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将星苏醒
床上的女子脸上几乎没有一点血色,眉心几乎凝成一团,脸上不时有痛苦之色闪过。
她将药放在一边的桌子上,然后将人扶起来靠在床头。
等到弄好之后这才端起药仔细吹吹喂向苏凝霜的口中。
或许是因为药太苦的缘故,喂进去的药不断流出,于是苏天晟只能无奈的把药重新放到一边拿起帕子擦擦嘴角溢出来的药渍。
“别闹,乖乖听话把药喝了。”
苏天晟轻声道,将手里的中药一点点喂入口中,可是每一次喂入都会流出一部分,于是他只能不断的喂药放下擦拭再拿起。
是他失了诺言在先,伤到了他想要护着的人。
那个时候,嫣儿,太子,小五,小安应当都对他挺失望吧!
一碗药硬生生用了半个时辰才算喂完,他掩下心底的伤痛,打开窗户驱散房间里难闻的味道,然后将碗端了出去。
连续三天三夜没合眼,苏天晟眼里满是疲惫,暗一和暗影本想帮着照顾,只是被苏天晟直接拒绝。
这几天李北辰和落静岚天天早出晚归,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只有在晚上施针的时候才能见到一面。
外面再一次被夜幕笼罩,苏天晟如往常一样喂完药起身开窗通风然后将碗端了出去。
“嘶。”
床上的人慢慢睁开眼睛,下意识轻呼一声,牵机的毒素虽然被李北辰重新逼到丹田内,但是血液静脉中仍然还有一点残留。
之前昏迷着还好,如今醒来自然又体会到那种极致的痛感。
“真疼,下次说什么都不解封印了。”
苏凝霜挣扎着从床上起身自语道,嘴里有些渴,于是舌头下意识舔一下自己干裂的嘴唇咽了口唾沫。
顿时整张脸几乎皱在一起,嘴里满是苦涩,苦的她差点流出眼泪。
“咣当。”
苏天晟推门而入,手里的铜盆直接掉在地上,原本是打算打些水来给苏凝霜稍微擦一下脸,没想到一进门竟然看到人直接醒来。
“霜儿。”
他急匆匆就要过来,带着一点小孩子的无措。
苏凝霜抬起头看清来人脸色迅速变恢复冰冷,掀开被子就要离开。
“霜儿,你的伤还没好,别乱动。”
他抓住被差点掀开的被子说道。
苏凝霜挣扎两下,大概由于身体太过虚弱的原因根本挣脱不开。
“你认错人了。”
“放开。”
越是挣扎不掉,她就越想拼命挣扎,她才不要和这个眼盲心瞎的人待在一起。
“只要你别乱动我就放开。”
苏凝霜的挣扎的身子慢慢平静下来,苏天晟见状这才一点点松开被子。
没了束缚,她迅速把被子掀开下床就要往外面跑。
然而刚走没两步脚步虚浮直接朝地面摔去。
苏天晟眼疾手快的接住差点要摔倒的人将人强行送了回去。
“放开我。”
“你不是说不要我吗?凭什么如今要来管我”
泪水不争气的涌出,瞬间模糊双眼,她身子不断挣扎宛若一头疯狂小兽。
苏天晟闷哼一声,沉默的接下这些发泄,将人重新送回床上然后仔细将被子盖好。
“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目光朝下,声音发颤,三个多月前的一幕幕回忆涌上心头,让他更加无法面对眼前的人。
苏凝霜不再说话,只是别扭的扭过身子背对着眼前的人,眼泪如断了线珠子般落下,下面的被褥不一会儿就被打湿。
明明是他不要她的,凭什么如今又要出现在她眼前,她不需要,,永远都不需要。
苏天晟想要伸出手,然而刚刚伸出又悄悄收了回去。
再多的言语也无法磨灭他对苏凝霜造成的伤害。
他怕她会抗拒他的接近,如刚才那般极力的挣扎。
“我们好好谈谈可好”
过了一会儿,苏天晟开口打破沉默,苏凝霜不说话,仍旧没有转过身子。
苏天晟也不强求,只是自顾自说着,“是我一时不察,被小人钻了空子,结果导致自己做出后悔一生的事。”
“无论是你怨我还是恨我都是应该的,但无论如何也不该因此伤害自己的身体。”
“既然你不想见我,那我今后就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苏天晟掖了掖被子,起身向外面走去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也许从三个多月前他中了小人的算计无意识状态下做下不该做的事开始,就注定了今日的结局。
天子之家,尊贵富贵于一身,可是身在其中才知道其中的凶险。
他不敢确定三个多月前的事以后会不会发生,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将苏凝霜从今以后从皇室摘除出去,这样至少不用再面对深宫里的尔虞我诈。
她气愤的转过身,将手边的枕头狠狠朝那人扔了出去。
说抛弃就抛弃,抛弃一次不够如今还要再次抛弃,把她当做什么了,随手可以丢弃的玩物。
起床,穿好鞋子起身,外面吹起一阵冷风,她的身子微微晃了晃,传出一声轻微的咳嗽声。
走到门口的人停住脚步,听到动静只好重新转过身子。
“好好躺在床上不好吗?”
他走过去,然而女子却是后退一步,“我的死活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执拗道,说着走向直接走向风口的位置。
“苏凝霜,你再敢往前走一步试试”
身后的人厉呵出声,“随意作践自己的身体真的很好玩吗?”
他恼怒于她对自己身体的不重视,也生气这气性到底随了谁。
苏凝霜没听,迎着风口走出一大步,今日她就是随意作践自己这副躯体那又如何。
苏天晟眉头瞬间拧紧,先苏凝霜一步去将不远处的窗户关上,之前打开是为了散去空气中的药味,如今药味已散,窗户也没有开着的必要。
“立刻回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他就那样站在苏凝霜的面前淡淡道,话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制。
“我干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以为你是谁。”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眶通红,里面蓄满水汽,然而却固执的不肯落下,也或许是因为刚才落的太多的原因。
“就凭借我是你父亲。”
父亲,苏凝霜痴痴笑出声来,笑声之中充满悲凉。
“你把我当做什么,随抛随捡的玩具,说扔掉就扔掉,说捡起来就捡起来。”
“我没有。”
苏天晟立刻辩解,他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是你自己永远不会出现在我面前的。”
苏天晟话语一滞,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我刚刚用词不当,若是你选择跟着你师父离开,此生确实没有再见的机会,这可不就是不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了吗”
他牵强的的解释一番,顺带在苏凝霜面前稍微上了点眼药。
“你这是强词夺理,牵强附会。”
苏凝霜有些生气,不过因为虚弱的原因导致一点也看不出生气。
“那你想要这样的解释吗?”
苏天晟反问,将问题抛给苏凝霜自己回答。
从一开始的交锋中就注定谁最先暴露自己感情就会处于下风。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她低着头,眼圈泛红,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最开始只是小声抽泣,到后面逐渐变大。
“过来。”
他伸出双臂,苏凝霜慢慢走了过去。
“对不起,是父皇没保护好你,给给父皇一次弥补的机会吗?”
他用袖子轻轻的擦掉苏凝霜眼底的眼泪,然后将人拥入怀中。
苏天晟眼睛不免红了红,她能够感受到怀中之人的抽泣,也能感受到那颤抖的身躯传来的委屈。
不到四个月时间,曾经那个帝京城中恣意张扬有着不输男儿魄力的少女如今却身形瘦弱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
“我是被陷害的,沈家通敌叛国是一一个十几年前就开始布局的阴谋,那三个暗卫是敌国奸细的确是我自己失职,当初没有调查清楚,但是我和这件事真的没有关系。”
鼓哭过一会儿,她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下来,于是小心翼翼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没有叛变,一切都是我的错。”
苏天晟嘴唇苦涩,苏凝霜的话将过去将那些不堪的回忆赤裸裸撕开。
想到在谷里的所见,了苏天晟眼底闪过一道杀意,不过怕吓到怀里的人,迅速将杀意压在心底。
“幸好,如今还能再见。”
苏天晟心底道,愧疚与心疼几乎覆盖他的内心。
先是八十的重杖又是三百的鞭刑,她不敢想苏凝霜到底是如何熬过这段日子,所幸如今苏凝霜还在,他有弥补的机会。
“你当时应该反抗的。”
苏天晟思及此处抿唇说道。
“我说过在父皇面前不会拔刀,若是父皇真的需要儿臣的命,随时拿去就是。”
“说什么胡话,以后若是出现这种情况,我允许你拔刀。”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必以自己的安全为先。”
他柔声呵斥道,宠溺的揉揉怀中之人的头发,从苏凝霜十岁以后,他们就很少做这种亲密的动作,如今再做这种动作,让人不由得想到小时候的一切。
之前因为苏凝霜、李北辰两人都易过容,因此他没有发现两人的身份,也是这次苏凝霜暴露之后,他才知道李北辰原来就是十四年前他亲自请到皇宫那位。
三岁那年,她和太子一同入学,原本她只是想派人教给苏凝霜一些武艺作为防身之用,没想到意外发现她极高的武学天赋。
一直到六岁的时候,他听闻李北辰的威名前去请李北辰出山授予苏凝霜武艺,起初的李北辰并不满,留下一年考核期限,若是在这段时间内苏凝霜能够获得他的承认那他就认下这个徒弟。
而那一年她也不过才七岁而已,一年之后她正式拜师,踏上十年的武学之路。
他还记得记忆中的小丫头曾经在他的怀里说长大了长大了要保护他,保护嫣儿,保护太子,后来小安出生说要保护小安,可是唯独却忘记要保护自己。
“我私自伪造了圣旨。”
苏凝霜的话将苏天晟拉回到现实。
苏凝霜有些紧张,手里冒出虚汗,自己挑选的人真实身份竟然敌国奸细这个说到底也就是失职而已,可是私自伪造圣旨却是一个碰都不能碰的禁区。
自古以来皇帝换位都要经历一场腥风血雨,她这种行为也和造反没什么区别,若是有人利用圣旨不怀好意,就相当于直接把苏天晟置身在危险境地。
“我既然开口承认的东西那自然就是真的,不存在伪造一说。”
苏天晟道,本来这个位置就是留给苏梓礼的,而且苏梓礼从小就是按照储君的规格来进行培养。
若是苏凝霜不提他倒是忘了这件事,或许这次回去之后他可以考虑退位可能性。
他当皇帝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他不争这个位置就没有活路,因此为了活命必须争这个位置。
相比较皇帝每天累死累活还要随时注意被言官弹劾,他更喜欢带着嫣儿去看看这大好河山,做一对平常夫妻。
苏凝霜拧了拧眉头,尝试着问道,“你不怪我。”
“我承认的圣旨那就不叫伪造。”
“两份圣旨是我在很早以前就写好的,你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苏天晟隐晦说道,私造圣旨这样的事,他能不在乎不代表其他人不在乎,不会借着这件事借题发挥。
无论是他还是太子苏凝霜都必须默认一个事实,这两份圣旨确实出自他之手,里面没有任何黑幕。
“等好了之后跟我回去好吗?”
他温柔的问道,苏凝霜原本想点头,可是想到答应了李北辰的事一下子为难起来。
“她已经答应与我一起离开。”
李北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入房间。
果然,他就应该心狠一点把人直接赶走,这刚醒来就把人往家里诱惑,要是真等苏凝霜伤势彻底好全,等到时候自己连喝汤的份都没有。
“我要施针,不喜欢别人看着,你可以出去了。”
李北辰冷漠道,一点也不顾及眼前这位可是一个皇帝。
“麻烦前辈了。”
尽管不舍,苏天晟还是恭敬抱拳行一礼后暂时到了外面。
李北辰不是常人,十年时间一直保持这副样子,真要论年龄应该比苏天晟还大,称一句前辈也并无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