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也善入魔
“嘻嘻嘻嘻～”
见也善终于认命，庞达睿卡的木头脸上，扭出狰狞的笑容。
和也善、周太阴想的其实完全不同的是，它其实根本就不怕也善的手段。
它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更加强大！
无论是正在大殿中激战的甲士们，亦或只能逃命的奉贤道人，还是看似非常克制邪魔的也善，其实从始至终都对它没有丝毫威胁。
奉贤道人是有子鼠小将军护体，有恃无恐，自觉天下大可去得，才敢来淌这潭浑水。
也善是隐隐有所察觉，但并不愿意认命，想要殊死一搏。
而周太阴一开始其实就是准备让也善和奉贤道人顶上，自己找机会溜走的。
因为他在和孟祥端的接触中，隐约察觉到了庞达睿卡的强大。
谁知，在他预想中，至少能够拖延一会儿的两人，结果却是摧枯拉朽，还没有正式动手，就直接吓得散伙。
当然，主要是奉贤道人和周太阴怂了，人家也善就没有想过活过今天。
“那就给我吧，小也善，那么危险的东西，你拿着不太好。”
在庞达睿卡期待的目光中，也善却纹丝不动，只是盯着孩子们。
“嘻嘻嘻嘻，你不信我啊？”
木菩萨的脸上，并不焦急，也善身上，有着小土寺历代方丈坐化留下的舍利子，也是也善最大的依仗。
所谓的佛怨鬼，刻苦修行的佛法，在这串舍利子面前，不值一提。
“哼，邪魔，你以为我会轻易相信？”
也善依然紧紧盯着昏迷的孩童们。
“把孩子们和觉真都放了，我要亲眼看着他们离开土莲村！”
说着，也善从怀里拿出一串明显神异非常的舍利子来。
其上舍利子颗颗圆润饱满，还镌刻着天然的符文，散发出柔和的金光。
“觉真，看着我，觉真！”
慌乱失措的年轻禅师，赶紧看向自己的师父。
“觉真，你就是我小土寺下一任方丈，带着孩子们离开，去其他地方，再建土莲村，再建小土寺，觉真，你答应我！”
也善的眼中，满是决绝。
只要他们离开土莲村的范围，他立马就会和这串舍利子一起自爆，哪怕不能杀死庞达睿卡，也要咬它一块肉下来！
“师父……”
觉真的脸上，充斥着悲伤和不舍，还有着淡淡的无奈。
“答应我，带着孩子们走！”
看着这感人的一幕，庞达睿卡似乎也被感动了它的木心，作出一副多愁善感的恶心模样。
“嘻嘻嘻嘻，那就这么说定了哦，我现在就放了他们……”
庞达睿卡看起来像个憨批一样，似乎非常相信也善不会坑它。
一挥手，根须上的孩子们就纷纷落到地上，不一会儿，孩子们就睁开了双眼。
只是他们的眼神里，都是迷茫和空洞。
“放心，只不过是暂时催眠罢了，觉真一个人可带不动这么多孩子，他们会老老实实跟着觉真走的！”
也善本能的察觉到了不对，但他此时也顾不得多想，只是将身上的佛器，除了舍利子和镇鬼金铙，都一股脑的丢给觉真。
“觉真，一定要好好保护好他们，为师日后，再不能为你讲经了……快走！”
“师父，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们，我一定会重建小土寺的师父……呜呜呜，师父！”
觉真的脸上，满是泪水，似乎是因为悲伤过度，手都有点颤抖。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害怕了，他紧紧攥着一根镀金的降魔杵，快步向孩子们走去。
在也善期待而又忐忑的目光中，觉真来到了已经排成一排的孩子们面前。
噗嗤！
手起杵落，尖端有锋利尖刺的降魔杵，狠狠扎进了一个孩子的脑袋，发出清晰的，利器穿肉的声音。
等降魔杵抽出，猩红的鲜血，和白花花的脑浆，从空洞中喷涌而出。
孩童小小的身躯，无力的软倒在地，出发一声轻微的闷响。
整个根须乱舞的武院，似乎都为之寂静。
死死攥着舍利子的也丈，就像石化了一样，一动不动。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久经风霜的心，似乎终于再也承受不住，碎裂开来。
多年来，这邪魔就像压在他身上的大山，让他苦不堪言，让他步履蹒跚，让他形容枯槁。
终于，在这一刻，他再也撑不住了，也无需再苦苦支撑了。
他想要守护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一切都已经结束。
他的身体颤抖又停止，他的目光暴怒又死寂，他似乎看到一尊笑容和蔼的佛陀，在对他招手。
一大口鲜血，从他微微张开的口中流出，染红了他花白的胡子，打着补丁的袈裟，又滴在地面的青色石板上，犹如碧玉染血一般惊心动魄。
但他毫无察觉，只是感觉那金光万丈的佛陀离他越来越近。
“我……要坐化了吗？”
看着那无量光，无量威，无量大慈悲的佛陀，也善的意识逐渐沉沦，眼中的生机渐渐枯败。
而就在此时，已经出现幻觉的，他的耳边，传来了非常缥缈的声音。
那是谁的声音呢？
好像是觉真啊。
这个畜生的声音，好有中气啊，可惜我要死了啊……
他不想再去听，他也不愿再去想，就让自己这样死去，投入佛陀的怀抱，忘却这污浊丑恶的一切，该多好啊！
但觉真的声音，却那么的清晰，让他听得一清二楚。
“师父，师父，你看啊，我杀人了哦！”
“嘿嘿嘿哈，嘻嘻嘻嘻！杀人真好玩啊！好爽啊！！”
“你看啊师父，我又杀了一个，小孩子杀起来好容易啊！”
“师父，你为什么不看啊？你看啊！！”
“嘿嘿嘿～师父，你要死了？”
“那可不行，你别死这么快啊师父，你不想知道，我经常被也丈他们带走，是去了哪儿吗？”
是啊，觉真，你这些年里，经常被带走，又鼻青脸肿的回来，难道不是因为挨打了吗？
已经逐渐接近佛陀的也善，意识也有些疑惑。
觉真是他最小的弟子，是也丈来之前的几日，他亲自收入寺中的。
那时候，他才三岁，和自己入寺的年龄一模一样呢……
“嘿嘿嘿，师父，我去了村里哦！”
觉真的声音，如同幽灵一般。
“他们先是带我去吃肉喝酒，我不吃，他们就打我，他们打人好疼啊师父，我没办法……”
“但是，就一口，我就发现，肉，真的好好吃啊师父，我们持戒律一生，却从未有吃过如此美味的东西，好没意思啊！”
“肉香，酒香，随心所欲的吃，随心所欲的喝，真的好开心啊师父！比我在小土寺过的十几年都更加开心！”
“那时候我就在想，武僧的日子，可真好啊，我为什么非得当素和尚？”
“我不想当素和尚啊师父！”
“这不可以，那不可以，还要保护村民，为什么我们每到定期就要去送死，被放干血？”
“我不想再保护村民了师父！”
“而且……我们委曲求全，我们以身饲魔，就真的保护了村民吗？”
听到这里，也善原本飘忽的意识，有些凝固，他当然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他不敢面对罢了。
“没有哦！师父，一点都没有啊！”
“我阿妈，给我生了五六个弟弟妹妹，可是一个都不像我，也不像我阿爸啊！”
“他们夜晚根本就像僵尸一样，躺下去就没了生息，白天也没有真正的自我，活着真的有意思吗？”
“不过，师父，我也不想再斥责武僧了，我也想当武僧，我过了三天武僧的日子，我其实就再也不想回禅院了你知道吗？”
“我都不知道我阿妈居然那么白，那么大，那么诱人……我想吃肉就吃肉，我想淫邪就淫邪，我想破戒就破戒，去你娘的素和尚！”
“你知道有多爽吗师父？你一辈子都是个素和尚，你当然不可能知道，我觉得你真可怜啊师父，可怜啊！”
“所以，才有今天，你知道吗师父？所以，我会杀光这几个小鬼头，做武僧！！”
觉真的声音，逐渐癫狂。
而也善眼前的佛陀，也彻底没有了光芒。
佛陀那圆满的金身，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又逐渐崩塌。
无数的裂口，出现在佛陀的身躯上，也善慌乱颤抖着捡起来一块块金色的碎片，试图修补。
可是，于事无补。
金光闪闪的佛陀内部，是如同深渊一般的黑暗。
那黑暗就像是污泥一般，将几乎贴在佛陀残躯上的也善吞没。
而也善一动不动的身体，也出现了变化。
他的血肉开始干枯，他的皮肤开始出现裂纹，露出不少鲜红的肌肉。
原本合体的僧袍和袈裟，开始搭拉着垂下，盖在他逐渐干枯狰狞的身躯上。
等到也善睁开那布满着血丝的猩红双眼，他整个身体，都变成了恶鬼一般。
带着猩红裂缝的干枯皮肤，露出紧贴在骨骼上的鲜红肌肉，整个人犹如一具贴了假皮的骷髅一般枯瘦而恐怖。
只剩下薄薄一层开裂皮肤，犹如骷髅一般的头颅上，血丝爬满的眼珠子，凸出来半个，显得怪异而滑稽。
“孽徒，杀！杀！杀？！！”
嘶哑而尖厉的吼声，从也善几乎如木棍一般的脖子里挤出来，如今的他，已经彻底入魔。
手中的灼痛，让他，不，让它不由得放开了死死攥紧的舍利子。
舍利子大放的光明，让也善感觉到了威胁。
不过，它已经不在意了，它现在只想痛饮觉真的鲜血。
“血……我没有血了，觉真，好徒弟，把你的血给我！快，把你的血给我！我好渴啊！！”
神色狰狞而贪婪的也善，枯槁的身周浮现出八张不断扭曲，燃烧着烈火的痛苦面孔。
八张鬼脸，嘶嚎着冲向了已经将孩子们都杀光的觉真。
“菩萨？菩萨！菩萨救我！！”
原本一脸无所畏惧的觉真，却发现庞达睿卡在一旁欣赏的看着入魔的也善，一点点说好的保护他的意思都没有，不由得大急。
“菩萨……啊！！！”
凄厉的嘶吼，中气十足，说明觉真这几年确实吃得不错。
而武院门口，跟着一尊木菩萨返回的周太阴，目睹了全程。
“老魔，以也善老登的水平，哪怕入魔了，对你也没有多大帮助吧，你干嘛玩这么花？”
看着周太阴一脸的问号，木菩萨高深莫测地一笑。
“阿弥陀佛，贫僧好歹也是一脉祖师，身边怎能没有个得力的弟子？小也善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个机会，当然要留给他咯。”
翻了个白眼，周太阴有点难以理解这种独特的感情。
他心里只能祈祷莲乡侯给点力，给他点浑水摸鱼的机会，不然今天怕是得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