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再会（14）
庚瞧着芊羽神色茫然，不像有假，又问了些中毒前的细节，皆是全无印象，就像被刻意抹去了这段记忆。
见芊羽这边套不出什么有用信息，庚心中叹气，脸上还是笑嘻嘻的。安慰了几句芊羽，又给了几颗丹药。撑着身体就慢悠悠地回了原先的位置。
空气中的花香再次加强，比起上次要弱了很多。还是能影响很多的事物。直到声音由远及近，无节奏不规律的踩踏声只在传着一个信号。大批的生物正朝着空地赶来。无疑都是森林里的怪物们。
昏迷的刘采买只是个累赘，他身边的姑娘也没有战斗力。乙心里盘算着现在怪物可能的数量与自己这边拥有的战力。想着怎样才能尽量保全众人，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再思考半分，第一批怪物已悄然到达了空地边缘。
乙成戒备状，时刻盯着空地外的情况，见庚从刘采买处回来，赶忙上前扶住，两人对视一眼，多年搭档的默契，在这一个尽在不言中。叹了口气，还是没有阻止庚拖着病体与自己并肩作战。
余光不停打量自己后背的庚，直到女声传来，怪物冲进空地，乙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击杀怪物，而是护着庚走得远远的，不让任何人伤害到他。
&34;奇怪，这些怪物怎么都往中央的大树去了。&34;庚最快发现异常，怪物并没有伤害他们。连刘采买他们也没有被怪物波及。往女声传来的地方抬头仰视，顾云正高高地站在顶端。
随着女声哀嚎的结束，月光重新降临了这片久未见光明的森林，每一处都开始变化。顾云重新戴上了面具，将希焰俐落地装入袋子，在怪物即将推到大树之前，快速行走于树干上，最后平稳落地。树木在顾云落地的瞬间倒塌下去。
没有人知道此时的顾云在想什么，他抱着昏睡的小和尚，感觉心中就像有一块久久不化的寒冰压着，让他整个人通体的血液都冰冷刺骨，杀气已经被很好的收回，只有眼底还一直盘桓着暴躁的情绪。
怪物也没有离去，双方静默着，在等另外一方做出反应。很显然，顾云先动了起来，因为再不做点什么，他真的要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小和尚被安稳地放在庚的怀里，看不出有什么伤痛。弯刀再一次出鞘，磨好的刀刃熠熠发亮，手起刀落间，以顾云为圆心最近的一批怪物，没有意外，全部丧命。
泄愤一般的出手，没有打算放过在场任何一个生物。情况不对，怪物刚想要逃离，都会被他用截杀技巧围堵回来。
&34;少主情绪失控了。&34;乙冷静地做出了判断，身边的庚点头认同，&34;夫人看到少主为了一个僧人暴露自己的情绪，估计又是一顿重罚，&34;
&34;不用估计，是肯定。这么放任少主杀下去，这个森林的生物都会不存在了。&34;
庚用折扇戳了戳乙，&34;知道还不快去制止。&34;
&34;拦不住，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怎么不去？&34;
&34;我这不是受伤了吗！&34;
那旁的顾云全然不管两人说了什么，杀红眼的他只知道不停挥刀，攻击，像个只知道杀戮的机器，心中的寒冷逐渐被杀戮的快感代替，顾云感觉自己没有这么冷了，但还不够。他还要杀，杀到自己不再为心中的冷所困扰为止。
怪物们进不得退不得，望着握着弯刀的顾云，只能无力的在原地祈求。
虚空中一道古朴的佛号带着叹息传来。似是神明回应了它们的请愿。顾云与小和尚身上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回应着月光与佛号。被引导的两人随着玉佩上升至半空，在所有人的见证下，玉佩合二为一，整片森林都被笼罩在一片温润，怪物的身体与树木的躯干开始发生变化。
痛苦的嘶吼带来的是森林的新生，怪物的身体开始变化，原来奇怪的形状在玉佩的作用下恢复成正常的模样，树木也不再是交错杂乱。
而小和尚在玉佩的作用下，遍布全身的毒素被引导至眉心处，凝结为一个红点，为他肉嘟嘟的小脸增添了一丝福气。光芒化作一缕水流，像羽毛一般轻柔地梳理着两人的全身，使得顾云杂乱的情绪得到平复。
最后落地时，双眼清明，不复之前的暴戾模样。小和尚被稳稳接住在顾云怀中。远处的刘采买在芊羽的帮助下坐起，喃喃说道：&34;原来老和尚信中所说竟是这般。&34;
顾云却不管这些，抱着小和尚大步走向森林外，此行最初的目的地。乙、庚二人不敢停留，看顾云离开，也急忙赶上。
只剩刘采买二人，留在原地。落在最后，也是紧赶慢赶跟着出了森林。一行人在森林里被消磨的精神全无，此时离开了森林，一个个才显露出疲态。
夜幕中繁星点点，之前的月光早已被乌云遮挡，借着星光赶路的一行人，没有停歇。
寺庙里的灯火依旧亮着，顾云也不客气，直接推门而入。老和尚似是早知道有客来访，也并未休息。坐于室内，身披外衫，紧盯着眼前的一盘棋局。有人到来也没有将视线偏移半分。
桌上还在冒烟的茶杯，不多不少刚好五杯。刘采买第一个不客气，端起两杯茶，递给芊羽后，脖子轱辘轱辘，一下子杯中的茶水就见底了。不知用了什么术法，直到茶被饮尽，杯底才显现出一个字来。
刘采买与老和尚相识已久，自然知晓此举何意，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行了一礼便带着芊羽出门歇息去了。
只剩顾云三人，谨慎起见。先用银针试毒后，由乙率先喝下，庚紧随其后。顾云却没有动作，怀中的小和尚依旧安安静静地，被顾云轻放在厢房榻上。他站得笔直，平静地看着老和尚对弈。
&34;你们先出去吧。&34;
&34;是。&34;
两人齐声答，在顾云的命令下轻声退出厢房，星星在天幕点点闪烁，空中出现了许多片晶莹，落在庚伸出的手中，融化消失。
&34;今日竟是初雪。你早就知道了。&34;肯定的语气，不容置疑。老和尚没有说话，随着最后一子落下，终是动了。顾云未喝的那杯茶被老和尚一饮而尽。
&34;一切皆是因果，贫僧只是一观世人罢了。&34;这是三年来两人第一次对话，但与之前一样，两人还是看不透对方。
突然顾云朝老和尚俯身一拜，一声师父，喊得恭敬，老和尚却转身闭眼：&34;施主并非我门弟子，不必唤我师父。&34;
熟悉的叹息声再一次传来，老和尚的声音古朴无澜：&34;祖辈种因，到你代，因终成果，你父辈曾求得贫僧一诺，贫僧自当信守，不插手任何一方。&34;
得了老和尚一句准话的顾云也不再扭捏，施施然起身。他自然是不信老和尚所说，只是目前的自己还没有实力与之抗衡。房内的烛影摇晃，不知惊扰了多少人的心。
老和尚说完，便离开了厢房。只留下小和尚与顾云。多年未能安枕的少年，今夜在这座小寺内总算得以安稳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