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相处（7）
妇人醒来已是出事的第三日，顾云与顾夕守在床边，看着妇人悠悠转醒，眼神还有些涣散。看见两人，眼泪又无声滑落。
“夫君，小云，这是在地府了吗？”妇人问道：
顾夕沉默了片刻，终是说了：“嫂嫂，兄长已经去了。”
“圣上下旨，封兄长为一品护国大将军，广陵王府赏珍宝无数。另因小云年岁尚幼，边塞常年战乱，决定由我继任广陵王之位，统管边塞军务。”
“我早该知道的，他连我的小云都不肯放过。怎么会让他成为广陵王府的主人。”
妇人满脸麻木，“夫君的尸身现在何处？那伙贼人抓住没有？圣上？呵，他怎么担得起，不过是一个多疑的无耻小人罢了。”
顾云拉了拉妇人的衣角，妇人本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在亲眼看见夫君首级的那一刻流干了，看见顾云，自己与顾朝的孩子，又忍不住情绪崩溃。将小人拉进自己的怀里，放肆的宣泄自己失控的情绪。
“母亲·······”
顾云被抱得紧了，出声提醒妇人，顾夕也道：“嫂嫂，当下王府不能没有主理府中事务的人，嫂嫂需得振作。”
妇人闻言，对着顾云看了又看道：“是啊！仇人还稳坐高台，我怎能自暴自弃，我要亲手将仇人拉下云端，亲眼看着他同我夫君一样身首异处，曝尸荒野！”
房间内，小和尚坐在妇人床尾处。听着两人还在争论顾朝的死因与凶手，盘腿正坐与顾云面对面。
仗着此时顾云看不见自己，在疯狂做着鬼脸，顾云有意无意的瞥了小和尚盘腿的位置，朝着小和尚眨了眨眼睛，小和尚发现揉了揉眼睛怀疑是自己看错。
下一秒顾云已经重新变回了刚刚那个怯懦的模样。
妇人冷冷道：“这么说来，谁都有可能是杀害夫君的人。那顾夕你也可能是害死你兄长之人。更何况比起嫂嫂，你更想唤我托娅吧。”
顾夕叹了口气：“从你成为我兄长的妻子开始，我就已经认定你是我的嫂嫂，是我敬重爱护之人，不敢再有一丝一毫的逾矩。”
“当年我是心有不甘不假，但看见你与兄长琴瑟和鸣，我也是没有任何嫉妒兄长的心情。”
“嫂嫂不该这样折辱我。”顾夕隐忍怒火，语气低沉。
“至于广陵王府，待小云有能力接管边塞后，我自会让位。”
妇人张了张口，一时语塞半天也未说出一句。房内一时间陷入寂静。
“嫂嫂先好好休养。”
“王府的修缮还需要有人决策，我先走了。”说罢，顾夕便退出了房间，只剩妇人与顾云，妇人没过多久安排人将顾云抱了出去。
望着紧闭的大门，顾云伸出手对着小和尚道：“走吧，带你去看看修好之后的王府是什么样子。”
小和尚显然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会看见我？你不是应该沉浸在幻境里面才对吗？”
顾云思索片刻，“本来是这样，但从你出现在幻境开始我就清醒了。”
“那你怎么装作看不见我？”小和尚好奇的询问。
“我在每个场景清醒的时间并不长，每次清醒身边都有很多人围绕，不方便相认。”
“那你现在也是暂时清醒吗？”
“不，从这个场景开始，我一直都是清醒的。”
“那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出去。”
顾云摇了摇头，“我并不清楚，在你来之前幻境已经重复了六次，我每次都在最后清醒，但是找不到出去的办法，又进入新一轮的沉浸。”
“这个幻境还要多久结束？”
“快了，马上就会到最后一步。走吧，这是我见过这个地方布置的最好看的一次。”
顾云将小和尚的手抓在手心，强硬的向前走去，即使如小和尚一般迟钝的人这时也发现了，幻境中的顾云与自己现实中认识的那个顾云差距甚远。
与初见时丝毫不像，明明还是一样的模样，一样的温度，小和尚来不及细想，因为在不知不觉间，他与顾云回到了王府正厅。
已经来过很多次的小和尚发现，这次的王府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副不可言说的神色。
所有人都行色匆匆，各忙各的，很快整个王府被红色笼罩，到处都在张灯结彩。鞭炮声、锣鼓声络绎不绝，顾云也被仆人们套上了一身红色礼服。
一阵喧闹过后，在喜娘搀扶下，顾云的母亲托娅与身着喜服的顾夕缓缓走进正厅。喜庆的音乐声响起，两人依礼拜了天地，正式结为夫妻。
小和尚第一次见成亲仪式，看的津津有味。没有注意到，场上所有人的神色都是一阵怪异。
“走吧，结束了。”
顾云拉着意犹未尽的小和尚走出正厅。小和尚回神想起自己的任务，从怀中将白玉环取出。
此时的白玉环变成了之前幻境中那块墨色玉佩，只是这块玉佩的颜色是纯白也没有一丝杂质。
“奇怪，师父给的白玉环怎么变成玉佩了。”
小和尚惊喜的说道：“顾云，你快看跟之前见过的那块墨色的玉佩纹样、大小都是一样的诶。”
小和尚灵光一闪，“我知道了！”
朝顾云傻笑道：“这个是一对，我们要找到另外一块，两块玉佩在一起才能出去。”
顾云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那块玉佩最后一次是在母亲手中，看来还是需要去找母亲。”
得到线索，两人马上出发，此时的托娅正坐在喜床上把玩着手里的玉佩。
顾云闯入喊道：“母亲！”
“进来吧，怎么了小云？”隔着红纱，托娅看不太清眼前自己孩子的面容，总感觉是突然长大了很多。
“母亲，那块墨色玉佩能借我一下吗？”
“这个吗？”托娅伸出手，玉佩就在手心安稳放着。
顾云点头，托娅笑着将玉佩放在顾云手心，“这个玉佩本来是一对的，是你父亲送给我的定情信物。之前把另外一只弄丢了，只剩这一只，母亲留给小云，将来有了喜欢的孩子，可以送给他。”
托娅慈爱的摸了摸顾云的头，轻声道：“去吧小云，回去早点休息。”
顾云盯着眼前的母亲许久，久到小和尚再三催促，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两人将玉佩合在一起，玉佩上的鱼儿也合并成了一个完整的圆形。
一阵强光过后，两人睁开双眼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山洞，各自手上多出了一块玉佩，一黑一白。
望向顾云，小和尚觉得顾云又变回了之前的顾云，小和尚左边带着黑衣人的搭档，右边牵着顾云的手，脖子上挂在顾云亲自戴上的白玉，蹦蹦跳跳走出了山洞。
山洞回到最初的样子，清澈的溪水依旧平静无波，但谁又知道水面之下到底又有多少无为人知的暗流涌动。
小和尚不会知道，临水嬉闹的孩童，总会无意搅动水面带起无数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