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处（5）
顾云站在原地，脚仿佛与地面扎根一般，任小和尚如何拉拽依旧纹丝不动。
“奇怪，师父教的方法对顾云没用了。”
小和尚蹲下身子喃喃道，这时山洞又恢复了之前的生机，缓缓流动的溪水与鱼儿跳跃出水的声响共同谱成了一段悦耳的音段，小和尚听着听着不自觉眼睛闭了起来。
再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华丽精致的床榻上，身侧是顾云。
小和尚赶紧爬了起来伸手，不成想手却捞了个空。小和尚明白自己是进入了幻境，幻境的主人应当是顾云。
小和尚按照过往的经验判断，“师父说过，澄心的幻境并不伤人，它的作用只是让人直面内心。若内心清澈如白纸什么都不会看见，能进入幻境证明是内心是是什么来着。”
小和尚摸摸脑袋，想不起师父后来的话是什么了，但是小和尚一点也不慌。
被拉进幻境对小和尚来说是常有的事情，山上总有不知情的路人会误入澄心，小和尚听师父的乖乖将陷入幻境的路人拉出山洞。
如果自己被路人的秘境拉进去了，只要等主人公自己在某个时间点想起来，就能打破幻境了。
是以，小和尚又躺回了顾云身边。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了一声声鸡鸣。
十多个仆从推开房门鱼贯而入，在房间里有条不紊的分工合作。
其中三四个婢女打扮的姑娘来到顾云与小和尚所在的床榻旁，其中为首年长一些的姑娘轻声唤道：“世子，该起了。”顾云依言睁开双眼，站在地上，婢女开始为顾云梳洗着装。
小和尚盘着小腿在床上看着，今日顾云穿的是一身玄色衣衫，上身是大量金丝线绣成的蟒蛇纹样，用上好的昆玉带束发，一双玄色鞋履边上还有暗金线闪着光泽，腰间挂着一个模样精致的香囊。
天已经亮了大半，婢女将房内的蜡烛熄灭，先前的十多号人已然退了出去，只剩四个婢女还在顾云身侧。
“世子今日可是心情不错，往日唤世子起身世子可是要拖拉半个时辰的。”
出声的还是那位为首的婢女。声音清脆带了些许揶揄笑意。
顾云没有理会，白净的小脸上无波无澜，开口只道：“该去母亲那边了。”
小和尚还在床上看着顾云被簇拥着离开了房间，场景随之变化，来到了另外一个房间，不同于顾云的房内，这个房内的装饰摆设更像一位女子的闺房。
小和尚站在这间房的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远处是顾云带着婢女走来，径直穿过小和尚的身体叩响了房门，婢女向内通报顾云到来的消息。
房门被打开露出里面的景象，房间被隔成了一个小厅摆放着两张太师椅与半人高的的檀木小台。
中间是一层白纱遮挡着，揭开白纱，走近是一位妇人被婢女围在梳妆台中央，正在嬉笑打闹。
妇人回首面容与顾云有七八分相像，一身湖蓝色绣并蒂莲的衣衫，梳好的发髻上点缀着金玉做成的华美珠翠，手上只有一只淡绿的玉镯，衬的玉臂白皙娇嫩。
妇人见到顾云招了招手，顾云见状也是一把撞入妇人怀中，紧紧抱住。妇人嗔怪道：“小云这是要将为娘给撞坏了不是。”
话虽如此，妇人却也没有将顾云推开，反而牢牢抱住顾云。怀中顾云久久不肯抬头，妇人见状不由担心起来。
“小云，怎么不抬头看母亲，是不是被欺负了，母亲替你做主。”
顾云闷闷的声音传来：“母亲，孩儿没事。孩儿就是想母亲了。”
闻言，妇人不禁笑出了声，手勾了勾自己孩子的鼻子，“小滑头~”
妇人接着道：“小云何时变得这么嘴甜了？”
顾云身边的婢女们也调笑起了自家的小世子，顾云只得又扑进妇人怀中，躲着不肯出来，一时间房内的气氛好不快活。
之后的几天，小和尚看着顾云在幻境各个场景里平淡的生活着。
小和尚也看着场景的变换，感受着这个幻境的一切。但小和尚总觉得这个幻境少了一些什么，好像是师父说的那个东西，但小和尚想不起来。
很快也不再去想，师傅给的任务是带顾云离开澄心，小和尚自己做好自己该做的就好了。
场景再次变换，小和尚来到了王府的大门与正厅中间的道路中间，此时正值夕阳西落，漫天霞光映照在天幕，红黄交融。
很快夜色降临月色被云层笼罩透不出一丝光亮，星光点点，小和尚听着庭院里风声渐起，场景再次变换，小和尚身处王府的后院，天上星光都黯淡了下来，万物静寂无声。
落坐后院池塘边一块石头后，小和尚望着天空上的圆月悄无声息的拨开云层露出皎洁的柔光。
小和尚掰着手指，嘴里念念有词：“差不多了啊。看这个情景这应当是最后一个，也是结点。”
“再等等吧，马上就能出去了！”
小和尚暗暗给自己打气，继续望着月亮，消磨时光。池边的柳树中传来阵阵蝉鸣，刮过一阵微风吹落几片柳叶，柳叶散落在水面上打碎圆月。
一抹颜色打破了夜的寂静，王府多处开始出现火光，小和尚被一声大叫惊吓。
“走水了！走水了！快去叫人！”
一时间惊恐的喊叫声惊动了王府上下，所有人都慌作一团。
妇人的出现安抚了在场的众人，在妇人的指挥下，府上的男丁到池塘边提水救火，女眷则负责清点疏散人群。
其余老幼则先安置在离府中较远尚未波及的阁楼。顾云被妇人牵在一侧，此时若有人仔细观察，会发现妇人镇定神色的背后怀杂着复杂不安。
小和尚安坐在石头上，看远处火光冲天，浩浩荡荡的人群朝自己跑来，领头的是顾云与妇人还有她房内的婢女。
妇人此时身上不再是那身锦缎衣裳，转而换上了便于行动的劲装。手下的婢女也相对应换上了一样的衣服，指挥着仆人往府中送水。
妇人神色越发凝重，招手朝一人耳语一番，那名婢女拱手转身离开。
一刻钟后火势不减反增，许多仆人也不知踪迹，送水的人只见进不见出。
“夫人，府上进贼人了。”
原先离去的婢女跪在地上气喘吁吁，妇人连忙扶起婢女，示意她继续说。
“王府书房、仓库等多处都是被人恶意纵火，他们借火势在府中烧杀抢掠，府上老幼都已被贼人屠杀，夫人······”
婢女越说语气越哽咽，到后面泣不成声。
其他几名婢女接连跪下齐声道：“这伙人来势汹汹，显然是有备而来，奴婢请夫人与世子出府避祸！”
妇人还在沉思，王府中的哀嚎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小和尚看着圆月被火光浸染了一层绯红，短短一个时辰，整个王府就变成了人间炼狱。
他走遍每一个角落，每一处都遍布血迹，每三步就有一个鲜活的人被掠夺了生命倒在地上，火焰来袭后能留下的只剩一地残渣废墟。