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
005“等我长到七岁，我就带着姐姐回汴京”
星落一把捧起桂花糕，说道：“这不能吃了，我们吃别的吧。”可是苏烁却突然眼泪汪汪地撇着嘴。
“可是……烁儿想吃桂花糕……”
“烁儿，咱们昨天晚上才说好的，不能哭哦。”
“不哭，但是想吃桂花糕嘛。”
“真拿你没办法。”星落叹了一口气，“我们先起床，随便吃点儿早饭，然后姐姐带你去找桂花糕，好吗？”
烁儿眼睛亮了。
“去哪里找？”
“去问问杨庄主呀，他那里要是没有，等给你姨娘守完了灵，咱们上街上买去。”
“街上？”
“长野既然是个镇子，肯定是有街市的呀，街上什么没有呢？”
“真好真好！”
苏烁边笑边拍起了手。
星落一打开房间的门，便看到嘉儿穿着一身素白的孝服，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便问道：“嘉儿，小少爷早上有什么吃的吗？”
嘉儿犹豫着道：“早上杨庄主遣人来问了，问小少爷这几天是不是要守孝，守孝的话要三天不能吃饭……”
“守什么孝呢？苏府都没人把白姨娘……都没把我们姑娘当个人看，现在她走了，儿子还要挨三天饿？这可不成，嘉儿你去找了杨庄主，说我们小少爷年级还小，必须吃东西，孝道存在心里就行。”
嘉儿回了个“是”，转身便往杨庄主那去了。
没过多久，便看到嘉儿提着一个食盒回来，看到星落，小声地说道：“是厨房给小少爷和姑娘送来的早饭。”
星落揭开食盒，只见里面是两碗熬得细细的粥，还有两碟精致的咸菜，两碟盐水鸭，便问嘉儿说：“今后每天的饭菜都是厨房这边给送吗？”
嘉儿点点头：“是的，杨庄主今天早上还让我问问星落姑娘，小少爷缺什么衣裳物件不，如果缺的话，可以告诉他去置办。”
“我知道了，嘉儿，你吃饭了吗？”
“嘉儿得等小少爷吃了，自己才能吃。”
星落又往院子里看了看，发现蒋妈妈并不在，又问道：“蒋妈妈呢？”
“蒋妈妈还没起床呢，说姨娘去了，她心里难过……”
难过个头，这懒老奴。
星落摸了摸嘉儿的头，说道：“嘉儿，你先去吃饭吧。”
嘉儿有些害怕：“可是……”
“是我说的，你照做就行，快去吃了来，一会儿小少爷吃完饭我还要问你话呢。”
“好……”
嘉儿犹犹豫豫地去了。
这边，星落哄着苏烁，把饭一口一口吃完了。
之后星落又往院子里看了看，见到那嘉儿小丫头也已经吃完饭了，正坐在房檐下，眼睛盯着院角的一丛花儿发呆。见星落来了，嘉儿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
星落在她身边坐下，说道：“嘉儿，你也坐下，我有事问你。”
嘉儿又乖乖地坐下了。
星落看着她微微一笑：“嘉儿，你到苏家多久了？”
“没……没多久，约莫就两个多月吧。”
“在苏家是做的什么差事呢？”
“扫地，洗地，还有给姨娘和姑娘们传洗澡水……”
果然是个粗使丫头呀，星落又问：“苏家老爷为什么把姨娘赶到长野来呢？我家姑娘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嘉儿眨巴眨巴眼睛，答道：“可能是因为长野茶园距离汴京最远吧……至于出了什么事，我也没有亲眼见着，就是听说的……”
“说说看呢？”
嘉儿一边用两只手搓着白色麻衣的衣襟，一边慢慢回忆道：“那天傍晚，我正在等姑娘们的洗澡水，突然听到太太院儿里的一个小丫头说出事了，起初我还没有太在意，接着又听到说是我们姨娘出事了，我心里着急，但我只是一个小丫头，我只好丢下洗澡水，急急忙忙地跑去找姨娘院儿里的两个大丫头，我到的时候，她们都已经知道了，都急得不得了。又过了会儿，就有人来传我们了，让姨娘院儿里所有丫头婆子都到太太房里去，我们过去后就让跪着，我偷偷看到老爷坐在正厅里，那天太太正好不在，旁边坐着的是姜姨娘。”
“姜姨娘是谁？”
“姜姨娘也是老爷的姨娘。”
“她是什么来头？”
“她嘛……”嘉儿说起姜姨娘，有些脸红，小手把麻衣搓得更皱了。“我听院儿里的姐姐们说，姜姨娘原本也像我一样，是府里买来粗使的丫头，后来长大了些，就出落得有些姿色了，十四岁那年在园子里扫枯叶子被老爷看见了，见老爷在看她，便趁机和老爷搭了几句话，老爷说她伶俐，便让她到我们大姐儿屋里去伺候了。听说去了大姐儿屋里之后，见老爷的机会就多了，就……就数次勾引老爷，最后被老爷收作姨娘了……她年纪比我们姨娘还小些，今年才二十岁，已经生了一个姐儿一个哥儿，姐儿三岁，哥儿才刚刚一岁。”
“之前被调到大姐儿屋里，这大姐儿是太太的女儿吗？”
“正是了，是苏家的长女，平日里老爷最疼爱的，今年九岁了。”
“太太又是哪家小姐嫁过来的，还有别的孩子吗？”
“太太说的是一位二品官家的嫡女，下嫁给老爷的，老爷对她十分的恭敬。除了大姐儿以外，太太还有一个儿子，今年十一岁。”
星落在心里掂量了掂量，太太，姜姨娘……星落算是捋清楚了苏府里的主要人物。接着又问道：“白姨娘平时在府里行事怎么样？老爷对她怎么样呢？”
“我到府里虽然只有两个月……但姨娘应该一直都是一个很谦和的人，平时也不怎么出门，也不大爱说话。老爷对她也就还行吧，没有对姜姨娘那么偏爱。”
“嘉儿，你接着说那天的事。”
“好。”
“那天，听说是姨娘出门去和她的表哥相会，也不知道是谁向老爷告的密，老爷竟带了人专门去等着，姨娘悄悄地从后门进了表哥家的门，不久就被老爷的人抓回来了，我们看到的时候，头发也被抓散了，衣裳也弄脏了，一直喊着‘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真是可怜……”
“老爷是怎么给姨娘定的罪？”
“据说，”嘉儿回忆着。“据说是因为找到了来往的信件……”
“就凭着信件吗？”
“还有就是滴血认亲了，老爷和小少爷的血并未相融，老爷就坚信不疑了，当时就让将姨娘拖下去打了二十个板子，跟着姨娘伺候的两个大丫头，也各挨了二十个板子，其他像我们这样的丫头婆子，也都挨了罚，有的挨了板子，有的被罚了俸禄……我是才卖到苏家来的，没有根基，跟着姨娘被赶到这里来了。”
星落看了看嘉儿的一双小手，粗糙得不像话，昨天见到时，穿的那身衣裳也挺旧的，就连绑着头发的头绳都有些褪色，不由得有些心疼，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也别灰心，谁知道是福是祸呢？正所谓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风水轮流转，人生还长着呢。你这会儿被贬到这个地方，人人都以为你完了，但你不要去想其他的，你就当你还在苏府，你只管好好伺候小少爷，猥琐发育……”
嘉儿不解，眨巴着眼睛问道：“什么是猥琐……猥琐发育……”
“呃……你不用管，你只知道干好自己该干的事就行，若是有一天老爷又接你们回去了，可不就是小少爷身边的大丫头了么？”
“真的吗？”
嘉儿像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给她说这样的话，一双眼睛慢慢地亮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了，你再给我讲讲，这茶园又是怎么回事，也是老爷的产业吗？”
“是的，汴京城里人人都知道，咱们老爷是皇商，虽然没有爵位，但却是极富有的，当初苏家的婆子到人牙子那儿选人，大家都争着被相看，都想被卖到这样的大户人家，不用做太累的活儿，月钱还多，我被选上了，大家都说好羡慕我。”
嘉儿第一次笑了起来。
星落却在心里打鼓：虽然被卖进了大户人家，不也干着所有累活脏活吗？
“嘉儿，你是什么时候被卖给人牙子的？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我也不记得了……从我记事起，我被倒卖了两三回，最终才进的苏府，至于家里有没有人……我也不知道，连我老家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真是可怜的小丫头，星落轻轻叹了口气，人物关系了解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可以去找杨庄主了。
星落于是对嘉儿说：“姨娘那儿带来的东西都还没有收拾，你先去收拾收拾吧。”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苏烁一直从房间的窗户后面悄悄看着她们俩，见到星落好像起身要走，便从屋子里噔噔噔地跑了出来，抱着星落的腰，奶声奶气地问道：“姐姐，你要去哪里呢？你不会是要回镜子里去吧？你不要回去好不好？”
星落倒是被逗笑了，若不是他说，自己都差点忘记了镜子这回事，还是先去找了杨庄主，把苏烁的事情安排好了，再想办法穿回去。
嗯，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