我,不知…想怎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