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六人在禁闭塔下站了好一会儿。
妲勒莎是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没动，于是她也没动。
帕菲特是因为想明白了想要把米特从禁闭塔中救出来到底有多难，所以根本无从下手，想等等看缇菲娅和小奥的看法。
伊罗里则是因为行动不便，呆在马车上等待，错过了许多信息，导致这会儿根本不明白大家不是要救米特吗？停在这里干嘛？
而阿维佛斯整个人已经急得大脑一片空白，停止了思考，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脑子里只闪过无数句“完了，姐姐完了”，以及“我一定要救姐姐”。
小奥仰望着这座漆黑的七层高塔出神。
他在刚出生没多久后就开始被蘑菇魔王追杀，父母双亡的他根本不知道帕菲特说的曾经的魔域是什么样子，尽管那是他父母管理的。
而当他管理魔域的时候，禁闭塔已经许久没有用过，一片荒芜。
当他发现禁闭塔的时候也曾吃惊过。这座黑塔内有许多强势恶魔的气息，只是被禁闭塔外的禁锢魔法彻底压制，没有任何作妖的余地。
于是他在管理魔域时，也将许多蘑菇魔王的手下以及叛逆的魔族丢进禁闭塔中。
但他当魔王的时间太过于短暂了。
在鲁西村的时候，他被迫与缇菲娅分开，在村外被魔王抓住带回城堡中禁锢，被魔王施加了各种魔法，想方设法想要将他体内的魔王之力给抽出来。
他不知道被关了多久，直到有一天抓住了魔王的漏洞，才挣脱禁锢魔法，反将魔王关进城堡深处。
但他实在是太虚弱了，只要稍有不慎蘑菇魔王就会立刻挣脱他设下的魔法阵逃出来，再次将他抓住。
无奈之下他只能被迫留在城堡里，用浓重的黑雾裹紧自己，将自己装作蘑菇魔王的样子，一边压制蘑菇魔王，一边养伤，一边悄悄肃清蘑菇魔王在魔域中的势力，换成自己的，以便他未来逃跑。
但即便在魔域中，他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缇菲娅。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缇菲娅已经被魔王杀死，疯狂地追寻着缇菲娅的踪迹，但却怎么也找不到。
那时的他是绝望的。
他以为缇菲娅不要他，抛弃他了。
直到缇菲娅带着众多冒险者来到城堡之外。
他欣喜若狂，却也因为这份欣喜让蘑菇魔王抓住了漏洞，逃了出来。
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就像在妲勒莎幻境中看到的那样。
缇菲娅再次死亡，他也再次被压制，被抽取魔王之力。
而蘑菇魔王则因为缇菲娅，开始带着魔族到处厮杀，将大陆上所有与精灵族要好的种族全部灭族。
再然后便是认识了德罗斯，利用他的变异和精灵在大陆上的威望，控制了许许多多的人。
想必禁闭塔就是在这个时候被蘑菇魔王重新启用的吧？
因为发现塔中被关押的魔族都无比强大，如果真的能被他献祭的话，那会让他的实力大大增强。
小奥垂下眼睫，形成一片小小的扇形阴影。
也不知道他曾经关进去的那些人有没有被魔王献祭掉。
如果有那就再好不过了。
如果没有的话……
小奥的眼睛有些微红。
他有一段绝对不能被缇菲娅知道的丑陋过去，所有知道的人此刻都在这座禁闭塔之中。但他不想让缇菲娅知道，他想要保持住在缇菲娅心中干净而乖顺的模样。
如果他们已经被蘑菇魔王献祭那到还好。
但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只好全部杀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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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菲娅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禁闭塔的存在，所以对于怎么进入禁闭塔，怎么在面对禁闭塔中危险的时候保护好妲勒莎她们没有一点头绪，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她已经完全恢复了的魔力。
唔……还有在他们这群人中对魔域最熟悉不过的小奥。
“小奥，你知道该怎么进塔吗？”缇菲娅侧过身子问他。
“知道。”听到缇菲娅的话语，小奥飞快收拾好情绪，抬起眼睫，同时在心中制定了一个计划。
禁闭塔的禁锢魔法是他父亲设下的。除了蘑菇魔王后来加设的那些，拥有魔王之力和血脉传承的他可以很容易地操控禁闭塔中的所有魔法阵。
以前他没有这么做是因为禁闭塔的魔法阵本来就已经完美，而他又虚弱无比，擅自操控只会让里面被关押的恶魔找到空隙逃出来。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恢复了部分实力，也找回了部分魔王之力，足够完美操控这些魔法阵。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毁了这个塔，毁掉那些不能被缇菲娅发现的东西。
在不能伤害到缇菲娅的前提下。
他抬起头，朝着缇菲娅破天荒地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两个酒窝凹陷出一个轻微的弧度，“我带你们进去。”
他舒展骨翼，飞到半空中，体内魔王之力流转。
塔外隐匿起来的魔法阵逐渐显现，一个接一个地亮起来，回应来自小奥的操控。
小奥小心翼翼地避开蘑菇魔王后来设置的那些魔法阵，在众多禁锢魔法中找到了那个唯一的传送魔法。
他轻微地动了一下食指，传送魔法阵在不起眼的地方被更改了一个小角，紧接着便发出明亮的光芒将所有人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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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奥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塔内的空间。
凹凸不平的黑色石壁上燃烧着一簇一簇的熊熊业火，半映着黝黑的石块，光影跳动，张牙舞爪。
耳边是无边无际的沙沙的风声以及从塔深处传来的各种叹息、低吼与怪笑。
小奥平静地将左手覆在自己的手腕上，黑色的魔力徐徐关注，蛰伏的金色流光挣扎闪过，但又被魔王之力强势地压制回去。
这是缇菲娅给他下的禁制。
恢复了部分实力的他现在其实可以很简单地把这个禁制摧毁。
但小奥不舍得摧毁禁制，反倒痛恨那段没有禁制，与缇菲娅没有丝毫联系的漫长岁月。那让他痛苦的生不如死。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保留禁制，只为这一份与缇菲娅的小小联系，让他可以感受到缇菲娅呀，永远留在缇菲娅的身边。
但现在不行。他要去做一件只要被缇菲娅知道了，绝对会抛弃他的事情。
所以他只好暂时压制缇菲娅设下的禁制，维持这层虚假的表象，只以为他依旧很乖，只是不小心与她分离。
轻轻抚过那层暗淡的流光，小奥抬起手腕在自己有些微凉的唇上贴了一会儿，再抬眼时，瞳孔已经是一片血红。
禁闭塔一共七层，层数越高，关押的恶魔实力就越强。他在做魔王期间关进去的恶魔大多数处于第四、五层的位置，所以他在传送魔法阵上悄悄做了改动。
被改动的魔法阵将他和缇菲娅一行人分开，缇菲娅她们被传送到了只有低阶魔族，相对来说最安全的第一层，并且关闭了继续向上层的通道。
而他，则被直接传送到了第四层。
接下来，就让他在这段时间内让那些脏东西全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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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送阵的光芒包裹下来的时候，伊罗里只感觉眼前全是白花花黑呼呼绿幽幽的各色流光，效果惨烈地堪比光学污染。
当光芒消失，她还没有来得及适应的时候，拄着圆盾的手就一空，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到地上。
缓了好一会儿眼中那片残留的光学污染才逐渐消失，她拼命揉眼睛后睁开，这才发现他们站立的地方不是地面，而是一大片堆积起来的尸体山。
一堆又一堆，像此起彼伏的山峰一样，成片成片的，干瘪得只留了一层皮的尸体。
大多数是低阶恶魔，但也能找到少数早已灭绝的种族。
伊罗里骂骂咧咧地将她的盾放大，插进像皮一样的尸体山中，三两下挖出一个相对空旷平稳的落脚点，“这是什么鬼地方？我们已经在禁闭塔里面了吗？”
帕菲特晕头晕脑地仰头往上看。
螺旋一样的阶梯沿着石壁向上一圈一圈延伸，每一层之间都被浓黑的雾气笼罩，看不分明。
而眼前，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小山，还是小山，根本看不出身在何处。
帕菲特用脚尖轻捻那些形态上有些熟悉的尸体皮。
“应该是在禁闭塔内部了，只是不知道我们处在第几层。这些尸体皮和在月光森林里见到过的一样。”帕菲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妲勒莎的神色，见她没有悲伤的反应后才继续说道：“应该就是我们在外面看到的塔顶的那些献祭魔法阵。只有被献祭后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缇菲娅没有说话。
她摊开自己的右手，盯着手心皱眉。
“小奥呢？”她轻声问道。
“嗯？小奥不就在……”伊罗里抬起的手四处寻找，最后顿在半空中，“对啊，那只恶魔呢？他不会是故意把我们……”
“不会的！”帕菲特听到后，急得立马大声呵斥伊罗里，硬生生让她把没说完的话给咽了回去。
如果说最开始他对小奥还有怀疑，可这都几个月过去了，将小奥和缇菲娅的关系完全看在眼里之后，他怎么可能还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仅不怀疑，反倒是有些害怕了。
那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晃来晃去，他一直觉得自己离谱，怎么可能会发生那么恐怖的事情？他不想承认，却在鲁西城事件之后不得不承认。
帕菲特偷偷瞄了一眼依旧怔愣地看着自己手掌的缇菲娅，叹了口气。
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啊……
他这个局外人看得明明白白，如履薄冰，可那两个正主却还是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到底在做什么。
精灵和恶魔。
一个是光明的宠儿，一个是黑暗的主宰。
他一边庆幸缇菲娅依旧没明白过来，最恐怖的事情还没有发生，一边又于心不忍，觉得缇菲娅有些可怜。
“哎……”帕菲特悄悄叹了口气，“我们走吧，其他事情都暂时别管了，现在找米特最重要。”
他故意加重了“其他事情”几个字，说得大声又刻意。
缇菲娅果然回过神来，抿了抿唇将手掌握紧，轻声说：“对，找到米特最重要。”
她将手放下，轻轻摩挲曾经滴落了一滴血的那根手指。
小奥虔诚跪在她身前，捧着她的手指定下契约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缇菲娅轻轻呼出一口气。
不管小奥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惜压制与她之间的契约禁制都要分开，但那些确实都不是现在最重要的。
献祭法阵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碾到她们头上，她们必须在这之前尽快找到米特罗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